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長什麼樣子?”
“管不平不是和尚,他是……”頭頂好似有寒風吹過,金小曲脖頸一縮,悄悄看了他一眼,果然某仙又在用眼神殺人了。
“那和尚髒兮兮的,臉看不太清楚,但他的眼神猥瑣,動作也猥瑣,說話的時候喜歡兩隻指頭對搓,搓下來一層黑灰。”
還好她當初特別留意管不平,見他一個乞丐卻懂的那麼多,所以連帶的胡亂盲目的崇拜與信任一些,可沒想到自己居然單純至斯,被人賣了還幫他數錢。
湘子皺眉,臉色一點也沒有好轉:“他的手是怎麼對搓的?”
“是這樣……”
金小曲把右手拇指根中指對壓,做了個搓指尖的動作,做完就見湘子陷入沉思,冷冷道,“是牌九,想來這人不僅好酒肉,而且還好賭,我們去賭坊找人。”
天上居然有賭坊,也只有在花柳巷這種地方纔能見到,湘子帶路,龍姬子緊跟,金小曲一路小碎跑的落在最後面。一行人沿着正街繞進了一條小衚衕,然後在衚衕的最裡面發現了一扇飄着小旗的木門,門內吆喝聲不斷,人頭攢動,熱鬧不凡。
“湘子,你怎麼知道這種地方?”
還真是間賭坊,而且還有妖有仙,看見這些不同的人種混雜在一起,金小曲有種強烈的不現實感,但沒想她純粹的感嘆一聲,卻引來兩個人的側目,湘子目光冷冷,看自己好像看到了麻煩,還有一個就是龍姬子,她的眼神複雜,一時之間反倒看不明白什麼。
“我去找人問話,你們在門口等着。”
湘子簡單交代一句,推門而入,她們只在門口等了一小會兒,他又出來了。
“知道他在哪裡了,驢兒也跟他在一起。”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湘子轉了個身,從旁邊的岔路穿了進去。衚衕裡面還是衚衕,走在這裡就像走進了迷宮,但湘子對這裡似是很熟悉,龍姬子也一樣。金小曲一路默默跟着,心中一連冒出無數個疑問,譬如像他們這種有身份的神仙,怎麼會如此瞭解這種窮地方?還有湘子,他怎麼也會在這種地方?是跟着龍姬子來的嗎?
沒人能回答她,她也不敢問,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出了一段冗長的衚衕,前方一亮,居然又回到了城門口,而那裡依然圍着一大羣人,不是打架,也不是叫賣,而是有人在表演雜耍。
玩雜耍的是一個魁梧的女人,明明身材高大,卻硬要濃妝豔抹,穿着奇奇怪怪的布條裙子。金小曲一看見那個人,立時有種如花成仙的錯覺,噁心與搞笑的表情交織出現在臉上。
“她手裡的是什麼?”湘子一眼看見如花姐手中的竹笛,紫金笛在陽光下散發着柔和的碧光,光中又隱隱有紅色寶光,模樣煞是迷人。
“那,那是我的紫金笛,之前也被管不平騙走了!”金小曲驚得合不攏嘴,這寶貝前一刻還貼身放在腰際,現在居然被一個怪女人抓在手裡,而且還裝模作樣的放到嘴邊,毫無章法的吹奏起來。
“天啊,她吹的什麼東西,人家的頭好痛。”龍姬子嬌嗔一聲,用手捂住耳朵,作勢往湘子身上靠了靠,可湘子只凝神看向那個吹笛的女人,她的表情頓時全部付諸東流。
“走進些,單單是吹笛子,怎麼也不可能引來這麼多人。”
撥開人羣,笛聲越來越清晰,同時笛聲之下,還隱隱有另外一種聲音,啊一啊一的亂叫着,就像毛驢叫。
一想到毛驢,金小曲再次吃了一大驚,站在他們前面幾個人正好動了一下,讓她看見躺在地上到處打滾的黑影物體。
灰毛,禿尾,斷掉的繮繩,驢兒的臉還沒完全露出來,他極具特色的嗓門就開始魔音催人了,大嗓門震天,卻愣是喊不出一句人話。
“那女人不簡單,她用笛聲壓制住驢兒了。”
湘子掐指,單手點向如花姐,只見她握笛的手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吹奏的聲音一頓,驢兒的慘叫聲也停了下來。
“喂,醜女人,再吹啊,讓這毛驢再來個驢打滾兒。”
遠處有人沒看出明堂,見驢兒停止了雜耍就開始起鬨,但金小曲旁邊有幾個仙人似有所感,突然大叫一聲“打架咯!”然後所有人都極有默契的潮水般散開,廣場上又空出一大片空地了。
“把驢兒放了,紫金笛也交出來。”湘子站在原地,輕風吹動白袍,烏髮飄飄,居然比神明還俊美,他說完話,對面的如花姐忽然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嘴脣大張,居然看呆掉了。
“哈哈,快瞧呀,那醜女人也動春心了。”周圍有人瞎起鬨,一絲可疑的紅雲爬上如花姐的脖子,她也沒動,只是傻乎乎的看着湘子,紫金笛平舉,似是在等着他過來。
得來全不費工夫,被管不平騙走的東西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女人身上,金小曲大喜,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我去拿回來!”
“你別動,我去。”一隻大手忽然攔在前面,湘子大步走了出去,他每走近一些,如花鮮紅的厚脣就抖動一番,等他的手扣到紫金笛上時,對方已經連抽幾口粗氣,扯着嗓子大叫起來。
“非禮啊!有人非禮了!”
這個聲音誰都沒有預料,所有人都被大嗓門震到了,湘子的手僵在半道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如花的手就一把抓到,然後不要命的按到了胸口上。
“啊,登徒子!你的手往哪裡摸?”又是一連串的慘叫,如花的臉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她硬拽着湘子的手,按在胸口還要大叫非禮,以至於圍觀的仙人妖怪先是一愣,然後集體爆笑起來。
湘子的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惱羞,他抽了幾下手沒抽過如花,最後乾脆按在她的胸口上,“你就是管不平吧,這幅女人扮相也是閣下的把戲?我本不欲捉你,但今天是你逼我的。”
之前的如花,此刻的管不平,他的表情僵了又僵,忽然臉部肌肉抖動幾下,捂着嘴巴嚎啕大哭起來,“你是何處仙師,竟然侮辱我一個良家女子,我女兒身都被你摸了,居然還誣陷我是男子,我,我不活了!”
如花的變臉是可怕的,就像是小皺菊突然綻放成大波斯菊,厚重的胭脂水粉齊刷刷的往下掉。也許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湘子的手情不自禁的又抽了一下,但沒想到這一回居然很順利的抽了回來,等他意識到不對勁時,如花忽然灑出一大片的胭脂水粉,如大鳥般的跳開了。
“哪裡跑!”
一指點到驢兒身上,湘子立刻追了上去,金小曲起身欲追,卻突然被一隻手拉住,還沒回頭看清是何人,就有人湊在耳邊低聲說道,“花柳巷,龍獅旁,現在人都到了,你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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