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星,位處三垣之中的中垣,星座上屬帝王之所居,身份極爲尊貴。紫微大帝乃仙界三大上神之一,地位僅次仙帝,卻又有別於仙帝的世襲,話說萬物皆有滄海桑田,唯星宮億年不變,講的其實就是紫微大帝的年紀。
紫微大帝到底多大歲數了沒人知道,千千萬萬年,他都坐在紫微星宮,重複着同樣一件事情——占星。有人占星爲了博大運,有人求一世美好姻緣,唯有紫微大帝占星的目的只有一種,就是尋找下一任的星宮命定人。
說起來可悲,大帝可以不死,卻不能保證他的徒子徒孫不死。命定之人並不是那麼好找,沒有法力的凡人突然成仙做了星君,壽命最多也就幾百年,百來年的壽命在茫茫歲月長河中只是一眨眼的事兒,大帝幾乎還沒做好喘息的準備,一顆好不容易找到的星星就突然隕落了。
說到底,紫微大帝其實也是個命定人,他想着既然自己能夠不死,那就一定還會有第二個不死的人。不過也有例外的,抱着這個信念,他又占卜了一千多年,終於在昂曲星宮發現了一個與自己命格極爲相似的人,希望的火苗在心中熊熊燃起。
新一任的昂曲星君,年輕有爲,品行皆優,琴棋書畫,洋洋精通。這樣一個絕世才俊,看得紫微大帝滿心歡喜,在人前揚眉吐氣,在人後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想想這千萬年的等待,總算結出這麼一顆小果實兒,人老也該滿足了。
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老人家只以爲生了娃兒就能長大,卻忘了還有夭折這麼一說。
一個原本應該命比天長的男人,居然因爲一個私自下凡之罪,被人家拖出去滅了,紫微大帝連吃驚的功夫都沒有,火急火燎趕到東宮刑場時,只看見一大片天火墜落,就連凡間的天空都燒紅了。
恨,恨東宮,虛情假意,兔死狐悲;
怒,怒執神,狼狽爲奸,不分青紅;
苦,苦肝膽,萬年枯坐,永世孤獨。
“唉,昂曲啊,我的昂曲……”
此刻的紫微星宮,那位仙界老祖宗正一臉疲態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眼神迷離,口中反覆喃喃念着昂曲星君的名字。
金小曲一夥人進來時,正好看見這樣一幅悲涼的場景,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人作聲,過了一會兒,紅鸞眼眶子紅紅,抽抽搭搭的抹起淚來。
“你們怎麼來了?”
終於察覺出還有其他人在,紫微大帝慌忙背過身子抹擦眼角,再回過頭時已經恢復常態。
“大帝,我們可算是回來了,今天探到些隱秘消息,是關於執神山與君常來的。”
“他們能有什麼關係?”提到執神山,紫微大帝神情明顯不悅,但是想起君常來最近出的事,難免幸災樂禍起來,“嗬嗬,沒想到他們也有關係,我早就說過執神山的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那是,那是。”紅鸞連連點頭,跟着搖光繼續道,“我們找了幾個去過君常來的仙人,向他們打聽最近幾年的動靜,結果發現,原來君常來出現的這些年,一直有執神山的仙師光顧,雖然不多,卻按月輪番,對了,那個死掉的衡陽殿殿主也曾去過,這件事情歸元仙人可以作證。”
歸元?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金小曲旁默默的聽,忽然從紅鸞口中得知這個名字,只感覺自己頭皮炸起,血液沸騰起來。
終於想起來了,原來就是那個喜好**的老不休。那老混蛋害慘了紅巧,更逼得自己以血做藥,從而間接促成了她與常來君的關係。
這人的名字不提則以,一提就是熊熊怒氣,紅鸞他們還沒察覺,依舊在向紫微大帝陳述探聽來的消息,金小曲忍了忍,好不容易纔將情緒冷靜下來。
“大帝,我跟搖光一邊查,一邊覺得君常來不簡單。那樓主桃夭仙子,聽說是八百年前一夜成仙,成仙之前還是個唯唯諾諾的普通仙婢,不想被主人趕出去後,性情大變,修爲劇增,一下子風光起來,你說她這種情況像不像被人度了仙?”
“度仙不太可能,就算再好的根基,妖怪也不可能一夜成仙的。”紫微大帝搖了搖頭,看着紅鸞幾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說來說去,你們是不是想說其實整件事情背後另有他人操縱?”
