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

第109章懷孕

下午的時候, 電壓器依然沒修好,那些線路不但被咬,還被破壞了, 不少人都開始着急了, 其實村裡不用電也行, 有蠟燭, 也有油燈, 大家可以湊合,但這兩天就要開始給地澆水了,水泵需要電才能發動, 這纔是大事。

大家用水泵來澆水已經好幾年了,這個時候再自己用擔子挑水, 誰能習慣呢。

一時之間說啥的都有, 大家都發愁起來, 而沈烈用着的那幾個梳絨女工,比誰都着急, 她們幹一天是一塊三,這麼耽誤一天,一塊多沒了。

一塊多能做什麼呢,能給孩子買二十張大白紙裝訂二十個作業本,能買幾十只鉛筆, 還能買三斤紅糖, 這些東西, 你不去梳絨做工, 不會有人平白給你錢。

閒着也是閒着, 幹活好歹有錢掙啊。

她們跑來找,着急地問如果變壓器修不好能怎麼辦, 說萬一修不好,那不是沒活幹了。

沈烈自然寬慰她們,告訴她們,要相信電工,肯定能修好。

其實冬麥看着這情景,也挺鬧心的,本來梳絨就在趕工,竟然還遇到停電,她無奈地說:“我看以後咱如果做大了,乾脆自己買一個變壓器纔好呢!省得還遇到這樣那樣的事。”

沈烈卻道:“如果做大了,可以考慮,我們選一片廠區,到時候自己買一個變壓器,不過現在也就說說,咱得有本錢才行。”

冬麥便不說話了,變壓器估計挺貴的,也不是隨便能買的,而這一批羊絨掙到錢後,還有許多事要做,比如買小貨車,那個比變壓器要緊。

到了快傍晚時候,村裡一下子鬧騰起來,說是派出所來人了,派出所開始查案子,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蓄意破壞變壓器。

這下子大家都害怕了,村長大喇叭,把所有的人都給叫到變壓器的空地旁邊,說是人家派出所要審問。

大家議論紛紛的,也有不少人看向王秀菊。

王秀菊莫名:“你們,你們看我幹嗎?”

大家的眼神充滿了懷疑,以前王秀菊當過賊,偷人家沈烈家裡的羊絨,難保說這次她又幹壞事了。

王秀菊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氣得指天發誓:“我要是做了那種豬狗不如的事,讓老天爺收了我,你們一天到晚的,遇到啥壞事就認爲是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大家這才收回目光。

冬麥旁邊,好幾個媳婦都圍着,七嘴八舌地說話,猜什麼的都有,大多還是覺得是林家人乾的。

“他們家和你們有仇,他們就是想搞破壞,讓你們沒法梳絨,誰不知道,現在變壓器壞了,停電,影響最大的就是你們家。”

冬麥沒吭聲,她總覺得,事情不至於那麼簡單的,也許更復雜吧?

派出所挨個地盤問,大家都好奇地翹頭看,這麼盤問了幾個人後,突然有一個人就往外跑,派出所的人幾步上前,直接將人給按那裡了。

大家都被驚到了,要知道都是老百姓,地裡種地,偶爾趕集,這種抓壞人的事,誰見過啊,當下全都往跟前湊,翹着腦袋看熱鬧,有的人甚至爬到樹上去看。

冬麥倒是沒着急看,個高的多的是,還輪不到她看,反正早晚會知道。

很快,她就聽到大傢伙議論,原來被抓的那個是陳繼軍。

陳繼軍?冬麥怔了下,這個人平時悶不吭聲,感覺是個老實人,怎麼竟然搞這種破壞?

劉金燕卻想起來了:“我知道了,他這是爲了王秀春記恨你家呢!”

