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哪兒去?”樑鶴安大長腿一邁,三步就到戚遠身邊,揪住對方的衣袖就問。

戚遠沒停繼續往下走,只是步子邁地慢了些。

樑鶴安跟上,幾乎是和戚遠並排,他伸出掌心在戚遠面前晃了晃。

戚遠問:“什麼?”

“鑰匙!”

“什麼鑰匙?”

“家鑰匙。”

“家?”

又下到一層被陽光照着的地方,戚遠突然反應過來:“你要我家鑰匙?”

“嗯,”樑鶴安點頭,“今天下午剛好沒課,我索性請了半天假,正好有時間把東西搬過去。”

“過分了吧,樑鶴安,你嘴上說些不着調的我也就忍了,可你這光天化日之下非要搬去我家,跟入室搶劫有什麼區別。再說,你什麼意思,沒地方住?”戚遠不知怎麼的,好似越來越琢磨不透樑鶴安。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安的什麼心,也不知道有什麼計劃,反正樑鶴安做的一切在戚遠看來,既有趣,又有些莫名的恐慌。

“主要是,我剛和叔叔阿姨聊天的時候,聽說阿姨下週出院要去你那兒,都怪之前,你媽問我咱兩住一起沒,我想着那天晚上的事兒,就沒否認。”

“嘿嘿嘿!”戚遠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他剛在病房那會兒,就是覺得樑鶴安這人在長輩面前還挺乖巧的,加上這人側臉特別容易讓人着迷,所以多看了幾眼,完全沒想到,這人都和老爸老媽聊到這個份兒上了。

“樑鶴安,樑老師,你對我到底是有和執念,我改還不行嗎,求求你放過我唄?”戚遠無奈,只好轉而走迂迴政策,“可千萬別想着和我能怎麼樣了,我這兒一堆事兒,還煩着呢。”

“你是真不打算負責了?”這句話從樑鶴安的嘴裡說出來,像是斟酌了許久。

戚遠看到樑鶴安那對人畜無害的眼就硬不起心來,想了想,還是決定語氣溫柔一些,他說:“樑老師,你能不能稍微成熟一點,我們都是成年人,有了需求相互解決一下其實都挺正常的。別說上次,就是以後,你要是有需要來找我,我也毫不推辭陪你玩,ok?更何況,那天,分明是你睡的我呀,我都沒有整天追你屁股後面吵吵着讓你負責呢,你這怎麼倒上趕着讓我不安生呢?”

樑鶴安笑,與往常淡定的笑或者純真的笑不同,這一次,明顯有點兒邪,他說:“行啊,我上次不就已經說過了嗎,讓我來負責也行啊,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嘛。”

“哎呦。”戚遠怎麼就和這個榆木腦袋說不明白了呢,他連着拍了兩下腦門,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一個勁兒地嘆氣。

“哦,戚主任,怎麼在這兒呢?”一個其他科室的同事從樓梯上下來,衝着戚遠打了個招呼。

“吃撐了,這兒溜食兒呢。”戚遠笑着回。

“戚主任真胡扯。”那個同事又下了一層消失不見。

下午上班時間到,出入這棟大樓裡的人似乎一下子多了起來。有些擠不上電梯又趕時間的自然來爬樓梯。

戚遠和樑鶴安再站在樓道里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顯得格外刺眼。

樑鶴安像是幫戚遠下一個決斷似的,又一次伸出了掌心:“鑰匙。”

戚遠咬着牙根堅持,不說話,把目光瞟向遠方。

樑鶴安的“喜歡”來的有些突然,也有些猛烈,戚遠自認爲不應該貪心。

他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又一次和樑鶴安對視。

“行吧,”樑鶴安後退一小步,做出將要妥協的姿態,“咱們不說那些誰負責誰不負責,誰喜歡誰不喜歡的話了。我就是想問一句,阿姨去你那兒,你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啊?!”戚遠心裡咣噹一下,他沒想到樑鶴安竟然在這兒等着他呢。他是真應付不來那個比自己還任性,被老爸寵壞了的大小姐。

“所以,阿姨那還生着病呢,我知道你們之前的關係似乎挺僵的,剛好趁這個機會緩和一下嘛,就當我是一個保姆,免費的。借住在你那,總可以了吧?”樑鶴安說完,又重新上前一步,攤開手掌,“鑰匙。”

“呵。”戚遠搖頭,這一次他是真有點兒動心了,多一個人在家裡,老媽應該會收斂很多,自己也會好受一些,再想一想從劉叔那回來的路上,老爸所說的那些話,樑鶴安給出的這個建議似乎不是不能接受。

樑鶴安輕笑出聲,手指動了動。

戚遠便皺了皺眉,咬牙從鑰匙包裡緩緩取下了家裡的鑰匙放進了樑鶴安的手心。

“可是憑什麼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啊,對你又沒有什麼好處。”這一次倒像是戚遠有點怕樑鶴安突然反悔。

“能爲什麼,我喜歡你啊。”樑鶴安另一隻手捏起掌心裡的小小鑰匙,在陽光裡笑地非常燦爛。

“戚主任,你回來了啊!”

