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那個身影像不像嫂子?”
正當褚月跟隨常兒走進寒露寺的時候,一身披堅執銳的銀色盔甲男子坐於馬上,正好收住繮繩,遠遠地看着二人,對着自己身邊的人道。
“王爺是說孝賢皇后?”
孝賢皇后便是指的御貴妃,只是死後受了封號。
殷翼長長嘆氣一聲,忽然嘴角一彎勉強的笑。
“是我看錯了,嫂子早已仙逝,又怎麼會是她?守着吧,皇上特意吩咐咱們來保護太后安全。”
長長的睫毛低垂,殷翼淺笑如斯,梨渦淺淺,若隱若現。
說真的,對於皇嫂的死,他也是不能釋懷的。
可是佳人已去,徒留生者傷悲啊。
※ ※
常兒帶着褚月一路經過院子,來到一座佛殿,走到門口吩咐其他宮婢都退下。
輕輕磕了朱門兩聲。
“太后,人帶來了。”
仿若是隔了一個世紀般,太后本是跪着唸佛經,可是卻在聽到常兒的那句話後,手中的佛珠忽然碎落,一顆一顆,滴滴答答,落在佛殿的玉石地上。
緩緩回頭,對上褚月如今憔悴嬌弱的身影。
太后哽咽一聲,“孩子,我的孩子。”
褚月也動容地丟下手裡的食盒,一把朝太后撲了過去。
“姨媽。”
聲音哽咽着,幾乎是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感覺眼淚毫不爭氣地流下。
半年多了,整整有這麼多日子未見。
太后急忙輕推開褚月,手撫摸上她的臉龐。
“讓哀家看看,雪兒,你瘦了。”
手微微在褚月蒼白的臉上顫抖,太后來回撫摸着,眼淚止不住就留下。
“姨媽,對不起你。”
她想要告訴眼前的人,有關他爹爹的一切,可是滑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只能掩面哭泣起來。
“姨媽,雪兒都知道了,所以此次纔回來,就是想要求姨媽救救爹爹。”
說畢,褚月便跪了下來,在地上重重磕頭。
“孩子,你自是不求,姨媽也是會救得,只是皇上對你用情頗深,你不如求他,勝過哀家萬言。”
太后意味深長地說着,攙扶褚月起來,可是半晌眉目便緊蹙起來。
她忘記,她的兒子已經失憶,不在是以前的那個癡情於林靜雪的皇上了,所以纔會對瑞王如此不念舊情,狠下毒手。
“皇上失憶了。”
太后搖着頭,臉上滿是哀愁,緊握着褚月的手,生怕她想不開。
褚月只是佯裝驚訝,但隨即便鎮定自若。
“雪兒只是想救回爹爹,請帶雪兒回宮,以您貼身侍婢身份伺候便好,也好一起共謀辦法。”
兩人在佛殿裡談了許久,褚月無非是撒謊說了些這半年的經歷。
而太后,也多半隻是說一些宮裡的變化。
如今皇帝三宮後院妃嬪數不盡,而以前的那些妃子,也多半遭到冷落,除了冰蕾夫人還聖寵不衰外,其餘的大多與進冷宮無疑。
冰蕾?
褚月急忙在腦海裡回憶起有關冰蕾的一起,那個長的如雪般乾淨的女子,恍若凡塵之外的人,如今聖
寵優渥?
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修長的睫毛忽閃,褚月的心裡忽然隱約有了一些事情的答案。
太后的鳳架回宮,褚月則是打扮成一個普通宮女的模樣,混在人羣裡。
回去的路,一負責又殷翼開路護道,一路上威風凌凌,氣派不凡。
十里宮門,禁衛軍成排,一襲明黃色的御駕赫然於視線。
太后下了軒車,臉上微微淺笑。
而此時,軒轅門外,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隨一干花紅柳綠的妃嬪簇擁,爽朗大笑而來。
“臣妾給太后請安,恭迎太后回宮。”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往昔那個肅靜文雅,不沾世俗之風的冰蕾,只是此刻,她一身鳳冠霞帔,妝容嫵媚,早已不似半年前模樣。
太后亦是淺笑,如今這冰蕾夫人最得寵,不日也有封妃進後的可能,只是兩個女人鳳眼相對,眼神裡都殺機畢露。
只是噹一聲笑容再次而起時,褚月的眼睛瞪得老大。
殷青鉞的聲音!
她猛然擡頭,看着那身穿五爪龍,九龍戲珠龍袍,威風凌厲的男子,竟和殷青鉞有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那張臉簡直是一樣,以至於讓褚月都差點迷糊,要不是真的殷青鉞早已和自己想見,恐怕自己也會相信了這眼睛,錯把這假皇帝當她的愛人吧。
視線趕緊收回,褚月侷促地低下頭,雙手緊張地在胸前來回。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真的和金庸小說裡寫的那樣,像阿朱一樣會易容術?
