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五殃道人的反水,項沖根本就想象不到,他直接便呆立在了那裡,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更是充滿了恨意。
他可是自認爲,自己對五殃道人絕對是當成心腹來對待的,結果現在,五殃道人竟然背叛了他!
在場的其他人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五殃道人究竟是怎麼跟楚休混到一起去的?
類似於北宮百里這些人對於五殃道人其實並不陌生,對方也在北燕呆了幾十年了。
記得當初楚休剛來北燕時,對方還因爲鎮武堂的歸屬問題激戰了一場,五殃道人可是吃了大虧的,怎麼現在這兩個人卻又勾搭在一起去了?
項沖貌似想到了什麼,怒視着五殃道人:“這麼說來,你找來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內奸叛徒!”
五殃道人淡淡道:“叛徒這個詞用的可不準,他們可都從來沒有效忠過你,又何談背叛?”
項沖猛的一咬牙,忽然對北宮百里等人道:“北宮大將軍,之前是我孟浪了,我做出來的那些事情,都是這五殃道人蠱惑我的!
現在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安插到你們那裡的人可都不是我的心腹,而是他楚休派來內奸!”
一聽這話,在場所有人都是搖了搖頭,就連項氏皇族的那些人都是一陣皺眉。
項沖已經慌了,慌不擇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雖然現在楚休站出來明目張膽的支持項黎奪位,但他可還是儲君呢,還是北燕的太子。
結果一國太子卻是對自己的臣子道歉請求,這簡直就是窩囊。
雖然說對於北宮百里這種實力的存在,就連昔日的項隆也要客客氣氣的,但項隆身爲帝王,他只會對北宮百里進行利益交換,而不是去懇求自己的臣子。
現在項沖這幅慌不擇路的模樣,的確是有些丟項氏皇族的臉面的。
而且項沖還說安插的人都是楚休派來的內奸,跟他無關,這就更加可笑了。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就算這件事情是五殃道人蠱惑的,就算內奸都是楚休的人,但你項沖卻是沒有發現,還把他們都當成了心腹,這是什麼?這是識人不明。
而且那時候你可還不知道他們是內奸呢,結果被人家一蠱惑,你便直接同意安插人手,這不還是一樣想要奪權嗎?
那是不是這些人若真是你的心腹,你安插他們奪權便是理所應當的?
項沖不說這番話還好,說了之後,更讓北宮百里等人對他印象更低了一籌。
楚休衝着項黎道:“殿下,該你了,說說吧。”
項黎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直接走出去道:“皇叔,這個位置我一直都以爲是我的,現在父皇將他給了項沖,我不服,也不甘!
現在你也看到了,他項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父皇做事英明神武,但他畢竟不是神,他,也有做錯的時候!”
項崇冷哼道:“你的意思是,這個皇位讓你來當,便是正確的?
項隆,你勾結楚休來幫你奪位,不知道出賣了多少北燕的利益,你以爲我是白癡不成?”
項黎搖搖頭道:“皇叔,我從來都沒有出賣過北燕的利益,我跟楚大人只是合作而已。
我說過了,父皇所做的事情不一定都是對的,特別是到了最後,他還在用幾十年前那種多方勢力互相制衡的手段,放到現在,已經沒用了。
楚大人的實力和他背後的勢力諸位都知道,與其逼反了楚大人,爲何不能跟其合作?
江山是我項家的,江湖則是楚大人的。
到時候雙方聯手,楚大人統領北燕江湖,哪怕就算是東齊再次打來,我們北燕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你便不怕他楚休不守承諾?”
項黎點點頭道:“當然怕,但這世上哪有什麼事情是百分百便能成的?
昔日父皇決定聯手北燕武林時,不也是一樣有一堆人反對嗎?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皇叔,老祖宗,你們纔是項氏皇族的中流砥柱,我若是做錯了,你們執掌九龍印,也是能夠隨時廢立我的,難道這樣,你們還不放心嗎?”
