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碧凡想要追問,被東方覓風噓聲禁止了。眼神示意她,再觀望觀望。
“周曉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周寒天再次開口,“我是你的父親,女兒和父親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不要有什麼顧忌。”
周曉嵐低頭,全身抽動得厲害,上下牙齒相撞的聲音都傳到了丁碧凡和東方覓風的耳中。
周曉嵐真的是怕極了,怕到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了。
“不要害怕。我會意志陪着你的。”周寒天聲音輕柔,“我們父女兩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以後就好好彌補我們空缺的日子。你說好嗎?”
周曉嵐輕輕擡起眼皮,嘴巴像是被上了自動鏈條,機械答道,“好。”
周寒天滿意揚起眉尾,“她的回答,你們聽到了嗎?”
“沒有聽到!”丁碧凡一口否決了,“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是怕你才這麼說的。你得意個什麼?!”
“不管是因爲什麼,她都是說了要留下來,讓你們離開,不是嗎?”
周寒天捧起周曉嵐的臉,手停在那血淋淋的右眼窩上,來回揉弄。
周曉嵐皺着眉頭,卻一句話也不敢說,連吭聲都沒有。
“你個畜生!給我住手!”丁碧凡咬牙罵道,“你沒看到來周曉嵐很不舒服嗎?”
“是嗎?”周寒天低低一笑,“這是給她的懲罰。離開我這麼多年,只要了她一隻眼睛,已經很便宜她了。”
“你少在那裡自說自話!”丁碧凡大吼,“你快點放了周曉嵐!不管周曉嵐會不會回來,我都不會讓她留在這裡的。”
“有本事,你就把她要求回去。”周寒天滿眼挑釁,“即使不顧周曉嵐的死活,也要奪回去。我會讓你們只是帶着一具屍體回去。”
“你……”
“丁碧凡……”周曉嵐開口,“你們回去吧。我要留在這裡……”
聲音很輕,卻也聽得異常清楚。
周曉嵐說這話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丁碧凡他們一眼。
丁碧凡怎麼可能在看到這樣的周曉嵐之後,還是選擇離開?
“不要!”
丁碧凡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窟,彈回了陣陣回聲。
周曉嵐一怔,低頭看向丁碧凡,這麼堅決的回答,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丁碧凡說過了。語氣帶着震懾力,讓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丁碧凡雙眼盯視着周曉嵐,“我不管是你真心想要留在這裡,還是被迫的。我都要吧你帶回去!”
“丁碧凡你不要……”
“我就要!”丁碧凡大嚷,“其他人沒有看到你當年那個樣子,沒有這麼堅決,是正常的。但是我是唯一見證你從獸羣出來,恢復回人類的人。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用盡了所有的心思,而那一段在獸羣裡的日子,你根本就是不想再想,甚至選擇遺忘,來逃避這樣的回憶。
我都清楚!我都知道!
這樣的情況下,你讓我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着你被周寒天這樣帶走嗎?
我告訴你,他就是一個混蛋!一個畜生!不!應該比禽獸還禽獸!
是人都會怕野獸,這是正常心理。你根本就不需要有過多的心裡負擔,不要以爲只有他,你是反抗不了的!”
周曉嵐移開對着丁碧凡的視線,搖頭,“不行的……鬥不過的……一定鬥不過的……我是他的女兒……永遠逃不了的……”
“誰說你是她的女兒了?!”東方覓風開口低吼,“她有把你當做女兒過嗎?從小就把你扔在獸羣裡,讓你和野獸一起長大,把你當成實驗對象,這是父親做得出來的事嗎?!”
東方覓風頓了頓,清晰大聲說道,“他不是你的父親!你可以不要當他是你的父親!因爲他沒有做你父親的資格!”
周曉嵐睜大眼睛,看着東方覓風,似乎他說了什麼讓她產生共鳴的話。
東方雨落和費青山面面相覷,不明白東方覓風這樣的話在表達什麼。
司徒峰也欣慰笑着,看着東方覓風,對東方覓風越加滿意了。
“媽咪師父,你笑什麼?”東方小風好奇問道,“臭大叔這樣說,有用嗎?乾媽早就沒有把周寒天當父親把?”
司徒峰也揉着東方小風的頭,“你聽下去,看下去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東方小風狐疑地看着司徒峰也,“這麼神秘?”
