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有餘。
這一天,鳳城有捷報到,自然提起了楚喬。
只是他沒說,她也沒有問。
楚喬,似一道無形的溝壑,隔在他和她之間,兩個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觸碰。
蕭成皋一病不起,蕭雪楓身後皇后,竟不許太子蕭玉監國,而是搞什麼垂簾聽政,弄的寰轅上下抱怨不已,而南青雲不負衆望,一舉奪回五城,殺到邊界,整頓軍馬,準備一鼓作氣殺奔寰轅,以報這些年來被寰轅騷擾的仇怨。
他將奏摺推給她:“是青雲的奏表,他想趁現在攻打寰轅,你怎麼看?”
她講奏摺推回:“王爺,後宮不得干政,是歷朝歷代的規矩,霓裳不過是白雲霓的陪嫁,更不敢妄加議論軍政大事。”
南宮世修收起奏摺,揉了揉眉心:“也好,看了這半日的奏摺,本王也累了,不如去後花園散散步如何?”
後花園內,她坐在鞦韆上,他推着她高高蕩起,鞦韆起起落落,星眸遙望紅牆之位,些許恍惚。
已經有多久沒有出去了?
曾經的白霓裳喜歡自由自在,穿梭往來在平京城和江湖之中。
而今,紅牆似金絲籠,將她深深鎖住。
見她長眉微顰,他自然猜出她的心思,他也很想陪她出去散散心,只是現在局勢動盪,他猜不透白昶的心思,所以不敢貿然。
紅嬋急疾走來,跪在一旁:“奴婢見過王爺,王妃,門口來了一個老尼,口口聲聲說要化緣,奴婢等給她金銀,他卻不要,定要見王爺王妃。”
彼此交換眼色,她問紅嬋:“你是見過我師傅的,來的不是我師傅靜音師太老人家嗎?”
紅嬋搖搖頭:“不是。”
她疑惑地走像大門口,見綠翹正擋着一個高大的僧尼,見僧尼身着一領灰布僧衣,草鞋白襪,纖塵不染,遠遠瞧見那張陌生的臉,她不由愣住,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啊?
“綠翹,不得無禮,退下。”她喝退綠翹。
斂衽萬福:“白霓裳見過師傅,敢問師傅見我何事?”
僧尼一聲冷笑,斜睨她:“你就是白霓裳?”
“正是。”
“我找你不爲別的,就想給我徒兒出口氣!”言罷,竟突然出手,去抓她的心口。
出手就是鷹爪力,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身形不由向後倒退,僧尼疾步跟上,竟然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不過幾十個照面,她已經只有招架之力,並無還手之功。
僧尼眉梢眼角俱是得意之色:“都說白霓裳武功高強,也不過如此。”
言罷,手一揚,一種酸鹼的味道竄入她的鼻孔,心說不好,眼前金星亂冒,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南宮世修恰好趕到,僧尼並不戀戰,飄身而走。
白霓裳中毒,生死成迷,一夕間傳遍大羲的平京城。
丞相府內,白昶將一千兩黃金堆在僧尼的面前:“老夫言出必行,這是一千兩黃金,後面還有三千兩,老夫會親自送到貴寶剎。”
僧尼也不客氣,手下黃金,轉身就走。
剛好和白沐衣撞個滿懷,白沐衣邊走邊回頭:“爹爹,她是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白昶坐下,沉着臉:“你找爹爹有事嗎?”
“霓裳中毒了,不知道爹爹聽說了沒有?”
白昶凝視白沐衣,半晌,沉聲問:“沐衣,你喜歡霓裳是嗎?”
他問的突然,沐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愣了半晌,垂首低聲:“爹爹曾經答應我,待霓裳長大成人,將霓裳許給兒子爲妻。”
白昶鷹眼凝視沐衣:“我問你,你知道這個霓裳是誰嗎?”
“兒子知道,她是寰轅和親而來的郡主蕭墨離。”
“你既然知道,還想娶她爲妻嗎?”
心底劃過一絲深深地明晰的傷,很痛。
他也說不清,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分不清她究竟是霓裳還是蕭墨離,但是離開她之後,他的腦子裡只有她的聲音她的音容笑貌,不管她是蕭墨離還是白霓裳。
愛之所鍾,大概於此吧。
白昶自然看出了白沐衣的心思,起身,大手落在白沐衣的肩頭:“兒子,大丈夫何患無妻,你既然知道她不是霓裳,又知道這個人對南宮世修死心塌地,就不要去趟這混水了。”
白沐衣垂首不言。
話鋒一轉,白昶問:“雲霓現在怎麼樣了?你去看過了嗎?”
自從她和白昶達成協議,不知爲何,送她回到安睿王府後,白昶就找了個藉口,將白雲霓從王府接了回來。
白雲霓初始只是以爲回府養臉,如今容貌恢復如初,她一心想要回到南宮世修身邊,怎奈爹爹一直不肯見她,去求娘,娘只告訴她稍安勿躁。
近幾天,白雲霓吵得厲害,白昶只好把她鎖在繡樓,吩咐白沐衣好生看着。
白沐衣凝視爹爹:“爹,爲什麼不讓雲霓回去?以現在的局勢看,儲君之位必定是南宮世修的,而大羲的皇后世代都是出自咱們白家,難道您真的不想要國丈之尊了嗎?”
國丈兩個字,他原本就沒有看在眼裡,他要的是大羲,是修羅是寰轅是鳳舞是整個天下!
“好了,這些事爹爹以後會告訴你,你娘呢?”
“兒子這記性,娘請爹爹忙完去後院呢。”白沐衣一拍頭。
白昶合上書:“好,我這就去,你去一趟安睿王府,將這些奏表給王爺過目。”
“是。”
白昶疾步走向後院,白夫人打發走所有的丫頭,正在等候這位丞相大人。
“拜見丞相。”白夫人躬身。
雖說夫妻間相敬如賓,但是白昶和白夫人之間,給人的感覺總有幾分怪異。
白昶坐下,看也沒有看白夫人一眼,皺着眉,壓低聲音:“我讓你問的事情你問出來了沒有?雲霓究竟怎麼說的?”
白夫人點點頭:“大人放心,那丫頭說自從進了王府,南宮世修從來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白昶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你也該好好管管這個丫頭,讓她死了嫁給南宮世修的心思。”
白夫人察言觀色,見白昶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錯,試探地問:“大人,安睿王炙手可熱,雲霓爲妃,日後順理成章爲後,不知大人爲什麼要改變主意呢?”
白昶瞪了夫人一眼,拂袖而起:“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問!這件事我自有主張。”
白夫人跪下:“大人,不是妾身多事,而是咱們白家家訓,長女爲後,長子爲相,世代相襲,從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