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會,你把他放在我這個位置上,你看看他會不會?”慕容瑜不屑地說。
“你錯了,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知道。琛兒不是那樣的人。”慕容璜咳嗽幾聲,按住胸口說。
“人生在世,誰不是帶了一張面具過活,你看慕容琛是忠良純厚,你又怎麼知道他內心究竟是什麼樣子,你怎麼可能真正地瞭解過我們?”慕容瑜說道。
“放肆,朕是你們的父皇,朕自然清楚。”慕容璜厲聲回答。
“可是你別忘了,你先是一個皇帝,帝王家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連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何況是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
“……”慕容璜一時無言,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回答慕容瑜了。
慕容瑜看着慕容璜的樣子,更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也許你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可是你算是什麼合格的父親?你根本沒有陪伴過我們,根本沒有,或許你曾經有過,但是大了之後,你只知道給我們派老師,給我們月俸零花,滿足我們的一切要求,甚至進了貢品都想着給你的兒子女兒們留一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最好的!”
“那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呵,我就說你不知道,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啊。”慕容瑜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很多東西,你,我,他們,心裡其實都是清楚的,就像你明明知道蘇家沒有打算跟你搶你還是疑心重一樣,你總以爲你做的沒有錯,確實,從一個皇帝的角度來說,你確實應該這樣,但是,我的父皇,你知道不知道,當你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皇帝,你就不再能承擔得起朋友、父親、丈夫等等身份了,帝王最無情。”
說着,慕容璜突然笑了幾聲,轉身就從一旁立着的兵士身上抽出寶劍橫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大聲說道:“都說成者王侯敗者寇,今日如此,我也認了,只是沒有想到,天堂地獄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間的。”
慕容璜看着慕容瑜將閃着青光的寶劍橫在脖子之上,心裡頓時停了一下,他知道慕容瑜即將要做出什麼,他在此時此刻突然想挽回。
“慢着,瑜兒,你放下,朕保證不會讓你死,你還是朕的好兒子。”
“沒有用了,一切都太遲了,我寧願在今日死,也不願意來日被囚禁在一個王府裡頭做一輩子的廢人。”慕容瑜最後看
了一眼沈玄素,手上微微用力,最後說出一句:“我只願,來生再不踏入帝王家。”
慕容瑜說完手上便猛一用力,鋒利的劍尖直直劃破咽喉,濺出來的血在慕容瑜今日穿着的白色衣裳上濺滿了梅花,妖冶得令人不敢直視。
慕容璜聽着慕容瑜的那番話還沒有反應過來,此刻看着慕容瑜的身體緩緩倒下,心內便是一震,急急就要上前去,無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身後的孫隼趕忙上去就要攙扶。
慕容璜卻是自己定了定身形,掙開了孫隼,便搶步上前保住了慕容瑜。
慕容瑜此刻眼皮都已經睜不開,只從縫隙之間隱隱約約看見慕容璜的影子,最終嘴角終於是扯出一個微笑,可是這個笑容便如曇花一現一般,還沒有徹底定格,慕容瑜就已經垂下了頭。
看着懷裡人的生命氣息一點點地流失,看着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此刻正慢慢的離開自己,本來就有病在身的慕容璜此刻更是彷彿蒼老了十歲一般,一陣急火攻心竟是吐了一口血出來。
在旁邊看着的人都是一驚,慕容璜卻是將慕容瑜緩緩地放在了地上,自己立起身來,“回去吧,都回去吧,朕會讓琛兒給瑜兒封個王侯,讓他也好安心地去。”
所有人聽見後面一句話,都是心神一震,沒有想到,慕容璜此時一驚有了讓慕容琛登位的念頭,不過看着慕容璜此刻籠罩全身的悲傷,也沒有人問出聲來。
慕容璜轉身就要離開,卻是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瑜,那熟悉的眉眼,罷了罷了,或許瑜兒說的真是沒錯,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是朕又錯了麼。
慕容璜看見離去的蘇府衆人,突然明白了爲什麼蘇威一直說自己無意皇位的事情了,現在就連他自己,也對這高位寒了心,若是萬里江山,最後卻是孑然一身,爲什麼不能放棄龍椅只想天倫之樂呢,可是,確實都是太遲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由於前一日的廝殺,儘管夜裡加班加點地清洗過,金鑾殿裡還是瀰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聞起來直叫人緊皺眉頭。
蘇威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一身朝服正立殿中,慕容璜帶病卻仍然龍袍加身坐在龍椅之上淡淡地掃視衆人。
“蘇尋常怎麼沒來?”“連日趕路不勝風塵,此刻正在家中調養。”蘇威回答說。
慕容璜點了點頭,“他也算是忠勇有加,昨日他確實有功,一年之
期既然已經要到了,朕就封他爲驍騎大將軍,以後驍騎營就給他管了,讓範泉給他打打副手,也不怕沒有經驗了。”說着又掃視一圈下去,有幾個就要出來反駁的當即把腳縮了回去。
“衆卿家可還有事情要奏?”衆位大臣都是面面相覷,最後都齊齊地低下了頭去,他們實在是承受不住今天慕容璜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反正也沒有什麼急事,也便都準備明日再奏了。
“既然這樣,朕還有事要說。”慕容璜此言一出,大臣們當即都擡起頭來,以顯示自己洗耳恭聽,蘇威看着他們的反應,卻是陣陣冷笑。
“高德海,給朕把這封聖旨念一下。”“喳。”一旁的太監慌忙上前,從慕容璜手中接過了聖旨。
衆人看見他這番反應卻是疑惑不解,聖旨唸完之後,臉上的表情更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原來慕容璜那封聖旨之上寫的卻是自己年紀漸長恐將百年,特將皇位傳給慕容琛一事。
慕容璜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太驚訝,“朕也已經老了,朕只想好好享享福了,日後希望大家多多輔佐琛兒,他必然也會成爲一代明君。”
大臣們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齊齊地拱了手說了一句吾皇萬歲。
很多事情在這個時候都已經告一段落了,而有些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比如說:
“玄素,玄素,你說過等我回來就嫁給我的。”“……”被蘇尋常拽住袖子的人此刻正凝神看着面前的棋盤,手上的黑棋一時不知道該落在那裡,對面的百里漪看着蘇尋常此刻心急的模樣心下一陣痛快,卻是沒有笑出來。
“玄素!”蘇尋常甚至開始耍起無賴來,就要將棋盤掀了,這時候百里漪咳嗽一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憤憤地將手收了回來。
“我們改日再說,別耽誤了下棋。”沈玄素終於開口了,卻是這麼不鹹不淡的一句。
聽她這麼說,蘇尋常又跳了起來,一臉不滿地說:“可是你都下了這麼多天了,改日改日,再改又要到什麼時候啊。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喲,某些人這是心急了?”百里漪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蘇尋常的臉都沒有紅一下,只是一臉期待地看着沈玄素,百里漪不禁咋舌最近他的臉皮之厚。
如此看來,蘇某人的求婚之路還是無比坎坷的,不過,明天總是未知的嘛?將來怎麼樣,誰又說得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