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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你再跑試試!

這時,他身後的女人也突然從暗夜中走了出來。是駱心,她先是朝着駱冰冰笑了笑,見駱冰冰並沒有什麼反應後又蹲下了身子,朝着踏踏張開手,“來,寶貝孫子,到……”

她頓住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駱冰冰,才又繼續說道,“到奶奶這裡來。”

駱冰冰低下了眼睛,看着踏踏的頭頂。她看見踏踏斜斜着眼睛看着那個自稱是奶奶的人,臉上滿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她擡手拍拍踏踏的小腦袋,“去吧,跟着……奶奶先進去吧,媽咪馬上就來。”

“媽咪……”踏踏搖晃着駱冰冰的手,“你要讓踏踏一個人去嗎?”

“踏踏害怕嗎?”

“怎麼會!”踏踏這小傢伙最討厭的就是被媽咪瞧不起了,作爲一個男人這是很丟人的有沒有。

他於是誇張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昂首挺胸的走到了駱心身邊。

駱心要牽着他,他果斷的把手甩開,“我自己會走,老奶奶還是自己看腳下的路吧。”

老……奶奶?駱心最討厭別人說她老了,她嘴角抽了抽,算了,算了,除了這句話說的,這孩子還是很討喜的。

看着兩人走進了屋子,駱冰冰才正眼看向身邊一身酒氣的男人,“三少應該看到答案了吧。”

黎三少把地上的菸頭碾了又碾,“那就要委屈你了,和我裝作是夫妻。”

“沒關係,演戲而已。”

黎三少碾着菸頭的腳頓下來,“我想你沒有搞清楚狀況,因爲老兩口可能再不回來,所以我們四兄弟這些天基本都會在家裡。你和我,要住在一間房。”

聽到了他的前半句話,駱冰冰了然,原來這就是黎韶徵今晚也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點着頭,“沒關係,我相信三少可以應付好的。……要一起進去嗎?”

問完,駱冰冰直接繞過了黎三少。

黎三少拉着她,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我今天喝醉了,可能不太會控制情緒,你別逼我!”

駱冰冰拿開他的手,“我怎麼逼你了?”

“你冷冰冰的表情!你不屑一顧的神色!你看不起我的眼神!”黎三少像一頭咆哮的獸一樣,低低的吼着,“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會來這裡的原因,你不過是爲了老四!你可以利用我,但是我不許你對我這種態度,我受夠了、我受夠了這種折磨!”

他的控訴聲聲入耳,駱冰冰不是沒有聽見,她反而是很認真的看着他,“黎韶角,你真的是喝醉了,誰都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或許你看不慣我說話做事的風格,可是你要知道你受不受折磨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所以我勸你不要被自己圈住。……至於假裝夫妻關係,我盡全力。走吧。”

她把自己要說的說完,然後真的像一個妻子一樣,挽着黎三少的手就要朝前走。

黎三少不能控制的心裡抓狂,她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說他是作繭自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

雖然曾經那麼的渴望和她手挽着手,可是這個動作爲什麼叫他這麼難受,他突然大力的甩開她的手,說出的每一個字裡都帶着酒氣,“好!駱冰冰你說的好!全世界就你的口才最好,我記住了,今天是我自己犯賤!”

他踉蹌着歪歪倒倒的走在了她的前面,把她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她啞然失笑,他對她這樣的舉動、或者說是感情,會不會太奇怪?可是,後來她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隻是她的心,就那麼一頭的栽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駱冰冰進了屋子以後傭人就把門關上了,她是最後一個到的。

而最先朝她投來目光的竟然是黎韶徵,不用懷疑,那神色是厭惡的、惡毒的。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打斷過他好事、給過他巴掌、刮過他車、潑過他咖啡還欺負過他女人他就想動手打人。

踏踏然後看見駱冰冰進來,從椅子上跳下去撲過去抱住了她的腿,仰頭看着她叫着媽咪。

駱冰冰摸了摸踏踏的頭。

駱心就迎上來,“冰冰過來坐這裡。”說着就拉開了黎三少身邊的椅子。

這一家人,誰都沒有疑問,看戲的看戲等吃飯的等吃飯,直到駱心宣佈開飯。

黎韶徵卻吊兒郎當的晃動的餐具發出了刺耳的聲響,“不用介紹一下嗎?突然多出來的兩個人。還挺面熟的,哦?”

