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醫院裡只剩下趙義、夏曉荷,和他們共同創造的新生命。這個一家三口的組合很溫馨。
趙義媽等護士抱來孩子,要爭看第一眼。孩子剛喂完奶粉,正熟睡着。奶奶直誇小孫子長得像爸爸。看夠,提着裝粥的飯桶回去了。
趙義將家裡的鑰匙交給岳母,請她晚上也回去,幫着把家收拾收拾,隆重歡迎大功臣夏曉荷和新生命趙子夏回家。
趙子夏,這是趙義剛剛爲兒子取的名字。爲了表達對夏曉荷生子遭受痛苦的感謝,他說孩子的名字裡一定要有你的夏字。而且,這個小生命是他們趙、夏兩個人共同創造的,沒有比趙子夏這個名字更貼切了。
夏曉荷說:“子夏好,像個古代的大賢。《左傳》中的名篇《子產不毀鄉校》,子產,不就是個古代先賢嘛!”
趙義說:“我這歪打正着,還給兒子取了個這麼有文化的名字。”
夏曉荷說:“不必謙虛,你本來就有文化呀,是理工男裡的‘文青’。”
趙義圍着嬰兒牀轉着圈,端詳着熟睡嬰兒小小的面容,得意地說:“圓鼻頭像我,我們趙家人都長這樣的鼻子。大耳垂像小仙女兒,耳大有福,找了我這麼個好老公,生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大兒子。”
夏曉荷回憶起小時候去姑姑家時,姑父圍着姑姑和新生的“老鼠幼仔”時的柔情蜜意,她自己現在不也正在經歷着人生中這樣的幸福嗎?
她用溫柔的目光望向因過度高興而顯得極不沉穩的丈夫,說:
“小趙同學,方纔罵你,我實在是疼昏頭了,請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呀!“
“如果挨兩句罵就能輕鬆當爹,那我可賺大發了!希望你能再多罵我幾回,給我生一羣大胖兒子。”趙義笑道。
“就算你願意捱罵,我答應給你生,你問問那小腳偵緝隊答應不?”夏曉荷撇撇嘴說。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想到他們的父母兒女成行,而他們兩個此生只有子夏一根獨苗,小夫妻未免有幾許的悵然。
月子有母親伺候,夏曉荷除了自己吃飯和喂兒子吃奶,便沒有其他任務,一個月裡養得白白胖胖。
出了月子,趙義跟廠裡要了輛桑塔納小轎車,將岳母、曉荷和子夏送回花溪村,按民俗的說法是讓寶寶挪一挪“臊窩”。
從花溪村回來後,小兩口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緊張忙亂起來。
夏曉荷對兒子趙子夏投入的精力絕不遜於她的妹妹夏心草。每晚睡兩三個小時就要醒一次,給孩子餵奶,換尿布。
趙義也不閒着,下班後就洗尿布,做飯,忙得團團轉。
小兩口忙着家務事,不知道他們的好事兒正在路上。
趙義和夏曉荷都說,子夏就像是家裡的小福星,他到來後,爸爸媽媽職務很快都有了晉升。明知道是唯心的,也寧願相信小福星之說是真的。
同事們則說,這小兩口兒,一邊生娃,一邊升職,真是革命生產兩不誤啊!說這話,既有讚許的成分,更多的是妒忌。
先是趙義。
趙義當廠長秘書剛剛一年多,辦公室盧主任就提任廠工會主席了。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
一次班子會討論辦公室主任人選問題,工會盧主席說:“我看趙義同志可以考慮破格使用。他大學畢業,學的又是化工專業,在辦公室工作也有好幾年了,這樣的好苗子,咱應該給他壓擔子,鋪臺階,讓他早日成爲棟樑之才,而不是一味地等着論資排輩。”
盧主席之所以敢在會上這樣說,是因爲他看出章廠長很欣賞趙義。畢竟他自己也給章廠長當了三四年秘書,老主子什麼心思他還是揣摩得透的。
而且,趙義前兩天還去過他家,給他拎了兩瓶茅臺。他不只是衝這兩瓶酒,也覺得這個小夥子頭腦靈光,做事圓通,又有學歷,確是個大才。
聽盧主席這麼一說,其他班子成員當然心領神會,紛紛表示贊同。
章廠長順水推舟,說:“那我就尊重大家的意見,提拔趙義同志爲辦公室副主任,主持辦公室日常工作,在新秘書沒到位之前,依然兼任我的秘書。”
27歲就當上了廠子的中層幹部,這在紅星化肥廠歷史上從來沒有過。雖然是副職牽頭,大家都明白只是組織程序問題,轉正是早晚的事。而且,以趙義的聰明加勤奮,未來提拔爲副廠長也不是不可能。
趙義還沒有下班回家,這個好消息就已經先他傳到了在家中歇產假的夏曉荷耳朵裡。
午休的時候,宣傳部唐姐來到家裡,說看看大外甥長多大了,還給子夏買了一套小衣服。
唐姐進門就誇子夏長得好,鼻子長得好,耳朵也長得好,淨挑爹媽的優點長。
子夏已經開始知道認生了,被這個說話“嘰嘰喳喳”動作“武武喧喧”的胖阿姨嚇得咧開小嘴,小嘴憋了半天,終於“哇”的一聲哭起來。
唐姐被孩子弄得有點小尷尬,連忙轉移話題:“曉荷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上午廠班子會討論通過,你家趙義被提拔爲辦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他可是咱廠最年輕的中層幹部啊!”
夏曉荷聞聽這一喜訊,也十分高興,忙請唐姐坐,又急着開冰箱拿桔子給唐姐吃。
唐姐說:“我剛吃過飯,不能再吃啦,得控制體重,不然你姐夫又會嘲笑我無志之人常立志。姐是想跟你說,咱宣傳部韓部長年底前就退了,廠長前兩天找我談了,想讓我接這個位置。我一想,這不就騰出來個副部長的位置嗎?你最適合呀!可你現在正休產假,怎麼提呀。所以,姐給你先通個氣兒,孩子如果有人給照看,你就早點來上班,到年底韓部長一退,我一接,副部長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了。你歇這段時間,《紅星職工》都停了,廠長不說啥,我心裡着急呀。你接了副部長,繼續編廠報,多好啊!如果別人接了副部長,你還是編廠報,那多沒意思啊,你說呢?”
聽唐姐這麼說,夏曉荷直表示感謝,說謝謝唐姐處處爲曉荷着想。
唐姐說:“你們這些外地孩子,沒依沒靠的,也不容易。誰讓你遇到姐了呢?姐介紹你和小趙,果真沒看走眼。現在看你們過得這麼好,姐心裡老得意了。如果你倆能共同進步,姐就更開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