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權回到寢室，簡單盤點了一下自己的財產。
不算林小凰那張卡，有現金40多萬，等武術比賽的獎金下來，會再次突破50萬。
不過，他已經決定，一旦獎金髮下來，就先打3萬給爸媽。
除了現金，他還有福寧壹號黑紅卡各一張，總價值10萬元的購物卡20張。
除此之外，林小凰爲他設置的每年5萬元的助學金肯定也是花不完的。
對一個大學生來說，接下來四年都不用爲錢發愁了。
好好學習，好好體驗大學生活，多做有意義的事情。
老話說，錢壯英雄膽，就俗世意義的規則而言，金錢的確是給人底氣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錢權把各種卡收好，他要去練一練《武當小循環功》，也就是“武當靜功”。
這次和宮選竹的見面，他也收穫不少。
對方精研武學幾十年，無論理論還是實踐經驗都極爲豐富，很多真知灼見令錢權耳目一新。
比如他提到的肉體纔是人的神壇，精神是它供奉的神明，因此要始終保持肉體的強韌、清潔和健康，不斷打熬、錘鍊，精神纔可以一直保持韌性、剛強，這纔是練武的意義。
比如他說天人合一，舉了一個例子，人在野外站立時，蝴蝶、麻雀不敢接近，因爲人身上有獨特的“人氣”，只有消除人氣，讓蝴蝶圍着你飛，麻雀落在你的肩膀，纔是真正的融入自然。
第一個說的是動，第二個說的就是靜。
錢權有宗師級的詠春功夫加身，“動”的功夫已經到了頂尖，因此探索“靜功”對他有了更多現實意義。
實際上，現實生活中，有很多政商界大佬熱衷入定、冥想，也是修行靜功的一種體現。
錢權面南而站，閉目鉗口，全身鬆弛，心靜神定，注意力集中，細調呼吸，意凝丹田，氣息自然上升，經尾閭穴直達脊背，升至泥丸，再由泥丸至印堂，至鼻，鼻至喉，喉至脊背，脊背透至前心，再歸於丹田……
如此周而復始，從乎天地，氣息自壯（呼吸更平順、綿長，心跳更平穩），精神自明（精力更旺盛，思路更清晰）。
第二天，錢權和室友們正常去上課。
還沒到教室，意外收到李子赫的信息，對方約他中午一起吃個飯，說有要事要談。
錢權想起武術比賽結束之後，他也找到了自己，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後來因爲看到趙春甲，臨時改了主意。
錢權也有點好奇，暗自揣測他這次肯定不會是來表演踹石頭的，回覆“好的”。
今天上午是兩節古代史課，也是深受同學們喜歡的周文悍教授的課。
大傢俬下喜歡稱呼他爲“憤怒的老周”，因爲他上課很有激情，觀點又鮮明，講個古代史都能把同學們講得熱血沸騰的。
譬如周教授每次給新生們上第一節課，都會問大家同樣兩個問題：
“你們知道世界四大文明古國是哪四個嗎？”
這個問題，幾乎所有同學都能答出：
“古巴比倫、古埃及、古印度和中國。”
得到答案之後，他會接着問：“那伱們知道爲什麼前三個文明古國前面都加個‘古’字前綴，而中國卻不用加嗎？”
這個問題至少大半的同學回答不出了。
每當這個時候，周教授就會慷慨激昂地公佈答案：
“因爲中國5000年的燦爛文明史，從出現那天開始綿延至今，歷經滄海桑田，從未出現過斷層！”
接着他就會給大家科普爲什麼中華文明史是一部兼具仁義禮智信、信溫良謙恭讓，以及戰天鬥地、勇於抗爭的歷史。
“中庸、謙遜、溫良、含蓄是我們的民族精神，但不平則鳴、勇敢抗爭，同樣是我們的民族底色。
“翻翻我們的古代神話史你們就會發現，盤古開天、女媧補天、神農嘗百草、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精衛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全是剛正面，沒在怕的！
“所以我常常跟我的學生講，中華文明史，既是一部愛與和平的道德禮儀史，同樣也是一部戰天鬥地、反抗壓迫的不屈英雄史！”
血氣方剛、朝氣蓬勃的大一新生哪經受得了這蕩氣迴腸的鼓舞，分分鐘自豪感油然而生！
周文悍教授就在這種基調下，開啓他新學期的教學之路。
今天的課堂上，他不知怎麼把話題引到了國內外有學者和網友認爲中國沒有5000年的文明史，最多3000年，老周又怒了。
“這件事最可悲的地方在哪裡？同學們！不是他們的不認可，而是我們有人認可了他們的不認可！我們屈服於他們的標準了！
“我跟你們講，西方的這些學者，他們可能都不是有意在詆譭或者抹黑我們的歷史，雖然他們從不介意這麼幹，只拿這件事來說，他們更想要的是話語權和定義權！
