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跟着珈藍到了白馬寺,魅生感覺到了自己的原身已經消失了,就跪在大殿裡的佛像前,誦唸着佛經以保持自己的身形不滅。
李胤看着這張跟昭雍一模一樣的臉,心中難免膈應了一下。尤其是在進到大殿之前,珈藍還告訴她,說即便魅生是昭雍的至善之念化成的,但既然是待在塵世間的,就難免會沾染上跟人一樣的貪嗔癡恨。之前李胤住的那個出租房旁出過好幾起車禍,其實都跟魅生脫不了干係。
魅生之所以會一直想要救李胤,是因爲那份善念,是屬於昭雍的。
李胤站在原地沒動,看着珈藍走到魅生的身旁,說道:“你既然是昭雍的意念,就該知道,兩年前他就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魅生轉頭回看他,昭雍身死,魅生現在完完全全就是他生命的延續,有關昭雍的一切,他比以前知道的還要清楚。
他問珈藍:“你想要我做什麼?”
珈藍很滿意他的識趣,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就繼續留在白馬寺裡,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人的生辰八字,你每天替她念一百遍往生咒,只要你不死不滅,就一直要這麼念下去。我想念經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
不只是魅生,李胤聽到珈藍的條件也很訝異。
他只說了一個“她”字,李胤單從發音上聽不出來是男是‘女’,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個人跟珈藍的關係,一定匪淺。
只是唸經而已,魅生自然會答應。畢竟,跟命比起來,他念個經什麼的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珈藍也說到做到,當着魅生的面燒了一張符紙,用符紙燃燒後的灰燼灑在了魅生的身上,魅生原本稀薄的身影漸漸恢復了正常,就跟李胤第一次看到他一樣。
李胤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但因爲對方是珈藍,她就不免多試探了幾句,但沒想到珈藍纔剛慷慨大方沒多久,一下子又變回了扒皮的‘性’子,說一個問題一萬塊錢,李胤自然立馬閉了嘴。
昭雍的事情是解決了,可眼下還有一樁大事沒解決,那就是大佛。
頭頭說是說讓她跟昭殷一起把那東西運出去,可現在,大佛沒了,兩人也成了死敵,現在該怎麼‘交’差?離‘交’貨的日期還有兩天,李胤一時想不到藉口,也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情放在一邊。
第二天,李胤起‘牀’下樓,珈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放的是早間新聞。
珈藍看到李胤,指了指那電視裡的‘女’主持說道:“客人,這‘女’的長得跟你‘挺’像的啊!”
李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到那電視上。
呵呵,哪裡長得像了?他是眼睛瞎了嗎?
李胤剛想嗆他幾句,但轉瞬之間就被電視上正在放的新聞給吸引住了。
畫面上播放的是一艘貨船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情形,火光沖天,映得這一片海域都亮了起來。這麼一炸,連帶着周圍一圈的貨船也都或多或少地遭了秧。
字幕上打出了那艘貨船的詳細信息,同時還證實,事故發生時,貨船上還有一個人,是這艘貨船的擁有者,名字叫做昭殷。
珈藍見李胤一直擋在電視機前,從這邊的沙發爬到那邊的沙發,離李胤很近。他身手戳了戳李胤的胳膊,說道:“客人,你杵在這裡幹嘛?你擋着我看電視了!”
李胤抱歉地應了他一聲,往旁邊走開了幾步,目光依舊未能從那電視上移開。
那位‘女’主持的嘴巴開開合合的,李胤完全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只知道她提到了楊沐。當年驚天的盜佛案的主人公,楊沐。昭殷這個名字的出現,連帶着將已經從人們視野裡淡出的事情重新給拉回到了人們的面前。
就因爲楊昭殷三個字。
珈藍當然是故意的。李胤的表情變化他都看在眼裡。
他在心裡開始默數,從一開始,數到十的時候,果不其然,李胤開口了。
“老闆,你上次不是說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周家,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我父親,還有我母親,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珈藍搖搖頭,說道:“客人,你也不要把我當成神了,我只是看了你一眼,知道的也不一定比你多。”
每到這個時候,珈藍就會變得非同一般的謙虛。
他不想說,李胤也不想‘逼’他,轉而想到了其他事情,問他。
“老闆,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一件事吧?我想請你幫個忙。”
珈藍挑挑眉,問道:“幫什麼忙?”