劉金燕一提王秀春,冬麥纔有印象了。

陳繼軍的媳婦叫王秀春,之前給自家梳過絨,不過沈烈覺得她不守規矩,就不讓她幹了,估計陳繼軍心裡存了不滿,眼饞別人家媳婦能在這裡掙錢,他家不能,他才使下這種壞。

這個時候,陳繼軍已經被派出所同事上了鐐銬,他媳婦王秀春跑過來求情,不過派出所的人哪看這個,反正犯了錯誤就抓。

不少人在旁邊看熱鬧,有的人還說:“繼軍,你家媳婦沒能在人家沈烈那裡掙錢,你就故意搞破壞,咋能做這種事呢!你這樣害得不只是沈烈,還有我們大傢伙啊!”

派出所拷着陳繼軍要離開,村支書趁機拿着大喇叭開始喊,說是這種行爲是違法犯罪,是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破壞公有財產,讓大家引以爲戒。

陳繼軍爹孃沒了,家裡只有大伯,她媳婦被大伯和大伯孃領着,跑來找沈烈和冬麥求情,沈烈便和他們講法律,說這和他沒關係。

說王秀菊來我這裡偷羊絨,扭送公安局她肯定坐牢,可是我沒有,我只讓她賠了錢,我也不是非要把人往絕路逼的人,可是陳繼軍他破壞的是變壓器,害得不是我沈烈一個,害得是全村,破壞的是公有財產,這就不是我說了算。

不過沈烈也指了一條明路:讓陳繼軍好好地認罪,爭取寬大處理。

陳繼軍大伯和大伯孃帶着哭哭啼啼的媳婦走了,村裡人自然不少唏噓不已,但又覺得,你陳繼軍閒的沒事破壞變壓器,這心也太黑了,今天能破壞變壓器,明天不知道幹出啥事來呢。

冬麥對此多少有些感慨,估計那個陳繼軍也是一念之差,不懂法,也不懂技術,就在那裡亂搞,其實想想有些可惜。

不過,人就是這樣,稍微行差踏錯,可能就毀了一輩子,誰知道呢。

晚上時候,變壓器總算修好了,村裡來電了,大家都高興起來,壓在心裡的石頭被移走了,梳絨機也重新轉起來。

不過爲了這個,第二天,村支書開了一個會議,專門強調這件事。

“村裡有些村民,因爲一點點私怨,就給人家使壞下絆子,這是什麼行爲?你們能學這個?你們看看,人家富起來了,人家僱工,人家給你們掙錢的機會,人家還給大傢伙發月餅,現在改革開放,萬元戶光榮,今年咱們村,我已經把人家沈烈報上去了,爭取公社裡給他發表彰,這就是你們學習的對象!以後,咱們村,都得向沈烈學習!”

下面的人,紛紛鼓掌。

當然也有人私底下問起來,問沈烈還請人不,沈烈表示,以後他的生意做大了,大家肯定還有機會,頓時,所有的人都高興起來,期待起來。

唯獨林榮棠,從旁冷冷地看着。

他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明天過去陵城了,他想先去圖書館,去研究梳絨機,去研究羊絨產業,也去和孟雷東搞好關係。

他會掙到錢的,且掙到比沈烈更多的錢。

今天沈烈所得到的一切,他都會奪過來。

**************

那個陳繼軍,最後被判了三年,這算是村裡一件挺大的事了,陳繼軍媳婦開始的時候還哭哭啼啼的,後來看着陳繼軍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她說自己守不住,收拾包袱回孃家,重新相親準備另外嫁個人家了。

陳繼軍的故事,自然時不時在村裡老人嘴中說起來,成爲了告誡大家“不要起壞心”的例子。

不過即使如此,沈烈還是找人抱了兩隻小狼狗,拴在老宅角落裡,這樣萬一有個什麼,至少能汪汪汪叫起來讓人警惕。

而沈烈之前託人買的□□,也終於買到了。

花了兩百多,是一把氣-槍,峨眉三箭的,這種在農村一般是當獵-槍用的,現在國家管制,收繳了不少,但是農村人管得鬆,條件好的農村總有那麼一兩戶有這個。

沈烈買了槍後,周圍人都來看熱鬧瞧稀罕,也有的七嘴八舌地議論,說是誰家孃家就有一把,反正有這槍的,大家都知道是有錢人家,惹不起。

甚至有人開玩笑:“王秀菊這是偷早了,她現在敢來,肯定讓她吃槍子兒!”