他哦一聲,大概還是想從他的其他兩個哥哥那裡得到迴應。

黎大少笑而不語,恐怕你們最熟悉吧。

黎二少心中默唸,沒記憶真可怕。

一時間沒有人應答,黎韶徵算是吃了一個閉門羹,於是越來越惱火,“幹嘛無緣無故多兩個人,你們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討……”

“她是你的嫂子,這是你的侄子”

黎韶徵和黎三少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黎韶徵楞了一下。其實他早就知道,就是見不得這女人。

他悶悶的坐下,“現在是什麼情況,以後難道還要在這裡住下了不成?”

“不會、”黎三少揉着太陽穴,“當然是去我那裡,對不對,冰冰?”

說話間,黎三少看向了駱冰冰,目光裡帶着些挑釁。

“對,沒錯,就是這樣。”駱冰冰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把踏踏牽到衆人的視線前面。她彎着腰俯下身子和踏踏說話,“那位是爺爺,那位是大伯,旁邊的是二伯。”

她說完,吩咐踏踏叫人。

踏踏挑着眉毛叫了,除了黎二少的迴應有些冷淡之外,其他被提到的人還是很欣慰的。

不過有人就白了臉,駱冰冰不肯讓踏踏叫駱心奶奶,不肯讓踏踏叫黎三少爹地,也沒有讓踏踏叫黎韶徵小叔。一下子,飯桌上的氣氛變的微妙了起來。

空氣本來是凝固了一段時間的,可是這難堪很快就被火大的某人給打破,雖然他說了話以後……會變得更難堪……

其實黎韶徵纔不稀罕這麼一個小屁孩抱着他的大腿叫小叔,可是這算什麼意思!這不是明顯的不把他放在眼裡嗎?他有些粗魯的,直接把踏踏搶過來,抱在臂彎裡,

“喂小子,叫小叔!”

他的這個要求其實挺合理吧,可是爲什麼他覺得在場的所有人看的他的眼光都是略帶哀傷的,叫個小叔怎麼了?有錯嗎?有錯嗎?

黎韶徵看向他二哥那赤果果悲憫目光,臉垮下去,“做什麼這樣看着我,你註定了比我老只能做伯伯。”

黎二少這次兄長氣概發揮的很到位,沒有言語諷刺他,可是這是亂·倫好不好……親爹變成叔叔,伯伯變成爹,就連外婆也變成了奶奶,老四,不得不說你這個記憶失去的很有喜感……

二少雖說嘴巴毒,但其實內心還是很柔軟的,他畢竟還是不願意看這悲劇這樣繼續上演下去的,他斟酌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我……其實在外面還有很急的事情……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黎大少也站了起來,朝着踏踏很春風的笑了一下,“好像老二的事情是和我有關係的,我是要和他一起的。哦對了,”他又對踏踏說,“小朋友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大伯回來的時候帶給你。”

踏踏眨了眨眼睛,“媽咪說陌生伯伯的東西不能要。”

黎大少:很好很有家教。

說罷,兩個人同時離開飯桌。

就連黎三少也說,“我今晚喝多了,先回房去了。”

黎韶徵見大家都散了,什麼也不知道的他反而是笑了,那笑容裡盡是得意,他挑眼去看駱冰冰,“我還以爲你只在我這裡不受歡迎呢!”

大家紛紛離去,黎韶徵這話又說成這樣、黎守先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駱心也慘白着一張臉,“冰冰,他們……”

駱冰冰眼睛看着黎韶徵,平淡的揚起脣,“大家都明白的。”她把手伸向踏踏,“餓了嗎?過來坐。”

黎韶徵還抱着踏踏,似乎是他槓上了,“叫小叔!叫了小叔纔給吃飯。”

踏踏瞪他、一副想把自己親生爹地吃掉的樣子。

黎守先於心不忍,“駱心,我有些頭疼,扶我上樓吧。”

不一會,整個飯廳就只剩下三個人。

黎韶徵繼續嘲笑,“哦呵呵,不受歡迎程度真是可見一斑啊,我那麼厭惡你都忍不住要同情你了。”

駱冰冰也笑了,也帶着些嘲諷,不過還有點對他的心疼,她坐下,淡定的開始吃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哪個纔是最值得同情的。”

黎韶徵嗤罵着,“德行!”

