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這並非源於自己得來太容易，而是這套武學給他幾分古怪感覺，並沒有那種精微奧妙，浩大堂皇之感，總透着一股奇異氣息，莫名其妙。
他極相信自己感覺，因爲大圓鏡智，直覺遠比尋常人更敏銳。
他沒貿然修煉這本秘笈，一直盯着這秘笈看，想探究出虛實來。
大圓鏡智下，他看得清小絹冊的每一處細微地方，甚至看透內外，每一絲纖維都看得清。
他能看得出真假，這本絹冊是真的經歷悠久歲月，並非後人浸染而成，並非僞造的古舊。
半晌之後，他能斷定，這絹冊有數百年曆史。
可這數百年的古書，武功確實古怪。
探究了好一會兒，他最終只能試着修煉了一番。
內力沿着它的心法催動，卻什麼動靜也沒有，一個周天下來，毫無反應，不得其門而入，這對他卻是最新鮮不過的經驗。
他自修成大圓鏡智以來，悟性驚人，但凡武學，多是一學就會，水到渠成，一眼就能看破奧妙所在。
這一部心法卻不然，古里古怪，說不高明吧，還有些奇妙蘊在其中，說高明吧，又有些不對勁，好像遮着一層霧，怎麼也看不透，讓楚離心癢又有些警惕。
他驀的消失在小院內。
下一刻，他出現在景王府一間小院裡，輕咳一聲。
陸玉蓉推開窗戶，露出晶瑩剔透的玉臉。
她正在練功，外相未褪，宛如一尊玉人，明眸清冷卻黑亮逼人，宛如能看透人心。
“什麼事？”她黛眉輕蹙，不滿的看向楚離。
這都什麼時候了，已經是下半夜，楚離卻貿然來訪，別人還以爲兩人有什麼內情呢，徒惹來閒話。
楚離道：“進屋說吧。”
陸玉蓉蹙眉橫他一眼，招招手：“進來吧。”
她看楚離臉色，知道有重要的事。
楚離推開房門進去。
一踏進屋內，淡淡幽香飄入鼻中，沁人心脾，屋內的佈置清淡素雅，與她的氣質相合。
她身着寬大睡袍，秀髮披散着，又黑又亮，如籠罩着一層霧氣，晶瑩剔透的臉龐散發着溫潤光澤，與羊脂白玉無異。
她如此穿戴與隨意，陡然卻多了幾分嫵媚，少了幾分清冽，風情萬種的氣質彷彿溢滿屋內。
陸玉蓉坐到太師椅中淡淡看向他：“這大半夜的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
楚離從袖裡掏出絕雲寶笈，遞給她：“等不到明天。”
陸玉蓉伸玉手接過，漫不經心的掃一眼。
明眸一凝，擡頭看看他。
楚離道：“我剛得來的，拿給你看看，也算遵守承諾吧。”
陸玉蓉橫他一眼。
他是一諾千金之人，卻總會耍些小花招，趁機提一提條件，這般輕易的信守承諾卻是異常，一定有不同尋常之事發生，否則也不會這麼晚過來。
她低頭翻看一遍之後，黛眉輕輕蹙着。
“覺得如何？”楚離道：“這次也是歪打正着，我親自去秋風寨調查，循着兇手找到了高岡幫，高岡幫滅秋風寨就是因爲這本秘笈，而我去的時候，高岡幫正被浩然宗所滅，我趁機拿了這本秘笈。”
“浩然宗……”陸玉蓉道：“也算是二流門派了，他們消息倒是靈通，如此說來，卻是給你做了嫁衣裳！”
楚離笑道：“鑽了空子，僥倖得了這秘笈。”
“絕雲寶笈呀，就是這麼一小本？”陸玉蓉搖搖頭嘆口氣道：“總感覺有幾分不真實。”
“我也這般感覺。”楚離道。
陸玉蓉蹙眉想了想，又搖搖頭。
楚離道：“我覺得這本秘笈是假的。”
“……你也有這般感覺？”陸玉蓉看向他：“不會是你拿一本假的來糊弄我吧？”
“我沒那麼閒！”楚離沒好氣的道：“真要不想給你看，直接說沒得到就是，拿這本糊弄你幹什麼！”
陸玉蓉抿嘴輕笑。
她慢慢收起笑容，嘆道：“看來這絕雲寶笈果然有古怪！”
楚離道：“真是一個陰謀？圈套？”
陸玉蓉又低頭翻了一遍，嘆道：“似是而非，很難斷定是假的，往往得到秘笈之人一定會試着修煉，練不成就會自我懷疑，是自己資質不夠，悟性不夠。”
楚離道：“創出這心法的也非是一般人，而且此秘笈也有數百年，當真是煞費苦心！”
“是，這確實是真本。”陸玉蓉笑道：“你說會不會真是一本高深的心法，咱們兩個都看不出來，別真錯過了！”
楚離笑道：“那你就試着練練看吧。”
陸玉蓉輕笑一聲：“萬一真練出什麼來了呢，萬一拿這本秘笈糊弄人的那位也沒想到這本秘笈真是高深的心法呢？有沒有這可能？”
“很有可能。”楚離呵呵笑起來。
那需要多麼驚天動地的運氣，纔會遇上這種事，陸玉蓉也真能異想天開。
“好吧，那我練練看。”陸玉蓉笑道：“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最近沒什麼事做。”
“很快就來事了！原本能消停一陣，如今看來卻又起風波，就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楚離道：“濟國公府的實力如何？”
“秋風寨是濟國公府境內吧？”陸玉蓉道：“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少起什麼衝突。”
“如此看來，實力不俗。”楚離點頭。
陸玉蓉橫他一眼，沒否認。
濟國公府的實力遠勝當初的逸國公府，雖差仁國公府一籌，卻沒差太多，所以兩邊投鼠忌器，彼此剋制。
國公府之間就像國與國之間，幾乎不可能和平相處，總有一些爭端與摩擦，打打和和是常態。
陸玉蓉道：“你們要跟濟國公府搶案子？……有先天高手吧？”
依照她的經驗，只要涉及到滅派案，往往會有先天高手。
“有先天高手。”楚離點頭。
陸玉蓉的臉沉下來：“有先天高手則是國公府的案子，你們秘衛府要幹什麼？”
楚離道：“就怕國公府自己持身不正，想要搶秘笈。”
“你也太小瞧國公府了！”陸玉蓉冷笑道：“再不濟，也會稟公行事，至於秘笈，頂多抄一份而已，不會獨吞！”
楚離失笑：“這還不夠？”
“楚離你該明白，一旦秘衛府亂插手，國公府絕不會客氣。”陸玉蓉冷冷道“別說是你，就是傅夢山親自插手，濟國公府也會扒下他一層皮！”
楚離道：“我沒派人過去。”
“這最好不過。”陸玉蓉臉色稍緩。
“但我準備派人過去。”楚離道。
陸玉蓉的臉色又冷下來，不善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