於是大家都哈哈哈地笑。

這種氣-槍是用鋼材和木頭做的,很沉,大家單手拎起來都費勁,於是大家就說,這種槍怎麼玩啊,拎都拎不起來。

正說着,沈烈卻很輕鬆地拿着,大家還沒來得及驚歎,便見他嫺熟地操作着那氣-槍,當場對着天空放了一槍,聲音響亮,震得周圍人都趕緊捂住耳朵。

這聲音過去後,大家望向沈烈,沈烈兩眼冷沉,握着槍的姿勢,一看就是專業的。

當場所有的人都被鎮住了。

人人都說沈烈挺厲害的,可他挺愛笑,也就沒人怕他,現在看人家玩這槍的氣勢,冷凜凜的,看着就嚇人,那確實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

沈烈確實是有意震懾一下大傢伙,這聲空響之後,吹了吹槍口冒出的硝煙,在那淡淡的硫磺味中,笑着說:“這個其實不怎麼好玩,也就勉強能用。”

所有的人都驚得不敢說話了。

事後,有人在私底下偷偷地和自己媳婦說:“沈烈這個人,可不能招惹,人家厲害着呢!”

沈烈自然知道大家的看法,對此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想幹事業,想努力掙錢,想發財,可是人發財了,就有追隨的,也有各種紅眼皮,他不怕別人明着來,就怕別人背地裡給他使壞,這聲空響之後,怕是沒人再招惹他,這就夠了。

************

沈烈還抽空去了一趟公社,他想申請一封介紹信。現在賣羊絨的,不少也就是自己運過去,這種屬於民不舉官不究,一般不會被查出來,沒什麼事,但萬一被查,那就麻煩了。

如果能有一封介紹信,那就不用擔心這個。

爲了這個,沈烈跑公社,跑陵城,跑了好幾趟,總算有些眉目,但誰知道介紹信從公社裡開了,蓋了章,送過去,又卡在了陵城那裡,他也不好直接找陵城相關部門,只能催王書記,王書記幫他催問。

就在家裡的羊絨差不多要分梳完的時候,他早早地訂下了一輛陵城某個工廠的大貨車,談好了帶着司機,到時候幫着他跑一趟首都,錢談妥了。

等到所有的羊絨都分梳完了,將羊絨分裝好後,準備貨車一到就裝車,至於首都絨毯廠那裡,已經給人家發了電報,說好了差不多運送過去的時間。

這次送羊絨,關係重大,沈烈自然不敢輕忽,他去找了彭天銘,想讓江春耕跟着自己走一趟,彭天銘自然沒什麼說的。

除了江春耕,沈烈的意思是讓冬麥也跟着去:“順利賣了後,拿到錢,咱正好在首都好好玩玩。”

冬麥聽了,有些心動,不過又擔心餃子館的買賣,就去和江秋收說了一聲,江秋收和馮金月滿口應承,讓她跟着去就是了,餃子館他們看着肯定沒問題。

冬麥又回家和娘說了一聲,還是決定跟着沈烈去首都。

去的時候,沈烈坐大貨車的副駕駛座,冬麥和江春耕坐火車過去,到時候大家去人家首都絨毯廠匯合。

爲了能趕在貨車到達絨毯廠之前趕到,到時候卸貨也好多個人看着,江春耕帶着冬麥,早早地就準備趕過去首都。

這不是冬麥第一次出門,況且又有哥哥陪着,心裡踏實得很,可誰知道一上了汽車就有些暈車,難受得要命,從陵城下車後,差點吐了,乾嘔了幾次。

江春耕見她這樣,忙拿了水來給她喝,幫她捶背,她才勉強感覺好多了。

其實這麼吐了一番,也沒吐出來什麼,就是難受,犯嘔。

江春耕看她這樣,心裡一動:“你這樣多久了?”,

冬麥:“最近可能吃壞了肚子,反正時不時這樣。”

江春耕看着妹妹,猶豫了下,還是說:“你以前坐車,沒這樣吧?”