他說完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繼續逗踏踏,“叫小叔!”

踏踏對上他的眼睛,“壞男人!”

他挑起眉,“小子眼光不錯啊,這個稱呼我喜歡,不過你要是換個性別我就更享受了。”

踏踏,“媽咪這個壞男人想要調戲我。”

黎韶徵拉他臉上的肉,“你把你小叔想的太邪惡了,快,叫聲來聽聽,不然小叔就不讓你走。”

踏踏搖着腦袋晃掉了他作亂的手,看了他好久,爬上了他的腿,跪坐着,和他平齊,扇起小手突然給了他左臉一巴掌,他楞了一下,剛偏過臉去準備罵這那個該死的女人平日裡是怎麼教孩子的,誰知道偏過去之後,暴露在那小子眼前的右臉又捱了一巴掌,他這兩巴掌一來一回的正好把他的臉打回堂堂正正的位置,正對着踏踏的那個位置。

他頓了頓,“你在幹什麼?”

踏踏突然站起來,害他不得不仰望這小子,而那小子正雙手插着腰,大聲示威,“在和你說話,我問你,現在還要我叫你小叔嗎?”

黎韶徵被氣得手指發抖,還好駱冰冰一下子把踏踏抱走,不然他真不知道他會多上一條暴虐兒童的罪名。

他把椅子一推,“這個家就讓給你們兩個好了,真他媽的鳩佔鵲巢!”吼完,又指着踏踏,“你這個臭小子,要不要老子給你解釋鳩佔鵲巢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

‘啪啪啪’‘咚咚咚’餐桌上杯碗的突然落地聲奪去了黎韶徵的聲音,他頭上冒火,“你還敢摔東西!”

踏踏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腳底下的桌布,很委屈的抱她媽咪的大腿,“怎麼辦?怎麼辦?媽咪踏踏好像犯錯誤了!”

駱冰冰摸了摸踏踏的腦袋,“不要緊,他是你小叔,不會怪你的。”

踏踏哦了一聲,擠出兩泡眼淚,隔着五尺的距離,糯糯的喊黎韶徵,“小叔,對不起。”

他終於叫小叔了……

黎韶徵也終於被打敗了,他竟然衝着廚房喊了一句,“阿姨,過來打掃一下。”

於是他一邊上樓回自己房間一邊暗罵自己,他剛纔是怎麼回事,不是該發火把這兩個討厭的傢伙趕出去的嗎?怎麼那個小子的眼淚反而讓他軟了心!怎麼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在掉眼淚!怎麼好像心理面鈍鈍的疼,那感覺不尖銳,可是疼痛感又是真實的,好像一觸摸到某個地方就火燒一樣……真實奇怪,難道他生病了?還是被這個女人整的神精了?

外面。

黎大少摸了一下全身上下的口袋,“老二,你餓了嗎?”

黎二少擡頭仰望了一下天上的星星,兩手順便勒緊了褲腰帶,把自己的胃壓的緊了緊,“還好,不怎麼餓,你餓了嗎?”

黎大少,“額……那個,你出門的時候帶車鑰匙了嗎?”

黎二少,“如果帶了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在這裡嗎?”

黎大少,“那你覺得他們吃完了嗎?”

黎二少,“如果我覺得他們吃完了,你以爲我還會在這裡嗎?”他突然伸手一抓,又把手掌攤開在黎大少的面前,“這是什麼?”

黎大少把袖子挽起來,露出胳膊上的幾個紅疙瘩,“據我所知這種動物的學名叫做蚊子。”

黎二少,“這是昆蟲。”

於是兩人同時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異氣同嘆道,“失憶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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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看着躺在牀上的那個男人,憂鬱了,“媽咪。我們晚上真的要和那個曾經拋棄了我們的人一起睡嗎?”

駱冰冰摸摸兒子的頭,“踏踏先去洗澡,水媽咪已經幫你放好了,好不好?”