“大帝聖明”紅鸞點頭,把一路上同搖光分析出的結論全盤託了出來,“一個小小的妖仙,想殺死一名上仙絕不容易,雖然開陽身上的傷痕是兩個人造成的,但我認爲能夠困住上仙且不被人發現,必須有第三個修爲極高的人做掩護,那個人藏的很深,可能與東宮或者執神山有關係,不過我認爲後者更可疑。”
這個事情也僅僅只是懷疑,畢竟天上人人都知道,執神山和東宮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若說東宮處心積慮的殺掉自己的人,那是天大的荒唐,所以苗頭慢慢指向的執神山,畢竟除了他們,普通神仙還沒有那個能耐。
“我們會這麼想,其他人也會這麼想,所以奈天不讓任何人接近君常來,凡是討論開陽被殺真相的人都被抓起來,其緣由也都說的通了。這裡面的貓膩很大,最好是他們窩裡反,大帝你看要不要咱們放些消息出去,讓全仙界的人看場笑話。”
“不行,這事你們千萬不能插手”紫微大帝眸光閃爍,沉吟片刻,哈哈笑了起來,“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奈天能夠查些什麼東西出來,他們不想亂,我就偏讓他們亂,本來不打算去東宮見他們的,看來這次是非見不可了”
大帝這說的正是仙帝壽誕,之前曾聽金小曲問過這事,所以紅鸞刻意回頭朝她看了一眼:“大帝,此事爲何不讓我們插手?仙帝壽誕不帶我們去嗎?”
“你們不能去,那裡是一潭污水,近墨者黑,我怕你們會被欺負。”
“我們怎麼會被欺負,紅鸞不欺負別人就夠好了。”
搖光在旁小聲嘀咕,卻被紅鸞瞪了一眼,她有些遺憾的朝金小曲看來一眼,故意道:“大帝不帶我們前去,是不是已經有了其他人選?”
“哪裡有什麼人選,我跟上臺前去便可,人去多了,仙帝會以爲有了面子,以後豈不更囂張?”
紫微大帝呵呵一笑,眉目慈和起來,看着還在鬧彆扭的紅鸞兩個,他捋捋鬍鬚,不再言語。本來事情就這麼結束了,紅鸞悻悻然退下來,往回走時拉了金小曲一把,沒想到沒有拉動,再一拉,卻引起紫微大帝的注意,他的眉毛一點一點擰起來。
“怎麼了?她怎麼在這裡?”
金小曲早就在這裡了,只有瞎子纔看不見,可紫微大帝偏偏裝作後知後覺,眉角一挑,直視紅鸞。
這一刻真是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紫微大帝不喜歡她,那是打第一天就知道的,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見紅鸞說不出話,乾脆自己搶過話來。
“大帝,這些日子小曲一直麻煩各位,未說感謝,今日特意向大帝道謝了。”
“哼,受不起吶,我們中宮哪能跟執神山比,人家都說執神山的人對自家主子可忠心耿耿的很呢。”
紫微大帝用鼻孔出氣,像極了巡天那日諸位星君面對奈天的表情,紅鸞滿臉尷尬,金小曲則低頭苦笑,硬着頭皮接了下來。
“那日是誤會,我被人下了傀儡術,身不由己,多有得罪的地方,請大帝莫怪。”
金小曲訕訕一笑,愁容慘淡,這紫微星的脾氣實在太怪,自己居然把握不住,但是一想到與常來君的約定,她又不得不振作起來,鼓起勇氣道:“大帝,小曲今日有個不情之請,求大帝帶我一同去仙帝壽誕吧”
此話一出,滿屋皆驚,紅鸞嘴巴喔成圓形,而紫微大帝則直接瞪圓了眼:“哈哈,荒唐,本大帝憑什麼要帶你去,你又算是我們的什麼人?”
她確實什麼人都不是,如果硬要與中宮扯上關係,頂多算個人質。可人質哪裡能有發言權,有現在這樣的基本待遇就不錯了,她怎麼還能挑三揀四?
見金小曲無語,紫微大帝閉眼開始逐客,大手一揮,滿臉厭煩。紅鸞見機行事,見大帝確實心情不好,趕緊來拉金小曲,但沒想到一步沒有走開,反倒被她奮力掙脫出來。
“大帝等等,讓我吹支曲子再走吧”
從哀求到吹曲子,金小曲的行爲跨度極大,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但是她的行動卻更加詭異,以閃電般的速度抽出腰間的藍冰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成敗在此一舉,常來君你要保佑我能成功
熟悉的韻律在腦中迴響,悠揚的笛聲從脣瓣飛揚出來,閉上眼,身體彷彿沐浴在暖風中,耳畔居然全是父親的殷殷叮囑,母親的呼喚聲近在耳邊。
整個曲子沒有任何打擾的吹完,金小曲微舒口氣,緩緩睜開眼。她現在非常緊張,握笛的手在發抖,生怕再一次聽到大帝的拒絕。
但讓她驚訝的事情卻發生了,偌大的紫微殿變得寂靜無聲,以紫微大帝爲首,所有的星君都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大帝,他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一瞬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