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幾桶水也澆不死人,但秦江就是不想受那窩囊氣,咋辦?跑唄。
等蕭晉反應過來,秦江已哧溜溜扎入商鋪附近的巷子中,一剎間沒了影子。蕭晉表情一慘,人生地不熟,哪找他去?更糟糕的是,自己身上的錢花光了,而顏老闆的活動款項仍未寄到,在此之前,秦江可以說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蕭晉忽然發覺,自己象是在超市裡丟了老孃的孩子……
稀裡糊塗拐了兩道彎,秦江停腳歇息,好一會兒,不聞幫腳步聲,才微微鬆口氣。現在終於理解張小亞爲啥這麼懼怕少數民族女生了,那叫一瘋狂,誰有本事扛得過一寨子的後生啊。
這時,巷子岔口處,冒出四道彪壯身影,第一感覺給人以沉厚穩重,往那一杵,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打死秦江也不信他們是社會賢達人士,說是黑社會還貼切些。領頭的傢伙,頭髮梳成該死的三七分,這麼喜慶的節日裡,竟還板着張死人臉,渾身散發着陰森氣息,這讓秦江看着很不舒服。
隱隱察覺不對勁,秦江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可才邁出一步,便滿臉苦澀,日!死衚衕!
秦江無奈返身,手還故意提提褲子,狀似剛剛違章小便過,若無其事吹着口哨,往原路走去,但其實心裡萬分懊悔:都給人堵過多少次了?還不長記性,往後鑽哪也別鑽巷子!
三七分沒有讓他如願,幾名大漢一字排開,填住所有去路。
“你誰啊?幹嘛攔路。”
“羅水耀。”羅水耀不無得意,這名字,在雲南道上,代表着橫行無忌,誰不怕自己三分,當然,橫行無忌不單自身要有實力,也要看看跟了個什麼樣的老闆。“你就是秦江?”
“呃,身份證上確實是這麼寫的……”秦江一邊胡侃,眼珠子一邊骨碌的轉。完了,果然是衝我來的,雲南之行,惟一惹上的麻煩,除了凌哥沒別人,看凌哥的作風,不是什麼善茬,這夥人,恐怕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如何是好?!
羅水耀陰滋滋道:“我們老闆讓你走一趟。”
“可以不去嗎?”秦江記得抓耳撓腮。蕭晉呢?怎不見那小子來救駕?
羅水耀不再廢話,使個眼神,身後一名大漢便摩拳擦掌欺過去,另一名手下則解鬆手中麻袋,還誇張的擼擼直。
秦江心怵地步步後退,臉都苦黃了,天天想要夢到倪彩,卻忘了給自個兒夢一卦兇吉,這趟去了,幸運還會眷顧自己嗎,搞不好就是魂斷他鄉的下場。
關鍵時刻,突然岔口處傳來一聲嬌笑。“哈哈,找到了。”
幾名大漢不由一怔,居然有人會跟進這死衚衕裡。秦江差點熱淚盈眶,感謝漫天神佛,感謝這小妞睚眥必報的性格,感謝她鍥而不捨的精神。葉玉香狐疑看看幾名大漢,卻也不多作猜測,只是笑嘻嘻穿過他們,往秦江走來。
“看你往哪躲?!”
秦江飛快的跨步上前,緊抓住她的手,亢奮地說:“求求你,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啊我。”
葉玉香神色一滯,潑水玩鬧而已,至於拿老人小孩出來說事兒嗎?!
羅水耀打量着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傣族姑娘,臉上漸漸呈現慍意,對手下呼叱道:“還愣着幹嘛,男的照舊,女的弄暈。”
葉玉香這回品出味道來了,當下火冒三丈,我堂堂頭人的女兒,哪是你小子想怎樣揉搓,就怎樣揉搓的?!“巖班幹曼!巖明店!死哪去了!”話音一落,只聽一陣雜亂腳步聲,接着冒出一大羣傣族小夥、小姑娘,稀哩嘩啦將小巷堵得水泄不通,手裡還都拎着水桶、盆子。
葉玉香拉上秦江,閒庭信步走回已方人羣中。
羅水耀不敢妄動,眼睜睜看秦江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葉玉香輕蔑的斜視羅水耀一夥:“他們膽敢冒犯我,該怎麼處置!”
“扁!”一干傣族小夥異口同聲。
羅水耀幾人心頭一緊,紛紛掏出小刀戒備。“別過來!否則別怪爺爺刀不長眼。”
鏘!!