踏踏乖巧的點點頭,他最喜歡洗澡了,洗的白白香香的最討小姑娘的喜歡了。他於是抱着自己的衣服高高興興的去了浴室。

駱冰冰替他關好了門這才朝牀邊走去。黎三少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就連突然的開燈也沒有驚動他,她還以爲他睡熟了,可是在她靠近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大概是真的喝多了,眼睛紅紅的,

“你來了。”

她打量了他的全身,“你不需要洗一洗嗎?或許換一身衣服。”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物,“怎麼,難道有異味嗎?”他掙扎着要坐起來,可是頭好暈,四肢也使不上力氣,只好苦着臉向眼前的人求助,“幫幫我,我想起來。”

他朝她伸出去一直手,那隻手指骨細長,白皙的叫女人都嫉妒,在這以前,還從來沒有人拒絕過他這樣的一隻紳士的手。

可是駱冰冰沒有理會他,“今晚你睡牀,我會帶着踏踏打地鋪,可是你最好還是洗漱一下,這樣對大家都好。”

他又嗅了嗅,果然身上的酒味很濃很濃,濃到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夢。

他最終還是自己掙扎着爬了起來,扶着額頭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子邊,他手一推,打開一整扇窗子,冷風突然從外面灌進來,他感覺頭疼欲裂,又一下子噁心起來,哇的一聲,吐在了房間裡,一直到胃裡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來。

正巧踏踏洗碗從浴室出來,一出來就看見這麼重口味的一幕,踏踏捂着鼻子,蹭到駱冰冰身邊,“媽咪……我覺得有點噁心。”

駱冰冰眉頭緊鎖,“嗯,如果你噁心你可以去洗手間解決。”

踏踏雖然自己很髒很亂,可是並不代表他見得別人邋遢,尤其是在自己即將要睡覺的房間亂吐的人,他向後縮了縮,“媽咪。爹地屬於你了,我想我還是不能打擾爹地和媽咪的。踏踏其實可以去找……額……小叔的。”

說完捂着口鼻一溜煙的跑掉了。

駱冰冰見他溜得比什麼還快,又聽他說想去找黎韶徵,本來是想拉他回來的可是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大麻煩。

她走過去,屏住呼吸把那塊吐有穢物的地毯疊了起來,遠遠的扔到了角落。

這又纔去扶他,誰知道他身子沉的很,一下子把她壓住,她推他,“起來、”

他在她身上搖搖晃晃着腦袋就是不肯起來,這甚至讓駱冰冰以爲他是故意的,可是他又突然翻過了身子,又嘔了起來,這次吐出來的酸水裡竟然還有血絲。

駱冰冰終於有些緊張了,扶着他坐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的嚇人,於是拍着他的臉叫着他的名字。

他恍惚間好像睜開了眼睛,可是說什麼已經聽不清楚。但是他雙手卻抵在胃上,片刻間額頭已經是冷汗直流。

駱冰冰猜測他大概是胃出血,很多商人都有這個毛病,就連她也犯過,她當然知道這需要立刻去醫院。

她想去自己包裡拿車鑰匙,卻被人抓住了腳踝不放,抓着她的那隻手冰涼。那隻手的主人好像把她的腳踝當做是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抓的緊緊的、像是用盡了全力一樣,一樣怎麼也不肯分開。

她蹲了下去,聲音變得輕了些,“你放手,我帶你去醫院、”

他搖着頭,臉突然皺起來,“不要、不要去,我不想去醫院。”

“爲什麼?”她看着他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了踏踏那孩子聽說要打針的表情,那是懼怕,她皺眉,他都幾歲了,難道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嘛,她有些斥責的警告他,“你可能胃出血,不去醫院不行的。”

他還是不肯放手,聲音裡好像有乞求,臉上原本屬於他的正常表情瞬間瓦解,他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恐懼,“不要去,不要去白色的房間,我怕,媽媽,我怕,我怕,媽媽,我不想去……”

她聽了,心突然軟了下來,現在的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可是她見他額上冷汗越來越大顆,再嘔吐的時候連嘴角都沾上了血絲,於是一根根的掰開他的手指,“我不是你媽媽,醫院一定要去,我是爲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