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是勾欄中一年一度的盛日,大羲各地的佳麗都會來平京城中參見花魁娘子的競選。
此次由百花樓作爲東道主安排。
平京城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她改變了主意,沒有去見南宮世修,也沒有留在雲麓山莊。
霓裳宮,南宮世修一身明黃龍袍,負手而立站在假山石上,這裡看過去,霓裳宮的景色盡收眼底,這座皇宮,佔地九百九十九畝地,取長長久久之意。
暗喻他對她的思念,且毫不避諱。
花影蔥蔥,人影在其中一閃而過。
“誰!”話落寶劍也到了,他的身形極快,卻終究沒有快過花叢中的影子。
南宮世修忽覺胸前真氣凝滯,腳下打滑,從琉璃檐上直直的墜了下來,幸好一個身影及時接住了他,又點了他的睡穴。
白色的人影抱着他進了霓裳宮的正殿,推開門,她愣住了,宮內的裝飾極爲簡單,竟然和初來大羲時候的王府一模一樣,紅木的傢俱,金絲楠木的雕花牀,淡色的輕紗,將殿內殿外隔開,八寶屏風上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水墨.......
將他輕輕放在牀上,纖細的手指掠過他英俊的臉龐,一聲輕嘆:“世修,願你還是曾經的世修。”
偎在他的胸口,享受着片刻的溫柔。
直到窗外腳步聲響起。
“皇上,皇上,不好了.....”
她飛身上了屋脊,臨走前,白練解開了南宮世修的睡穴。
他朦朧睜開雙眸,恍惚見一個小太監跪在殿門外:“奴才回稟皇上,徐貴妃,徐貴妃上吊了......”
他揉揉眉心,不慌不忙蹬着鞋子:“好好地又鬧些什麼?”
“還是爲了前幾天皇上責罰了徐豿將軍的事情。”小太監低聲說。
“哼。”
他冷哼一聲,看看小太監身後:“小德子,沒人跟着你來嗎?”
“奴才自己來的,這裡是什麼地方,奴才也不敢讓別的奴才來。”小德子雖然只跟了南宮世修一年,十分伶俐,特別瞭解這個主子的心思。
南宮世修也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小太監。
“那就好,小德子,你剛纔看見什麼人了沒有?”南宮世修怔然凝視窗外。
小德子搖搖頭:“奴才什麼也沒有看見。”
南宮世修起身:“走吧,回宮。”
見皇上面色不虞,小德子眼珠子一轉:“皇上是不是不想回宮?”
他的確不想即刻回宮,因爲煩躁,因爲不想面對那些鶯鶯燕燕,特別是皇后白雲霓,每次看到白雲霓委婉的嬌羞與委曲求全,與他,都是一種負擔。
白雲霓的存在,其實是他的恥辱。
斜睨小德子:“你小子有什麼想法嗎?”
小德子身子越彎,壞壞的一笑:“皇上,明天就是花魁娘子正選的日子,今天晚上百花樓可熱鬧了,皇上不想去瞧瞧嗎?”
南宮世修在小德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你個沒根兒的東西也好這個不成?”
小德子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皇上不想去就算奴才沒有說。”
“想啊,誰說朕不想去了,不過,你總不能讓朕這樣去吧。”
“是,奴才給皇上更衣。”
“更什麼衣?朕自己來,你也回宮去換件衣服,咱們在前門見面就是了。”南宮世修轉身,停住腳步:“順便瞧瞧徐貴妃有沒有事。”
小德子一躬身,倒退:“是,奴才遵旨。”
給她備好的寢殿,衣櫥內都是尋常百姓的服飾,他知道她喜歡自由,討厭宮中的規矩和繁瑣的服制,所以特別爲她和自己準備了尋常夫妻的服制。
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場。
她喜歡白色。
他選了一間白色的長衫,腰間玉帶,江南著名名士題的摺扇,丰神秀朗,眉目英俊,十分的貴氣。
前門外,小德子換了一身普通書童的灰衣服,頭上歪戴着帽子,幾分痞氣。
“宮裡怎麼樣?”
“貴妃不過是鬧一陣,見皇上不在也就罷了。”小德子輕車熟路領着他直奔百花樓。
“你小子對這裡很熟悉嗎?”站在百花樓前,他的摺扇落在小德子頭上。
其實,這條路,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一年前,他還是安睿王爺的時候,爲了除掉南宮雪和南宮傲,爲了穩住白昶,他精心培養的暗衛大多數在百花樓中探聽消息。
這裡,是情報最快的也最集中的地方。
原本他想將這裡撤了的,只是後來,蘇皖成了他的妃子,那個女子爲了楚喬死了,所剩無幾,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一個也沒有了,也就忘了。
見他怔怔的瞧着,小德子以爲天子貴人,從未來過這樣的地兒,巴巴的媚笑着,壓低聲音:“皇上,怎麼樣?奴才沒有說錯吧。”
摺扇再次狠狠落在小德子頭上:“你稱呼我什麼?”
“公子,龍公子,請。”
摺扇打開,他邁步進了百花樓。
幾經易主的百花樓如今比當年更勝幾分,老鴇兒是個風韻猶存,氣質絕佳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這樣的年紀,在青樓已經算是老了,可是這個女子,乍見之下,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
“喲,公子來了,裡面請,今兒客滿,不周之處,還望公子擔待。”女子躬身萬福,禮數週全。
他拱手,小德子一笑:“好說好說,我們公子是個讀書人,客館寂寞,過來聽個曲兒。”
五十兩銀子遞出,鴇兒忙招呼打扮精細的小丫頭:“將貴人送到二樓。”
二樓是雅座的確是個好地方,坐在這裡,百花樓的風景盡收眼底。
他還從來不知道百花樓竟然如此的富麗堂皇,不比他的皇宮差。
爲了花魁娘子的大賽,百花樓大廳搭建了一座十來人高的舞臺,如今的舞臺上,一身綠衣的女子懷抱琵琶,歌聲悠揚婉轉,唱的什麼,他也不知道,只覺得很舒服。
曲兒唱罷,長袖舞起,果真是個個絕色,只是落在他的眼中,都不過是庸脂俗粉,因爲再也沒有人比得過大羲第一美人白霓裳的一顰一笑。
沒來由一陣傷感。
他懶洋洋地問身後的小德子:“這就是你說的花魁娘子的大賽嗎?就是這些女人?”
驕傲的語氣和不屑的神態,引來身旁人的側目。
“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一個清秀的公子湊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