所有小夥齊刷刷的,拔出腰間傣族魚形尖刀,刀長一尺二,明晃晃地照亮了一片,刀鋒直指羅水耀。
羅水耀表情頓時僵住,傣族人尚武,男子素有佩刀習俗,生產、幹架兩不誤,對方人多勢衆,血拼是拼不過了,道上混的,最可笑的便是死在亂民手上,死不得其所,識時務者爲俊傑,羅水耀很乾脆的丟掉小刀,臉上全沒了往日酷酷的冷峻,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別衝動,誤會……誤……哎喲~。”
拳腳劈啪聲,瞬間淹沒了羅水耀的痛呼。
……
好一會兒,一羣傣族小夥由巷子中出來,神色平常,磋議一下,便分頭散去玩耍。
秦江正躊躇着何去何從,葉玉香和巖班幹曼等三、兩個小夥子,熱情拉上秦江一道遊玩,說起來,彼此也算不‘打’不相識,而葉玉香這位頭人的女兒,似乎對秦江感興趣,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別擔心,有我們在。”巖班幹曼是位魁梧的傣族小夥,生性豪爽。“等一下節目結束,你到咱們寨子做客,好吃好住,想留幾天就留幾天,沒人敢找你麻煩。”
秦江有些茫然。“我這趟只是途徑昆明,並不打算多停留,我也是因爲要趕去汽車站,才路過廣場遇到你們。”
葉玉香奇怪問:“不停留?那你怎會剛剛一到,就惹上那些本地流氓?”
秦江嘆氣道:“這話說來長,我一個朋友被人捉走了,所以我纔會來這裡,估計那夥流氓也脫不了干係。”
“那我先把那夥流氓逮去警察局!”巖明店大大咧咧的要動手。
秦江一把拉住他:“明店兄,我說‘估計’,就是‘猜不準’,而且我若留在本地協助警方調查,我怕會趕不急去潞西。至案子,我已經報了,這會兒專案組,應該就在來昆明的路上。”
“看你急急趕路的樣子,似乎知道案犯在那兒。”巖明店似乎有幾分精明,句句都問點子上。
秦江悻悻道:“我只知道大概範圍,不清楚確實地點。”
“不知道你就冒冒失失來了?”巖班幹曼戳戳秦江:“哎,你哪裡人?”
“申海。”
“什麼朋友讓你這麼着急?不惜大老遠的追蹤,女生吧?!”葉玉香凝視着秦江。
“咳……”秦江一個勁訕笑。
葉玉香眼波逐漸迷離,呢喃不已:“哇……好浪漫,紅顏知己多薄命,多情公子千里尋,好一段旖旎、悽麗的生死戀……”
巖班幹曼、巖明店無奈揉揉額頭,這丫頭又犯花癡了。
……
直到日落黃昏,喧鬧的人們逐漸散去。
秦江心想,凌哥犯的事不小,警方四處暗緝,火車、飛機他是沒法搭乘了,腳程應該要比自己慢,先去巖班幹曼家叨擾一晚也不錯,何況人地生疏,由他們安排比較妥善。
葉玉香一羣人,住在離昆明30多公里處,半個多小時車程,一個叫徒咀的地方,有些偏遠,或許,正是因爲遠離了城市,遠離了世俗,他們才顯得如此剛膽吧。
傣族喜歡依水而居,寨子周圍綠樹成林,這裡還保留着傳統的幹欄式建築樣式。房子搭建呈‘人’字形,木結構建築,樓房分上下兩層,下層無牆,堆放雜物和養牲畜,樓上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屋頂用瓦和木板鋪蓋,樑柱門窗樓板全部用木製。
秦江這土包子初來貴地,看什麼都是新鮮的。
進寨子前,葉玉香提醒道:“呆會兒在路上遇見女人,最好不要與她談話、同行。”
“爲啥?”秦江莫名其妙問。
“習俗,禁忌。”葉玉香鄭重的說。
“哦。”秦江無所謂聳聳肩,入鄉隨俗唄。
晚飯是安排在葉玉香家,因爲照葉玉香的說法,她和秦江認識的時間最長,巖班幹曼等人笑笑,也不爭執,相約晚上再商量事情,便各回各家。
幾分鐘路程,來到葉玉香家門口,秦江剛想進。
“哎~!”葉玉香努努嘴:“男的從右門出入。”
“習俗?”秦江疑問道。
“嗯……哎~!”
“又怎麼了?”
“脫鞋。”
“知道,習俗。”禁忌真多,秦江戰戰兢兢走進屋裡,一屁股坐下:我不動不彈,不走不看,總可以了吧。
“哎~!”
秦江無語,楞楞的看她。
“不能坐在火塘上方!”
秦江湊木板縫邊往下看,我暈!下邊還真有個火塘。“這麼着吧,你一次性說了,我還不能做什麼?”
葉玉香掰着手指頭數:“不能坐門檻,不能在家裡吹口哨,不能剪指甲,衣服不能用來當枕頭,枕頭不能坐……,還有,禁止在菜園裡大小便。”
“我……我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