“我想帶你去見我爸。”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像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一樣啊?
珈藍戲謔地看着李胤,硬生生把原本一臉正經的她看得面紅耳赤的。她直接擡‘腿’就踹了他一腳,迫使他收起那副表情,立馬就安分了下來。
珈藍吃痛,立馬就正襟危坐,說道:“你要我幫忙也很簡單,但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去辦,等那件事情辦妥了,你的忙,我一定會幫的。”
李胤看着他的樣子,不像是說假的,也信了他。但因爲珈藍‘奸’商的本質擺在那裡,李胤還是讓他寫了一張保證書。珈藍本來怎麼都不肯同意,李胤不耐煩把他打了一頓,他才乖乖聽話。
明明在鬼怪面前氣場全開的人,到了李胤這裡,就跟老虎被拔了獠牙一樣。
貨船出事的新聞出來之後,頭頭的電話立馬就打了過來。
李胤接了起來,按照當初昭殷的打算,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只不過兩個人換了一下身份罷了。
昭殷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她覺得他一定還活着。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讓自己就這麼白白死了?
“李胤,你現在在哪裡?”
頭頭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李胤頓了頓,回答,“我在洛陽。”
“我是問,你住在哪裡?”
頭頭從來就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他們出行動,一直以來都是隻看重結果的,所以問出這樣的問題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李胤說了原先跟昭殷待着的那個出租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你現在在外面?我就在你和昭殷的出租房裡,半個小時候我要在這裡見到你。”
那頭說完,就掛了電話。
李胤還保持着接電話的手勢,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眼前的狀況。
進入組織怎麼着也有五六年了,從她進入組織的第一天起,她就沒有見過這個幕後的頭頭。他們所有的事情,要麼是用電話短信來聯繫,要麼就是經由多人的手傳遞彼此的手上。
用白秀的話來說,就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白秀當初還懷疑過,說會不會是因爲頭頭長得太醜了不敢見人,所以纔會這樣神秘。但那個聲音,不像。真的不像。
更讓李胤頭大的是,她所有的證件,包括她真實的那些身份信息,都在那個出租房裡。
珈藍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喊她過去吃飯。
李胤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披上外頭,朝廚房裡喊了一句就離開了。
珈藍手忙腳‘亂’地從廚房裡出來,手上還拿着一把鏟子,卻只來得及看到李胤匆匆離開的背影。
剛剛她對自己說什麼來着?
好像說是跟他說再見來着。
就這麼出去一會兒,說什麼再見啊?
珈藍奇怪,但很快,他就知道李胤爲什麼會說那句話了。
一直到天黑,百鬼出來活動筋骨了,李胤還沒有回來。
阿珏出現在珈藍的身邊,對他說:“哥,這裡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也該去找萌萌了吧?”
珈藍可以在意李胤,但也不能就這麼將萌萌的生死拋在腦後。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阿珏,閉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天青的狀態,確認李胤現在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之後,對阿珏點了點頭。
只要李胤沒有死,珈藍覺得,無論什麼時候,他都還是能及時出現救她一命的。
再說了,她的命數雖然是命犯孤星,但看那命數,怎麼着也是長壽命,所以,暫時他對她還是放心的。
當天夜裡,百鬼客棧又一次搬家了。
而就在他們離開洛陽城不到半個小時之後,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蹣跚着走到了他們原本待的位置。
他的腳步踉蹌了好幾下,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掌撐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掌印。一陣風颳來,攜帶着他的嗚咽聲漸漸傳遠。
他在地上爬行着,就像是一隻被打斷了‘腿’的野狗,拼了命地喘息着,嗚咽聲一聲一聲,聽得人無端心裡發慌。他的身上都是血,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就像是蛇爬行過一樣,所到之處,地上留下了一串蜿蜒的痕跡,暗紅的顏‘色’,在路燈下,看得人觸目驚心。
“救……我……”
嗚咽聲中,隱隱傳來這兩個字眼。
但回答他的,只有小巷子裡那偶有傳來的野貓野狗的叫聲。
突然一下,路燈滅了。
一片漆黑的小巷子裡,傳來了“咯噔咯噔”的聲音,就好像,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城北的某一處住宅裡,房間裡的燈突然溜一聲,全部滅掉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老趙啊,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保險絲燒掉了。我手頭上還有工作沒完成呢沒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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