冬麥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春耕:“哥,怎麼了?”

江春耕臉便紅了,他有些懷疑是,但是又怕說出來後萬一不是,妹妹白高興一場到時候肯定不好受,當下猶豫了下,還是說:“會不會是你有了?”

冬麥茫然:“什麼有了?”

江春耕無奈了:“肚子裡。”

冬麥聽懂了,驚訝得瞪大眼睛:“啊?”

江春耕便頭疼起來:“你這樣子,很像是懷孕了。”

冬麥想了想:“可是我之前坐車進城,肚子裡也翻騰着不舒服,那都是兩個月前了。”

江春耕皺眉:“你之前和現在犯惡心感覺一樣嗎?”

冬麥:“好像又不太一樣。”

江春耕覺得,這種問題實在不該自己和妹妹提,不過現在出門在外,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那就是了,以前暈車犯惡心,和現在不一樣,所以還是小心點好。你——”

他糾結了下,想繼續問,卻不知道怎麼問。

畢竟這種事,作爲哥哥並不好和妹妹這麼提。

冬麥咬着脣,皺着眉頭瞎想,她這纔想起來,自己這個月,好像一直沒來月經,上個月什麼時候來的?反正不對勁,明顯是不對勁。

所以,她真可能是有了?

冬麥一下子激動起來,又有些不敢相信。

江春耕看她這臉色,便猜到了,低聲說:“你也覺得可能是有了?”

冬麥激動又忐忑,心裡一下子樂開了花,可又怕是自己想錯了。

她嘴脣張了合,最後終於說:“也許,也許是有了吧。”

說出來卻是結結巴巴的。

江春耕聽這話,便明白了:“那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如果真懷上了,頭三個月還是得小心,不能出差池。”

他一說去醫院,冬麥馬上清醒過來了:“現在去?可是現在去,我們的火車就耽誤了,耽誤了火車,回頭沈烈帶着貨一個人去首都,萬一有顧不過來的呢?再說他見不到我們,也會擔心我們啊!”

江春耕:“那我帶着你彭廠長那裡,請她帶着你去醫院,我自己去首都。”

冬麥:“哥,還是算了,我想去首都,好不容易的一次機會,再說我如果真懷上了,估計也得有快兩個月了,哪至於坐個車就出事呢,我可沒那麼弱!”

她無奈地說:“況且,也不一定呢,就是猜猜罷了!”

江春耕便沉下臉來了:“冬麥,這個時候你要聽話,你跟着去,我不放心。萬一出什麼事,我會後悔,我先帶你去醫院,讓醫院裡給查查,確認下是不是懷孕了,如果懷孕了,馬上就把你送到彭廠長那裡去。”

冬麥聽了,想想,她自己也確實很想知道是不是懷孕了,也就點頭了。

當下江春耕看看時間,先把火車票改了,改成了晚上時候的,之後又帶着冬麥趕公交車過去醫院,誰知道到了醫院一問,人家已經下班了,說讓明天過去。

兩個人都有些失落,面面相覷,最後江春耕便乾脆把她送過去彭天銘那裡。

江春耕:“明天讓彭廠長帶你去醫院檢查,你這幾天,不要亂跑,就留在彭廠長那裡,千萬別到處走,不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冬麥心想八字一撇呢,不過還是道:“行,我知道了。”

江春耕又叮囑說:“等會和人家彭廠長說說,也讓她注意點。”

冬麥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哥,真犯不着,我現在除了有點胃裡不舒服,身體挺好的。”

江春耕堅持:“我覺得犯得着。”