項黎這番話說的可是相當誠懇了,就連廢立皇帝這種事情都說了出來。
北燕皇帝是可以廢立的,而且很簡單。
九龍印乃是北燕的底牌之一,皇帝跟九龍印相合,可以賦予九龍印龍脈之力,使得九龍印威勢大盛。
但身爲皇帝,哪怕登基之前有過一些武道基礎,但等到登基之後也都荒廢了,根本就沒有能力掌控九龍印,所以九龍印一直都是被項氏皇族中的強者所掌控的。
一旦發現這一代的皇帝昏庸,有將王朝帶向衰弱的風險,項氏皇族可以表決,是否廢立皇帝。
這樣的結果便是九龍印會暫時失效,直到新任帝王登基後,才能夠動用九龍印,而且新的帝王也必須是項氏嫡系才行。
這個規矩是昔日北燕開國先祖所立下的,從打造九龍印那天開始便是如此,爲的就是防止後人昏庸,將北燕帶入衰亡。
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歷代北燕帝王心中一根刺,平常可是連提都不敢提的。
當然項氏皇族也不敢亂用這種權力,大家都是皇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無故廢立皇帝,導致九龍印暫時失效,把自己陷入危機當中,並不值得。
項黎眼下已經到了絕路,他當不成這個皇帝便要死,爲此他已經把北燕的江湖賣給了楚休,此時再將自己的生死前途交給項氏皇族一脈,也並無不可。
楚休看着項崇道:“王爺,皇室供奉堂內,項沖可都敢往裡面安插人手,爭權奪利,可想而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可是典型的內鬥內行,外鬥外行。
身爲帝王,眼光看的可不只是這一畝三分地,而是要放眼整個天下!
選這樣一個人成爲北燕的繼承人,當真值得嗎?
遺詔便在你們手中,一句話,北燕皇位便可以易主!”
此時所有人都在看着項崇,楚休說的沒錯,眼下北燕皇位歸屬的關鍵,其實就在項崇這裡。
楚休暗地裡搞的那些手段已經讓項沖徹底得罪了軍方和北燕勳貴,並且方纔項沖的表現也是讓衆人大失所望。
身爲帝王,你可以平庸,哪怕是平庸到東齊呂浩昌那種程度都沒什麼。
一個皇朝內,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平庸的,各個方面,只要你敢放權,什麼事情都能夠解決。
但項沖的問題是,他雖然不算太平庸,但心思卻太多了,缺陷也是極其的明顯,這樣的人當皇帝,可是很容易壞事的。
眼下唯一有實力對抗楚休他們的,便是皇室供奉堂了,那可是北燕皇室最爲精銳的一股力量。
而且除了皇室供奉堂,北燕大內的一系列高手現在也歸項崇所掌管,甚至就連九龍印也在他手中。
項隆臨死之前,唯一做的正確的事情便是把手中所有的力量都交給了項崇。
雖然之前的項崇一直都深恨他這位皇兄,但是在所有北燕皇族當中,唯有項崇,纔是他所能夠信任的。
被所有人的目光所注視着,項崇頓時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一旁的項沖緊張至極的看着他,楚休也是在逼視着他。
其實無論項崇怎麼選,他都不會吃虧的。
手握北燕皇室供奉堂,還有項隆給他的那些權力,甚至可以說他是北燕皇族中權勢最強的一個人。
那位項家的老祖只是輩份高,可以當吉祥物,論及權勢,根本就無法跟項崇比的。
所以無論誰繼承皇位,他都可以高枕無憂。
而且在心中,項崇的確是有些對項沖不滿,對方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但一想到項隆死前那副模樣,還有他的囑託,項崇卻是說不出這句話來。
半晌之後,項崇長嘆一聲道:“項黎、楚休,收手吧,皇位之爭流血已經足夠多了。
皇兄那一代已經足夠悽慘了,我不想看到下一代繼續如此。
項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擔心項沖登基後會對你不利。
這點你大可安心,我可以保證,項沖絕對不會動你一份毫毛的。
還有楚休,我知道鎮武堂爲北燕做過什麼,皇兄爲人太過多疑,他到臨死都放不下他的那些權術手段,所以才費盡心力的打壓你鎮武堂。
只要你楚休能夠保證鎮武堂不會背叛北燕,那之前皇兄所定下的那些打壓鎮武堂的手段,一縷作廢,哪怕是項沖登基,我也保證鎮武堂的利益!”
聽到項崇這麼說,楚休卻是搖了搖頭。
在登基大殿之前,楚休便已經做出了無數的推演,每個人究竟是什麼立場,會怎麼選擇,自己又應該怎麼應對等等。
可以說迄今爲止,所有的一切都跟楚休預料的相差不多,他唯一算漏的,便是項崇的選擇。
因爲在楚休看來,項崇至情至性,跟項隆本身就是兩種人,他未必會認可項隆所制定的計劃。
而且項沖也的確是往皇室供奉堂內安插人手了,甚至項崇親自來訓斥,項沖都沒當回事,算是把對方給得罪慘了。
但楚休怎麼也沒想到,這項崇真的是至情至性過頭了,哪怕是到了這種地步,他竟然仍舊選擇維護之前項隆所指定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