何紅藥試探的問道:“大師,您是說那個……金蛇老人,其實是當年建文帝留下的人?”
了緣點點頭:“是的,二十年前,不知道江湖上怎麼的就被一些人探知了這個驚天的秘密,他們就籍着那條小金蛇的由頭,對那個老太監進行過數番圍攻剿殺,好在那個老怪物有那條御賜金蛇護身,幾次三番的都給逃脫了。”
“現在中原內憂外患,當年知道內情的人也所剩無幾了,老怪物卻以爲天下太平了,就又開始大模大樣的出來招搖 ,殊不知長江後浪推前浪,後來人的私慾遠遠要比前人更厲害百倍,更不怕死活。”
夏雪宜忍不住突然說道:“大師,聽你口氣,莫不是認識那位金蛇老人?”
了緣頓時就紅了臉,何紅藥看在眼裡,心裡嚇出了一把冷汗。
她覺得夏雪宜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怎麼恁地不冷靜?
上了年紀的了緣突然用一隻道袍衣袖遮住自己的面孔,口中說道:“罷了罷了,我也用不着把一些秘密都帶進棺材裡去,既然今天夏居士執意相問,合該也是天意。”
隨着了緣慢慢地敘說,夏雪宜何紅藥才聽明白,原來,了緣很小的時候就被選秀充進了建文帝的後宮。
當時,後宮有個很得皇帝寵愛的俊美太監很喜歡年紀最小的了緣,常常會帶着了緣戲耍,給她看他奉皇帝之命餵養的一條小金蛇……
這個故事聽起來似乎很美好,但是,平靜的日子沒有過多久,成祖就造了建文帝的反,叔父篡侄兒的位。
……
何紅藥突然有些驚恐的看向面容枯瘦的了緣,心裡產生一個強烈的疑問,這位了緣大師今年到底多少歲了?
了緣彷彿窺知了何紅藥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有些悲愴的說道:“是的,我早就是該死的人了,但是,他還活着,所以我就不得不強撐着繼續活着……明惠她傻啊,幹嘛非要在意一個掌門人的名頭,難道我峨眉不是早就由她當家做主了嗎?我……不過是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罷,那些紅塵俗事很久很久以前就與我無關了……”
語氣末了竟是無盡憂傷的嘆息,了緣可能就是因爲不忍舍那個棄年幼的相知,是以纔不停的閉關修煉,延緩自己的壽數。
“可是……大師,那金蛇老人爲什麼又縱毒物咬傷了您呢?”
夏雪宜和何紅藥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了緣有些痛苦的搖搖頭:“他已經忘記我了,早就忘記了,我們……都活的太久了,久到早就已經記不起對方了……我一直不忍留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世上,但是……呵呵,其實,我們之間,曾經又何嘗有過什麼呢?”
夏雪宜和何紅藥都不敢吭聲,一個人癡心如此,縱使另外一個人已經不知道了,那也是一種可令鬼神感動的奇情。
彼此卻又不約而同的默默在心裡計算着了緣師太可能的歲數,又都有些悲情她最後的哀嘆。
是啊,一個太監,一個年幼的小宮女,能有什麼呢?能來得及有什麼呢?
沉默之中,了緣平復了一下自己起伏的心境,然後對夏雪宜招招手:“夏居士,你過來,你聽我告訴你……”
……
何紅藥嘆了一口氣,這幾乎有些透着怪異的事過去已經有整整三年了。
正是這次偶然的機緣巧合,夏雪宜經過了緣師太的指點,也整整的準備了三年。
三年之後,志在必得的夏雪宜忽然之間,卻這這裡偶然重逢了他的一個什麼表弟。
現在夏雪宜爲了這個偶然重逢的表弟,竟然莫名其妙的變得無比婆婆媽媽起來。
這讓何紅藥感到難以理解了。
他不知道馬上就會發生的險惡嗎?
而且,他非要拖延着留下謝湘其實並不能給謝湘帶了什麼好處,相反,只恐會因爲夏雪宜一時的感情衝動倒真的害了他戀戀不捨的表弟。
她聽着廂房外面微風吹過花木扶疏淅淅瀝瀝的聲音,好像這個荒草叢生的的偌大園子已經隱藏了千軍萬馬。
何紅藥咬咬牙,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帶着淡淡雄黃香味的白色珍珠似的團丸,遞給已經有些沉默呆愣的謝湘:“謝公子,我害怕待會兒會有什麼不可測的事情發生,這個你先收好,放在身上穩妥的地方,切記一定不可遺失,如果有什麼怪異的事情發生,這顆團丸可以護你平安逃出這個園子。”
謝湘頓時也從自己有些不着邊際的思緒這種清醒過來。
如果說之前謝湘還在心裡對何紅藥有什麼嘀咕的話,何紅藥這一舉動立刻就更加的有些顛覆了何紅藥這個人物曾經在他心中的認知。
看來這個女孩不僅僅是有她冷血的一面,也有關心別人安危的熱腸,特別是她現在的關切焦慮的神情舉動,看得出,她或許真心是怕他會遇到什麼危險。
雖然不知道她手中的一粒團丸能起到什麼樣的奧特曼變身力量?估計肯定也有她認爲的好處。
不過,出於謝湘天生自私潔癖的劣根性,他卻不敢隨便要她的東西。
說來說去,這還是因爲他之前對她那種根深蒂固的既知。
他知道,這個女孩,年輕的何紅藥,她是五毒教的,而且還是五毒教公主,所以,她的渾身上下可能都帶着毒,那麼……這顆團丸?