冬麥便不說話了,她哥真倔。

不過她想想,又有些心酸。

她想,哥哥對自己的過於小心,其實是因爲之前的傷痕,他是生怕自己出半點意外吧。

一時看着公交車外,冬麥隨口道:“哥,等這次我們掙了錢,你就過來和沈烈一起幹吧,你看二哥掙了不少錢了,你也趕緊掙錢,以後還得給咱滿滿蓋大房子呢。”

她是想哥儘快走出來,能過上好日子。

江春耕略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也是這麼打算的,等從首都回來,我就和彭廠長提一聲吧。”

冬麥聽着這話,不知道怎麼,她感覺到了哥哥情緒中的一絲異樣,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看了一眼江春耕。

江春耕卻面色平靜,淡淡地說:“給人家幹活,總應該有始有終,等人家找到合適的接替,再說離開的事。”

冬麥頓時明白了,忍不住笑出來:“哥,你真厲害,幹了才幾個月,你已經是彭姐那裡的頂樑柱了!其實上次,彭姐還給我誇你呢,說你能幹,還說你做事其實挺踏實,說她一開始倒是錯看了,白白折騰你半天。”

江春耕聽這話,也笑了下,卻沒說什麼。

兩個人很快到了彭天銘工廠外,過去找了彭天銘,江春耕說明了情況,之後猶豫了下,才道:“彭廠長,我妹夫現在過去首都,我妹這裡,就得麻煩你了。”

他說得很客氣。

彭天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之後說:“我和冬麥關係很要好,是最好的姐妹,用得着你這麼託付嗎,我們誰跟誰啊!”

這話卻是有點嗆人,甚至有點火藥味,冬麥有些疑惑地看向彭天銘。

她並不覺得彭天銘是這樣說話的人。

不過江春耕卻並沒在意,只是平靜地說:“行,冬麥和彭廠長是好姐妹,她在這裡由彭廠長照顧,我就放心了。”

彭天銘剝了一個栗子給冬麥吃,看都沒看江春耕。

江春耕:“我走了。”

彭天銘還是不理會,冬麥忙說:“哥,那你先去吧,路上小心。”

江春耕看了一眼彭天銘方向,之後衝自己妹妹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等江春耕走了後,冬麥小心翼翼地看向彭天銘:“上次我來,你還誇我哥呢,怎麼這次這樣了啊?”

彭天銘看了冬麥一眼,之後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懂,這叫馭人之道,你哥現在在我這裡幹,我看他啊,就是不踏實,偶爾可以誇一誇,但是偶爾也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冬麥心疼:“彭姐,我哥這個人以前脾氣不好,但我看他現在挺好的了……”

這不是啥氣都受着,她想想剛哥哥那樣,都心疼了。

彭天銘笑起來:“哎呀,你看你,心疼你哥了,我其實就是逗逗你,我這麼對他,也是有原因的。”

冬麥;“啥原因啊?”

彭天銘:“那天我帶他們去吃飯,好心讓他喝酒,他死活不喝,我才生氣了。”

冬麥聽了,這才恍然,之後替哥哥解釋說:“可能他以前喝酒,犯混賬,現在知道錯了,就發誓不喝酒了,這不能怪他。”

彭天銘聽她說話,搖頭,嘖嘖嘖一番:“你可真是心疼你哥,我看你哥就是個倔性子,老倔老倔了,那脾氣啊……”

彭天銘一臉的一言難盡。

冬麥不好意思地笑了:“彭姐,我哥就這種人,再說他受過苦,他不容易,我有時候特心疼他.”

彭天銘撐着下巴:“是嗎?他受過什麼苦?”