丁碧凡握着東方覓風的手,不明白他爲何要這麼說,但東方覓風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依據的。
“你少在那裡亂說。周曉嵐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血緣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即使嘴上說否認,可那相通的血,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
周寒天的話,讓周曉嵐再次回到了低谷,眼神開始渙散,慢慢走向絕望。
“不是的。”東方覓風再次開口,“血只是一種象徵。我和你都有可能流着同一型號的血。這根本不能說明問題。你只要問問你自己,你真的要承認這個父親嗎?你真的認爲一個父親就是這樣的嗎?”
周曉嵐咬着下脣,用力搖頭。淚水滑落,她從來就不想回憶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甚至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這個父親。可是……
“你不把他父親,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怪你的。我們都支持你這麼做。”
周曉嵐猛地擡頭,淚水朦朧了眼睛,“真的嗎?我這樣做,真的不會怪我嗎?”
“當然!”丁碧凡搶先答道,“我們都支持你這麼做!”
丁碧凡回頭,看向其他人。
“乾媽,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就是!自己保命要緊,幹嘛要爲了這樣的血緣,賠了命?”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想要把他抓回去研究,這麼珍貴的材料,就這麼死了,可惜了。”
東方小風,東方雨落和費青山都微笑地看着周曉嵐。
司徒峰也開口,“你已經被這個禁錮了這麼多年了,是時候放下了。”
丁碧凡看向東方覓風,她明白了東方覓風的用意了。
周曉嵐一直以爲都在否認自己的過去,沒有正視過,也不敢去面對,所做的只是逃避。雖然一再告訴自己,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可是自己對自己說,是一回事。別人對自己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跟自己說,是自己對現實的不滿,在心裡的抱怨,卻沒有勇氣去實踐。但當自己的想法被認同了之後,那她的一切行動就是有意義的,也是被理解的。
兒時的可怕回憶讓她有了怯懦,自己走不出來,但是如果不只有她一個人,那麼結果又會不同了。
至少……
“不管有什麼後果,我們陪你一起承受!”
東方覓風說出了丁碧凡想要說的話,也說出了周曉嵐一直在等待的一句話。這麼多年了,她就差這一句話了。
自卑的心理,讓她對自己沒有把握,認爲自己沒有資格去享有這樣的承諾。
而現在她親耳聽到了,確認了,心安了。
“哇嗚嗚……”
淚水如瀑布落下,周曉嵐張開大口,大聲哭了起來。
東方覓風和丁碧凡對視一笑,仰頭看向周曉嵐,“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周曉嵐流着淚,卻沒有回答。
“我要的,是你的回答。”丁碧凡大聲嚷着,“如果聽不到你的回答,我們不知道接下來做的事情,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丁碧凡看了看東方覓風,回頭看看其餘四人,最終把目光對上週曉嵐的眼睛,“你要不要我們救你回去?要不要從這個禽獸手中解脫?要不要成爲我們一生的夥伴?”
周曉嵐哭成了淚人,喉間哽咽,卻生生吐出了三個字,“要!要!要!”
清晰,大聲,堅決,哀求……
所有的感情摻雜其中,讓別人看到了她的真誠,也體會到了她的絕望。
丁碧凡扭頭看向東方覓風,會心一笑,“那我們還等什麼?!”
東方覓風同樣展開笑顏,“自然是把周曉嵐救回來!”
“你們在幹嗎?!”周寒天有些慌張了,“你們是不是要讓周曉嵐死,要把她的屍體擡回去?”
“你真以爲你這樣抓着周曉嵐就能得逞嗎?”
東方覓風完全不把周寒天的威脅聽進耳中。
“我剛纔沒有行動,只是因爲我沒有聽到周曉嵐的回答,在我們還沒有要到答案之前,我們會等。實在不行,纔會選擇強制救下。但如今已經有了確切的回覆,我可不會讓你一個人繼續胡鬧下去。”
東方覓風話音剛落,冴子瞬間變回了原來那隻小小的貓咪樣子,以眨眼的速度,出現在了周寒天的面前,張口那大大的獠牙嘴巴,一口咬在周寒天的手背上。
“啊!”
周寒天疼得鬆開了手,而就在這時,冴子立即咬斷了周曉嵐身上纏繞的藤條,速度之快,快到連司徒峰也這樣的高手,都沒有辦法完全捕捉到它咬斷藤條的過程。
而就在最後一根藤條咬斷,周曉嵐下墜之時,東方覓風秒速出現在了下方,接住了周曉嵐。往回一躍,微風吹過,周曉嵐和東方覓風已然站在了司徒峰也的面前,將遍體鱗傷的周曉嵐放在了司徒峰也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