不是謝湘非要小人之心,如果連何紅藥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她身上所有的東西所攜帶着會給普通人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的毒呢?
呵呵!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一個毫無抗毒素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他知道最終還是得和五毒教的人打上交道,當初在縣學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應該研究研究製造一個防毒面罩一次性手套之類的玩意。
現在,真是悔之晚矣!
所以謝湘慌忙推辭道:“我怎麼好隨便要姑娘的東西呢?要不我現在就告辭吧,免得會給你和雪宜帶來負累。”
既然何紅藥這樣緊張,自己就趁夏雪宜還沒有回來,乾脆趕緊走掉了事。
何況,這個荒敗的園子看起來確實不像個吉祥的地方,何紅藥看起來又是很危險的人物,此處,實非久留之地。
一排老鴰飛過何紅藥的頭頂,何紅藥頓時變了臉色:“謝公子,你懷疑我?”
謝湘大囧,心裡止不住有些叫苦連天,天地良心,他確實是想懷疑她的,但是,他不敢啊!
實在是不敢出口的說。
要他誠心誠意的不去懷疑何紅藥的好意,他又真的做不到啊!
謝湘只得趕緊給何紅藥作揖打躬的賠笑搪塞道:“姑娘這話可真是冤死我了,我只是不敢隨便接受姑娘如此貴重饋贈……”
心裡卻在嘀咕,冤嗎?何紅藥可真是一點都沒有冤枉自己,不過自己向來都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所以就只好口是心非不敢承當了。
何紅藥跺腳急道:“秀才討厭,哪有那麼多的窮酸拽文,給你你就拿着,沒事最好,有事你拿着這藥丸就死不了,小郎君就不會因爲擔心你而分神。”
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的把那顆團丸塞在謝湘手裡。
謝湘心裡刷刷刷的流過幾道瀑布汗。
合着顛來倒去的,何紅藥只不過還是爲了夏雪宜。
他有些想多了……
呼呼呼,總算是扯平。
不過,何紅藥對夏雪宜,真是其情可嘉啊!
謝湘手裡握着那顆光滑的團丸,心裡卻有些煩悶的想到,夏雪宜有此紅顏知己,難道不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可是……後來……
哎,爲什麼會有那樣一個結局呢?
是不是就是因爲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
嗯,那本來就是一個不該出現的女人。
現在仔細想起來,真正害的夏雪宜那樣慘的,其實還是另外的那個女人。
大概應了那句老話,見面三分情,謝湘已經有些向着何紅藥了。
他甚至有些私心的想,如果……沒有那個女人,這個何紅藥和夏雪宜的故事是不是就會有一個比較完美的結局了?
然後,滿腦子胡思亂想的謝湘眼睛一花,頓時感覺多年不見,表哥夏雪宜同學如今不是化身武林高手,似乎更像是變成了魔術大師。
魔術師夏雪宜同學雙手捧着一大包用一塊看不清什麼顏色布帛緊裹的東西,瞬間就縱身飄落在廂房前面的園子裡。
“弟弟,紅藥,我回來了。”
夏雪宜喜孜孜的高聲喊道,居然很招搖的樣子,好像他們躲在這裡並不是要幹什麼詭異的事情,倒像是野餐來了。
何紅藥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她覺得今天的夏雪宜不是神經就是抽筋。
謝湘卻在暗暗嘀咕,丫的這纔多大一會兒功夫啊,就買好了食品?這會兒功夫,別說用買的了,就是打劫恐怕也沒有這麼快的吧?
這園子可是坐落在烏州城最荒僻靜寂處,會武功的人果然都是這樣沒道理的嗎?
“小郎君,怎麼這樣快?”
何紅藥居然和謝湘一樣的疑問,她不敢說出自己強烈的不滿,但卻可以表示自己的驚奇。
夏雪宜鬼鬼祟祟的笑道:“我不過是就近抓了外面誰家跑出來尋食的一隻母雞……”
原來……是這樣子地?
滿腹無厘頭猜想的謝湘和滿臉更加驚奇的何紅藥差點沒有同時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