冬麥嘆了口氣:“那個時候家裡窮,窮得要命,全家都捱餓,我哥到處找吃的,後來發現人家山裡有野菜可以挖,他纔不到十歲,跑到山裡挖,結果被人家大隊發現了,追着他打,他慌了,到處跑,跌到山地下,差點摔沒命了。”

彭天銘蹙眉:“那個時候大傢伙好像都在捱餓。”

冬麥:“是。我記得,我哥特別疼我,他帶我出去玩,有一次他突然變出來幾粒花生,我喜歡得要命,他就要剝給我吃,後來我才知道,那其實是他給人家大隊裡幹苦活,人家給他的,他自己沒捨得吃,一直給我留着。”

彭天銘沉默地看着冬麥,沒吭聲。

冬麥繼續道:“後來那十年開始了,家裡以前有點積蓄,又做過小買賣,反正也是鬧哄哄的,別人想給我家評一個富農,給我們戴帽子,當時我哥兇着呢,一根扁擔過去,說誰欺負我家人我揍死你們,我哥橫啊,這下子別人才消停了,畢竟村裡頭人,就是那樣,許多時候,就是看誰拳頭硬。可我哥也不是天生會打架,他也是慢慢地練出來的,也吃了很多苦頭。”

說起這些,冬麥眼睛有些溼潤了:“所以我是真得盼着大哥好,盼着大哥能過好日子,我和沈烈現在日子過得還可以,也想讓大哥過好日子。”

其實她心裡明白,明白大嫂那裡怕是生了間隙,一直防備着自己,她能怎麼着呢,太近了不行,太遠了也不忍心,許多事,不可能不管。

至於後來大哥大嫂離婚,大哥其實心裡還是難受,難受那個孩子,難受這個家。

冬麥嘆了口氣:“當時他和我大嫂離婚了,跪在我爹孃跟前說,說這輩子再不結婚了,說就這麼好好伺候爹孃。他這是傷心傷透了。”

彭天銘挑眉:“他很喜歡你大嫂是不是?”

冬麥擦了擦眼角,恢復了下情緒:“說多喜歡倒是不至於,畢竟農村嘛,當時本來就是相親結婚,相親的時候,能說喜歡誰呢,無非就是互相挑揀挑揀,覺得對方條件還可以就結婚過日子。可到底一起過日子,生了一個孩子,大嫂那樣對他,他肯定難受,可又能怎麼着,大嫂耳根子軟,孃家又那樣拿捏我們,連我娘都打,他是實在受不住了。”

彭天銘便徹底不說話了,她轉頭,看向了窗外,微微抿起了脣。

冬麥:“所以彭姐,我哥就這性子,他這個人其實挺好的,他最近在你這裡幹活,還得賴你多照應,也求你看我面子上,他哪裡說話不好犯倔了,你別往心裡去。”

彭天銘收回目光,笑着看了看冬麥:“瞧你說的,我也不至於真生他氣,我就是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倔,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哪有那麼小心眼。”

說完,她突然站起來,再次道:“就這點小事,我真不會放心上。”

冬麥覺得她好像反應有點奇怪,不過心裡裝着事,也沒多想,一時又說起晚上給她做好吃的,彭天銘又說趕明兒帶着她去醫院檢查。

“如果你這是懷上了,沈烈不知道多高興呢。”

“我也是盼着能有,他應該確實也喜歡有個孩子。”

兩個人這麼說着話,冬麥做飯,彭天銘從旁打下手,飯做好了後,兩個人一起吃,味道自然是不錯,彭天銘誇了半天,只誇沈烈這個人太有福氣了。

“我自己不會做,我是女人,又不能娶一個你這樣會做的,你看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會做飯的,我只能苦着自己了。”

這話聽得冬麥只想笑,她想說自己二哥倒是會做飯,不過這玩笑肯定不合適,只能算了。

吃完飯,看了一小會電視,兩個人也就早早上牀睡了。

誰知道剛躺下,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彭天銘:“誰啊?”

外面傳來聲音:“廠長,我是小胡,小胡,我今天值班,接到一個電話,是烈哥打來的。”

聽到這個,冬麥猛地坐起來了。

沈烈,沈烈不是去了首都嗎,怎麼會給彭天銘工廠裡打電話?

冬麥沒打過電話,但是她知道電話很貴,除非萬不得已,誰沒事打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