戚遠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護士小呂。

“快快快,快拿走吧。”戚遠擡手,趁小護士還沒走到身邊,連忙推了推樑鶴安的手。

樑鶴安則趁機不慌不忙地握住了戚遠的拳頭,說:“那我先走了,晚上早點下班。”

“咳咳!”戚遠轉身,半握着被樑鶴安握過的拳頭放在嘴下咳嗽,對迎面走來的小呂說,“不好好上班亂跑什麼。”

小護士笑容甜蜜,撐長脖子對樑鶴安眨了眨眼睛,連忙回覆戚遠:“電梯太擠……”

樑鶴安似乎是給小護士打了個什麼啞謎,戚遠沒有看清,倒是惹得小護士一個勁兒的偷笑。

真是服了這個人,戚遠心想。直到餘光裡沒有了樑鶴安的背影,他才放走小呂,一個人一邊嘆氣一邊無奈地笑着繼續往下走。

他不知道讓樑鶴安搬到家裡來算不算正確,不過以目前自己的處境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鑰匙少了一枚,心裡卻有一種怪怪的安定感,好像是因爲樑鶴安最後那句“晚上早點下班”。

……

戚遠回到科室,才知道,自己被停職的事兒,同事們只是私下議論,表面上的說法是他在爲新課題做準備。

這樣也挺好,就不用再去解釋那麼麻煩。

他專門去了一趟十九牀,喬老太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依然是那個老實得過分的兒媳婦守在身邊。

兩人看戚遠回來,大概是想起了喬旺水之前在這鬧的那一場,都有點不好意思。

戚遠倒是真什麼都沒放在心上,像往常一樣,耐心地爲喬老太檢查身體。

檢查到一半,兒媳出去了,喬老太便拉着戚遠,要對方稍微陪自己幾分鐘。

這會兒也沒什麼別的事,戚遠也實在不忍心拒絕這麼一個老太太的請求,便抽了張椅子,坐在距離她牀頭不遠的地方。

喬老太臉色比之前差了很多,臉上的紋路細密又深邃,她低聲問戚遠:“她出去沒?”

戚遠點了點頭。

“哎,”喬老太嘆氣,“都是我那個作孽的兒子哦,家裡有這麼一個任勞任怨的賢惠老婆,還要去外面胡搞。我好氣哦。”

戚遠一般都不太愛聽別人的家務事兒,但此刻他卻沒表露出什麼不耐煩的模樣,或許是因爲今天老媽也住了院,似乎更能體會到一個整日躺着牀上的病患的心情。

“那天,我出院他沒來接我也就算了,晚上也不回家,我心想大概是又跑去哪個小狐狸精那裡鬼混去了,所以一時生氣就忘了你的囑咐跑去外面找他。

“我那個兒子啊,小的時候你不知道有多乖,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頭,在市場裡幫我擡布料、記賬、要賬,十二三就能頂一個成年人了啊。誰知道,現在,有了些錢,就開始胡搞。

“我那個兒媳婦,小琴,你看到了吧,多好的人啊,就是不愛收拾不愛打扮,總想着老公賺錢不容易,還要養活一大家,一個勁兒的還幫他省錢呢!”

“我還以爲,您一直不喜歡你這個兒媳呢。”戚遠想起之前老太太無視兒媳婦的樣子,和那天兒媳當着她的面被打的情形。

“我哪裡是不喜歡她,我是太喜歡她了啊,又喜歡又可憐,所以才覺得自己兒子做了錯事,在她面前沒有面子。我雖然老了,但還是要臉的呀。那天,旺水在這打了他老婆一巴掌,我是恨不得立刻撐起這把老骨頭,把那個孽障給劈了啊。”

戚遠沒想到,這家的家務事兒看似簡單的婆媳不和,實則另有隱情,便極盡所能地在老太太面前說了幾句安慰人的話。

臨走的時候,老太太又一次喊住了戚遠,微微露出笑容,問:“哎戚醫生,上次,你說你追着一位呢,有情況了嗎?”

戚遠想到也是在這張牀前,也是在這麼一個兩人獨處四下安靜的時刻,戚遠信口編的那個謊言,不由得笑了。

他不知怎麼就突然想到了樑鶴安和先前給了他的那把鑰匙,微笑着點了點頭,說:“嗯,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