“什麼是文明，什麼是文明史，這個要遵守他們的標準，要聽他們的定義！
“注意到了嗎，同學們，西方國家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什麼事呢？搶奪話語權，各行各業的話語權！
“什麼是文明，什麼是時尚，什麼是文化，什麼是合格，什麼是普世的價值觀，統統以他們爲準，明白了嗎？
“掌握了話語權和制定標準的權利，就擁有了敲詐財富、打壓和潑髒水的權利！
“因此，同學們，以史爲鑑，既要正視差距，也要認清本質，切不可一味盲從。”
周教授的歷史課之所以受歡迎，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能把歷史課程和當下的一些熱點結合起來，讓你聽完之後，心潮澎湃、若有所思。
當然，周教授的三觀也是很正的，也常常因爲一些論題，和同行們辯論。
上完上午的課，錢權沒和室友們一起去吃飯，直接出了學校打車去見李子赫。
到了約定地點，發現李知一居然也在。
“誒，居然是你們兄妹二人同來？”錢權詫異。
“今天要要談的事情和我們三個都有關，快點坐吧。”李子赫招呼道。
李知一衝錢權擺了擺手，算是打招呼。
“你今天上午沒課？”錢權問李知一。
“有啊，兩節課上完，就和我哥來找你啦。”
“噢，那你們久等了。”
“確實。”李知一微笑點頭。
李子赫聽着他們二人的對話，整個恍惚了一下。
妹妹什麼時候這麼開朗善談了？
他倆什麼時候熟到這個地步了？
以及他們到底私下見了多少次了？
“我們今天是談什麼？”錢權坐下後問。
李子赫鎮定了下情緒，道：“談生意。”
“哈？”錢權疑惑。
李子赫調整了下語氣：“你之前不是跟我提過阿九寫的那個象棋軟件和圍棋軟件適合開發推廣嗎？我準備成立一個公司來做這件事。
“當然，不只是做象棋和圍棋，只是拿它們做切入。”
“瞭解了，你行動力真強。”錢權豎大拇指，“可是，你找我來是？”
“拉你入股。”李子赫直言不諱。
“哈？”錢權再度疑惑，隨即瞭然，“我是可以投點錢，但恐怕杯水車薪。”
“投資方面你不用管，我已經搞定了。”
“什麼意思，你拿到天使投資了？”錢權也看過商戰電影的。
“可以這麼說。”李子赫笑。
“哪個天使？”
李知一聞言，突然抿嘴一笑。
李子赫面色不變，頓了頓，道：“家父。”
錢權：“……”果然每個爸爸都是擁有羽翼的天使。
李子赫咳了一聲，道：“你算技術入股，拿5%的股份。”
“我不懂技術啊，我學歷史的。”
“我知道，但阿九說，需要你來訓練系統，正好你又是師範專業，也算專業對口，而且，這個想法也是你最早提出來的……”
“那5%也太多了，要不這樣吧，我也掏點錢。”
“我剛剛說了，我是準備以象棋和圍棋爲切入，做一個系統的AI教育軟件，多5萬10萬意義不大。”
“我投11萬。”
李知一撲哧一笑。
“呵呵，蠻好笑的。”李子赫並沒有被錢權逗笑，但看到妹妹笑了，又多了一層無奈。
錢權不再說笑，問：“公司名字叫什麼？”
“暫定‘一九得九’。”
“好名字，”錢權笑，“其實我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我們可以有一款全民普及的，專爲孩子設計的教育軟件，需要人臉識別登入。
“然後這個軟件的後臺可以和全國失蹤兒童的照片數據庫關聯，一旦系統匹配上，就會給出警示。
“當然，這只是我一個外行人天馬行空的想象，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李知一聽得若有所思。
李子赫道：“按照人工智能現在的發展速度，你說的應該很快就能實現。”
錢權點點頭，道：“不過，我希望那是封閉式的系統，不然又會產生很多新問題。”
李子赫嗅覺敏銳，問道：“你好像對人工智能很感興趣？”
“時髦啊，現在周圍的人都在關注。”錢權完全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哦，那你對人工智能的未來怎麼看？”李子赫繼續問。
“我嘛，理智上覺得，先進的工具肯定不要排斥，那畢竟代表未來；
“但感性上又有些擔憂，不知道人工智能會把人類帶往何處。
“所以，我有時候對人類充滿信心，覺得人類的智慧可以創造出這麼多神奇的工具；
“有時候又非常悲觀，感覺我們人類在走向一條自毀的道路，哪怕明知道我們會創造出一個怪物來，也絕不會停止，反而會競賽似的你追我趕。
“畢竟，互聯網世界的更新迭代，你落後一年，就可能是一輩子。”
