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
當張婕兒仰天長嘯,呼喚出最後一聲“——殺——”後,張婕兒身旁的黃巾道衆似乎也被城外危機的情緒感染,瘋了般的抓緊手中的兵刃朝着城門下那不足士人的白馬老卒殺來。
“撐住!”
徐晃用手中大斧支撐着自己的身子,面容憔悴的瞧着面前撲來的十幾個黃巾匪徒。
城外嘶吼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經分不清楚戰鬥焦灼到什麼地步,而面前的敵軍也越來越急迫,城上的白馬義從根本無暇顧及城下的戰事,他們現在面對的是數倍於己,而且士氣已經達到巔峰的黃巾匪徒,他們很難從這麼短的時間內援救城下的戰鬥。
張婕兒就是借用轉移城內五百白馬義從的注意力,趁機殺出,奪得此門。
可是,徐晃的突然出現立刻就瓦解了張婕兒的陰謀。
徐晃受傷之身,對十幾個黃巾匪徒影響不大,但是缺少主將的白馬義從瞧見徐晃的出現,就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下手的力度又加快了一些。
“殺吧!”
張婕兒白皙的臉龐已經瞧不見該有的美麗,卻佈滿了猙獰而又詭異的笑容,她瘋狂的收割白馬老卒的性命,在面前一白馬老卒倒下後,張婕兒目光上揚,瞧向擋在自己面前的徐晃。
“兄弟,撐住!”徐晃急速的解開自己的衣襟,撕下繃帶,綁在一旁白馬老卒的傷口處,淡定道:“撐住!一定要撐到大人來,沒有等到大人,你們誰也不能先走一步,別忘記,我們是白馬義從,是同大人同生共死的白馬義從,大人不在,誰也不能死!”
聞者,皆目光嗔裂。
受了傷的白馬老卒,用力綁緊自己身上的傷口,默不作語的走到一旁,拾起兵刃,圍繞在徐晃的身旁,戒備着面前的黃金匪徒!
“大人不在,誰也不能死!”
剩下的幾個老卒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經失去呼吸的兄弟們,眼眶發酸,卻沒有滴落一滴淚水,他們清楚,白馬義從只在大人面前流淚,在敵人的面前,只會流血、流汗!
“大人不在,誰也不能死!”
徐晃仰天怒吼一聲,突然拔出一旁的戰斧,手臂之上的繃帶瞬間便被他膨脹的肌肉崩裂開來,他目光猙獰,手中的戰斧力劈華山的砍出。
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燃燒起我們的鬥志。
只有不屈的鬥志,才能拯救我們自己。
只有無前的氣勢,才能挽危局於不倒。
……
廣宗。
“豎盾!”
公孫瓚丟掉身上已經被戰火燃燒殆盡的帥袍,目光如鷹隼的剜着廣宗城上。
就在方纔,就在剛剛,他差一點就可以登上廣宗城的城頭,甚至差一點就可以破得廣宗城的守衛,可是卻只因爲那小小的疏忽,他就被敵人推到倒地。失去這突然的殺機,他們攻城的先機一下子便被對手壓制。
“大哥。”劉備從後趕上,攔住公孫瓚,他看得出公孫瓚很緊張,“大哥,這樣的攻法,損傷很大的。”
“再大的傷亡,也要拿下廣宗。”公孫瓚吐出嘴裡的泥土,盯着廣宗城,道:“只要殺了張角,蛾賊便會不哄而散,廣平之圍也就輕鬆解圍了。”
“大哥,我已經收到了魏郡的消息。”劉備知道自己阻攔公孫瓚是不可能的,所以乾脆把剛剛收到的探報拿到近前。
“什麼消息?”公孫瓚頭也未回的隨意說道。魏郡那裡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藉助的外力了,公孫瓚自然不會在意魏郡那裡的消息,所以劉備說起魏郡,公孫瓚渾然不在意。
“老師曾在魏郡佈下一支奇兵!”
“奇兵?”公孫瓚大驚失色,擡頭望着劉備。
“嗯。”劉備點點頭道:“是的,老師在魏郡之東,內黃、陽平之後,佈置了一些人手構建攻城的器械!”
“呃。”公孫瓚大喜,卻突然變臉的瞧向劉備道:“你怎麼知道?”
“剛剛從魏郡傳過來得消息!”
“魏郡,那是誰帶隊駛來?”
“是酒鬼戲志才。”
“戲志才?”公孫瓚怎能不認識戲志才,驚呼道:“那不是老二的心腹,怎麼是他帶隊?”
“這個。”劉備敏感的察覺公孫瓚的不滿,遮掩道:“可能是老師怕多一人知道,蛾賊知道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吧!”
