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足狂奔,極力宣泄卻無處可卸,這算不上功虧一簣?
自己真的可以看他們父子相殘嗎?
她自問卻無法自答。
他在霓裳宮,看着白昶的屍體發呆,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自己的多疑。
葉飛回來了,手裡抱着一個盒子:“皇上,這是臣在丞相府找到的......”葉飛見他沒有言語,看到白昶身下的血跡,不由一驚:“是誰殺了他?”
“朕不知道,這個人原本是想殺朕的,是白昶爲朕擋了一箭。”他冷冷地說,沒有溫度的聲音沒有情緒的面孔。
葉飛皺皺眉:“臣敢確定不是景王的人,臣離開的時候,冉澤監視景王的一舉一動,他不可能來的這麼快。”
“朕沒有說是景王的人。”
半晌,起身:“葉飛,收拾了吧,給他找個不錯的地方安葬了吧。”
“是。”
第二天一大早,他回到了上書房內。
葉飛也跟着回來了。
她還是沒有露面。
“葉飛,你說白昶爲什麼要救朕?”冷靜下來,他想不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白昶爲什麼要救他,他更想不明白,明明武功高強的白昶爲什麼束手就擒。
葉飛支支吾吾:“或許丞相大人良心發現吧。”
他豁然站起,兩眼直勾勾盯着葉飛,又頹然坐下,雖然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他還是嚇了自己一跳,不可能,怎麼可能?
“皇上,您怎麼了?”
她站在門口,盛裝。
款步走進上書房,躬身問安:“臣妾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清冷的面色決絕的眼神,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皇上準備怎麼處置白昶?”她直接了當,倒是在他的預料之內。
“俗話說人死債空,他既然救了朕一命,就讓他死得其所吧。”
“什麼叫死得其所?!”
她揚起手中的書信:“這一封封都是白昶通敵賣國的證據,皇上這樣饒了白昶,朝中有多少他的同黨也不過問了嗎?皇上當大羲朝是誰的大羲朝呢?葉文卓還是蕭玉?!”
她咄咄逼人。
“你打算怎麼辦?”他不由兩難。
“皇上說了,救駕有功,通敵死罪,但是既然白昶已經死了,就昭告天下,抄沒家產,餘者充軍!”
“白慕之也不例外嗎?”
“白慕之是白家人嗎?”
四目相視,眼前的霓裳忽然變得陌生。
“皇后娘娘,邢宇求見。”小德子躬身進門。
星眸清冷:“小德子,你家主子已經恢復如常了,還不叩見你家主子?”
小德子忙跪下給南宮世修問安。
南宮世修擺擺手:“是邢宇一人求見,還是尚書檯大人們都來了?”
小德子看看霓裳,粉面沉凝,面無表情,小德子只得垂首低聲:“回皇上,尚書檯大人們都來了。”
黑眸落在白霓裳身上,他明白了,是她早就安排好的,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掌控了尚書檯,難怪當初無極老人預言晴貴妃腹中的孩子是妖孽。
他緩緩坐下:“宣。”
山呼萬歲罷,他冷冷地問:“看來衆位大人早就得到了朕痊癒的消息。”
邢宇上前跪倒:“臣等無時不刻心懸萬歲安危,萬歲痊癒實在是大羲百姓之福。”
他冷哼一聲:“說吧,你們見朕有什麼要事。”
“是,回稟皇上,臣請教皇上,大羲律法是隻對百姓還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自然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好,皇上,現在有一百二十八道奏摺參奏丞相白昶白大人,臣等無法裁奪,特意請皇上定奪。”邢宇高高舉起奏摺。
上書房內,好一陣脣槍舌劍,他終於還是拗不過衆大臣,定了白昶通敵賣國的罪。
當然,這件事瞞着白雲霓。
自從沒了孩子,白雲霓整天頭不梳臉不洗,躲在東華閣內,幸好有李科耐心陪着她,哄着她,白雲霓偶爾纔會清醒一下。
此時,李科瞧着白雲霓哄着布偶,滿目慈愛,不由低聲嘆了口氣:“也好,這樣也好,至少你不會知道就不會傷心,至少可憐了老人家,風光一世,臨了了還被鞭屍,連個埋骨之地都沒有。”
白雲霓仰起頭,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李科,豎起手指:“噓,小皇子睡覺了,不由吵着他。”
李科無奈,走過去:“是,是奴才不小心,既然小皇子睡了,還是讓他去牀上睡吧。”
白雲霓點點頭,抱着布偶上了牀。
南宮世修站在窗外,看着這樣的雲霓,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白家算是完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李科叩見皇上。”李科發現了他,疾步出來磕頭。
“平身吧,皇后一直是這樣子嗎?”
“回皇上,一直是這樣。”
“沒有御醫給瞧瞧嗎?”
“東宮娘娘給找了所有的御醫,都說皇后娘娘這是心竅被迷,要娘娘自己醒了或者受到什麼刺激,或許可好。”李科的聲音越來越小。
南宮世修走進東華閣,白雲霓已經睡着了。
凝視她憔悴的臉頰,大手落在她的臉上,心中說不清是內疚還是自責,這個女人,曾經雖是專橫跋扈,可她畢竟是真愛自己的。
如今白家一門,白慕之生死不明,全家抄沒,發配邊疆充軍,永不錄用,可謂是從此頹敗了。
好半晌,南宮世修纔起來,低聲對李科說:“白家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讓她知道,她想要什麼你盡力滿足她,有事去上書房見朕即可。”
“奴才謝謝皇上恩典。”
從東華閣出來,他的心情低落到極點,葉飛確定先皇留下遺詔,可遺詔在誰手中,是什麼內容,誰也不知道,而鳳城的南宮楚喬,可以不奉召不聽宣,一時間,他似乎走進了死衚衕,無計可施。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昭陽宮的門前。
昭陽宮內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小姐就會取笑奴婢,奴婢不和你玩兒了。”
是紅蟬的聲音。
他好奇地走進去,見紅蟬正在廊下掛燈,她則一襲紅衣,外面罩了一件銀色大氅,十分好看。
“奴才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木豆機靈,看見他,高聲問安。
他原本想走,此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上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呢?”她溫婉一笑,似乎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