“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得了的了，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真的誕生了自我意識，全民關電拔網線吧。”李子赫道。
錢權笑，然後轉頭問李知一：“阿九同學，你說現在的人工智能表現出來的那些‘意識’到底是咋回事？”
李知一道：“按既定的路徑完成指令。”
錢權術語不懂，但意思懂了，感慨了一句：“以後‘互聯網有記憶’這句話說不定會成爲現實。”
三人邊吃飯邊聊天，最後錢權確認入股“一九得九”科技公司。
整個過程，李子赫都沒有提一句和功夫有關的話題，雖然他有很多問題想問。
……
光明中學。
錢文林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正在投入地敲打鍵盤。
上一次投的那個稿子總算得到了編輯的正面迴應（非萬金油拒稿回覆），認爲稿子質量很棒，達到了採用標準，但需要修改下結尾的立意。
按照錢文林的原稿件設定，男主和初戀女友出軌了幾次之後，最後浪子回頭，迴歸了家庭。
小說的最後一幕，男主帶着妻子兒子逛商場，乘坐手扶電梯自下而上，初戀女友一個人坐着電梯自上而下，雙方交錯時，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往事隨風的淡淡眼神。
編輯認爲這個處理太過輕描淡寫，男主的反思力度也不夠，有導向不良的嫌疑，讓修改下結尾，昇華一下。
於是錢文林決定加一段，安排男主在初戀女友的脅迫下，在辦公室和她進行了最後一次出軌，並在靈與肉的激烈衝突中，幡然悔悟，返歸純真。
在這一次偷情中，初戀女友完全佔據主動，表現出一個誘惑亞當夏娃吃蘋果的邪惡形象。
她緊緊摟住男主，說着炙熱而虛假的情話，並主動貼近，強勢索吻。
“她的脣吻像一股無法逃避的業火由內而外，燃遍他的全身，心醉神迷間，他被燒成灰燼，全身透明，靈魂與肉體完全扭曲變形，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夢中才有的那種飄飄然的狀態。”
“他不再是一個人，他作爲人的人性泯滅消散了，他化身成慾望本身，臣服於她，臣服於慾望，充滿渴望與歡愉！”
……
“那不是愛慕，絕不是！那僅僅是禽獸的本能！他成了慾望的奴隸！軟弱！卑劣！連男妓都不如！”
“什麼復燃的舊情？只是被時間濾鏡的過往，顯得不尋常，事實上，此時此刻，他既噁心，又骯髒！”
……
錢文林在修改版中，對男主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和鞭笞，最後更是安排男主老婆提出離婚，離家出走，出去旅遊散心。
而男主的初戀女友因爲和同事發生不正當關係，影響惡劣，被內部舉報，也丟了工作。
之後就是男主帶着孩子滿世界去找媳婦。
最後一幕是，男主帶着孩子站在街頭，蹲在地上痛悔、痛哭。
而剛好辦完離職手續的初戀女友，開着車從旁邊路過，搖下車窗，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上車窗，開走了。
錢文林把修改版發給編輯。
沒多久編輯回道：“完美！我跟主編走個流程，有結果立馬回覆您。”
編輯這麼說，基本就是定了。
“好的。”
錢文林回完信息，輕輕吐了口氣，往椅背一靠，心情愉悅萬分。
午飯後，同事陸續回辦公室。
第一個在《故事月刊》發表文章，拿了5000塊稿費的那位同事看到錢文林面露沉思地半躺在椅子上，問：“老錢，還沒去吃飯？”
“這就去，剛在回編輯信息。”
“什麼編輯？”
“就《故事月刊》的編輯啊，你之前不是建議我們投稿嗎，我正好前段時間抽空寫了個小中篇，隨手投了過去。
“然後今天他們編輯聯繫我，讓我改下結尾，我就改了下發回去，然後那個編輯就說去跟主編走什麼流程，讓我繼續等回覆，也不知道啥意思。”
“他說去跟主編走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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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這麼說的。”
“那大概率就是過稿了，編輯去申請排期。”
“是嗎，我隨便寫的啊，還是等等再說吧。”
“……”
老錢這一副“過稿，有手就行”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