阿朱能易容成喬峰,那麼這個假皇帝也定是用了易容術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看他一回宮就急着攻打翼國,製造外敵,又後宮頻頻選秀,樹立內憂。
這內憂加外患,猶如王國志前兆。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人是雪國的細作!
想要讓翼國和冥國兩敗俱傷,然後雪國坐收漁翁之利!
褚月的心咯噔一顫,然後又擡頭微微打量起此時正在和太后說話的人,不禁加深了這種猜想。
“皇兒今日怎麼有空來迎接母后?”
面對如此大陣勢的接待,太后一點喜悅也沒有,反倒是怒上眉梢。只是她掩飾地極好,又裝作十分感動地笑着。
“母后爲兒臣和翼國勞心勞累,兒臣當然也要盡孝道。”
假皇帝眉頭緊蹙,視線對上殷翼,他哪裡是真的來迎接他的母后,而是來見識她,他倒要看看,瑞王的死刑一判,這個老女人還能有什麼法子救人。
這翼國先是死了冥青然這個驍勇善戰的王爺,如今又死了個會打仗的親王。
他倒要看看,被自己弄地千瘡百孔的王朝,還如何起死回生!
太后回宮,雖是笑着,心裡卻氣憤。
如今的冰蕾更甚於當年的蓉妃,不禁殘骸宮中妃嬪,更是不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裡。
太后前腳剛走,冰蕾的步輦便跟了過來。
“母后且慢!”
長長一聲呼喚,氣勢十足,那語氣冰涼地刺骨。
好似她正在對一個身份低賤的奴才說話一般。
褚月一怔,隨着太后的軒車止步,冰蕾上前一步,
攔下軒車。
只見冰蕾眉眼一挑,修長的護甲在耳邊理着碎髮,一副冷傲無比的姿態。
微微看了眼坐在軒車裡的太后,輕輕欠身。
“母后,如今冰蕾執掌後宮事物,這最近征戰,皇城恐有人來犯,禁衛軍還是多留些宮裡,保護皇上安全才是,倘若太后無事,就不要瞎折騰非去宮外的寺廟,勞民又傷財。”
邊說着,冰蕾已般彎下身子,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
那樣子像是在懇求,而不像是在要挾。
常兒氣不過,走下馬車想要替太后教訓一番,卻被太后一把握住手腕。
回之以淡淡的笑意,然眉峰卻陡然。
“冰蕾說的極對,確實提醒了哀家,不過哀家也要提醒你一句,在其位謀其政,你非□□之主,就仔細別僭越了權份!”
說畢,太后隨手一擺,示意軒車行走,那氣勢完全不輸給此時臉色淡漠的人。
只是冰蕾異常的平靜,這種平靜讓人有點害怕。
她的嘴上揚起似有非有的笑意,然後長長一句。
“謹遵太后教誨。”
※ ※
金色的陽光灑在朝鳳宮的院落裡,此時已正值隆冬,還有半月便要過除夕了。
而過完元宵,便是爹爹的刑期。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北方乾冷,一陣風颳來刺骨。南方的冬溼冷,感覺全身都不自在。
看着院子裡依舊長青的樹,褚月忽然想到了一個偷天換日的方法。
以前看很多電視劇都有以死囚代替罪犯,行刑前呼喚,將那人救出,也許這是他們唯一的辦法!
心裡狠狠下定決心,褚月急忙轉身回大殿。
只是步子還沒穩住,忽然迎面一聲太監的長喚。
這聲音她熟悉的很,不是小李子的還會是誰的?
假皇帝來了!
心裡撲通就是一陣狂跳,褚月急忙低頭跪下。
只見同色的朝靴在自己視線中慢慢消失,深深呼了口氣,像是從死亡邊緣逃出來般。
褚月趕緊一個箭步,走到了大殿門前,打探着裡面的一舉一動起來。
屋子裡太后斜躺着,正在閉目養神,並未起身。
假皇帝也沒發怒,只是行了禮,忽然笑了起來。
“母后,既然六宮由冰兒來協理,那朕便是信她能秉公辦事的,但若有得罪母后的地方,還請母后千萬見諒。”
假皇帝看來是特地來爲冰蕾抱不平的,只是他不知,以前的殷青鉞和太后一向水火不容。
可是如今的皇帝卻隔三差五地來拜見太后,這用失憶來解釋,到也瞞得過去,只是時間長了,怕是太后這個生母也會察覺到異樣吧。
褚月搖搖頭,不過看假皇帝如此爲冰蕾說話,心裡更加好奇起來。
她記得冰蕾比自己進宮早,當初也深受殷青鉞寵愛。
倘若說冰蕾不知皇帝是假,而恃寵而驕,未免牽強。
心下想着,腳下不免沒注意,剛想走,竟一腳踩在了花盆上。
“誰!”
裡面,陰森恐怖的呵斥聲傳來,如鬼魅一般。
褚月一驚,急忙拔腿就跑,不敢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