“這樣?”公孫瓚臉色驟變,這句話同樣可以解釋爲老師盧植並不信任自己,對皇甫岑親過自己,而且即便出了事情,也把這裡交給皇甫岑打理,竟然沒有同自己和劉備說。公孫瓚失望的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苦笑道:“難怪,當時老師被押送回京,老二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沒有說一般!”
劉備自知公孫瓚肚量狹小,恐多生事端,岔開話題道:“難怪老師會讓我們駐守內黃、陽平等地,而且老師並不急於鎮壓,原來老師早就有了對策!”
“嗯。”公孫瓚隨意的迴應了一句,然後擡頭瞧向劉備,掩飾自己方纔的失態,道:“老三,他們什麼時候能到?”
“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劉備擡頭瞧着公孫瓚,道:“大哥,我們還是在等一等!你看兄弟們攻了這麼長時間,方纔新作的那些雲梯都已經破損不堪,我們是不是休息一下?”
公孫瓚轉頭瞧向城牆,突然疑慮道:“怎麼回事?沒有看見張角呢?”
“嗯?”經過公孫瓚這麼一說,劉備也瞬間反應過來,廣宗城打的如此激烈,張角竟然沒有出現,而且最開始,還差一點因爲沒有主帥在此,被自己攻下城來。
公孫瓚突然伏地起身,大聲吼道:“不對,不對,不能停下來。”
“什麼?”
“不能停止。”公孫瓚突然拿起身旁的長刀,走向一旁,令下道:“重新集結,殺!殺!殺!”
……
廣宗城內。
“你是誰?”張角的身手並不高強,所以那個小頭目已然退出他的近前。
“啪!啪!啪!”
與此同時,大堂之內響起一陣掌聲。
兩個大漢出現在廳堂之上,一左一右,封鎖了張角退出去的前後門。
來的兩個人正是黃忠和關羽。
而那個小頭目也不是別人正是金城麴義!
“你?”張角突然擡頭望向正門之後,似乎猜到來人一般,開口問道。
“嗯。”皇甫岑腳下猶豫,聽見張角的聲音,他才跨步而入。
“真的是你?”張角似乎發現什麼特別可笑的事情,扔掉手中的兵刃,身子突然癱軟的做到一旁的椅子上,雙目微微閉緊,不在反撲,也不逃竄,只是安靜的待在那裡等待着什麼。
皇甫岑低着頭,此時心理有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揮揮手,斥退黃忠、關羽,道:“你們先出去一下。”
黃忠瞧了瞧關羽,然後踟躕不語。
麴義則是握着兵刃對着從外涌入的族人,望向皇甫岑,道:“大人,這個人可是朝廷要犯,眼下正是我們生擒此人,斬殺此人之時,你怎麼能?”
話還未說完,麴義便瞧見皇甫岑瞪過來不容置疑的目光。
“出去!”
皇甫岑的再次開口,同麴義的衝突已經一目瞭然,似乎麴義不應,皇甫岑都有可能同麴義兵戈相見。
黃忠和關羽也很詫異,沒有想到一路上皇甫岑對麴義都很客氣,甚至讓兩人誤以爲,皇甫岑要招攬張角,卻沒有想到此時竟然不顧及麴義的面子,當着這麼多人斥責,猶豫片刻,兩個人把麴義駕到一旁,開口相勸。
麴義卻紋絲未動,他的眼裡只有張角,沒有皇甫岑。
“你放心,此事一了,決然不會再有黃巾太平道!”皇甫岑對着麴義&解釋後,然後揮揮手。
黃忠和關羽心中明瞭的把這些人帶下去。
“你又何苦如此?”張角雙目還沒有睜開,依舊緊閉雙目,嘴角微挑,笑道:“這樣會加重你部下的猜忌!”
“他不是我的人!”皇甫岑否定道。
“不是你的人?”張角一驚,驚呼道:“這種事情,你敢讓外人來?可惜了,可惜了,看得出,這個人是個將才,方纔他舉止言行都看不出破綻,而且他的步卒封死的幾個方向顯然都是受過指點的,如果不是他們,或許我可以逃走。”
“放心。”皇甫岑走到張角的近前,嘆息道:“經此一事,他會歸入我的麾下!”
“哦?”張角一笑,道:“你如今的信心很足啊!”
“你不還是一樣。”皇甫岑突然轉回身,面對着張角,道:“如果你想走,你早就走了,爲什麼等到現在?”
聽聞皇甫岑這話,張角轉回身,敲擊桌子的食指突然停止,擡頭望向皇甫岑,臉色的笑容消失不見,語氣無比凝重的問道:“失去廣宗城和廣平城,我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連你都背叛了我,我還有機會重新來過嗎?”突然,張角起身,站起來讓自己的臉貼着皇甫岑,冷聲道:“我只想看一看如今的河東太守、白馬都尉是不是曾經那個落魄的孩子,是不是忘恩負義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