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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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七那日一早,鹿蓉洗梳好。在巳時之前,即往西邊飛去,此時,山中的喜鵲也都成羣結隊飛上天去。鹿蓉在空中一個翻身,也化作了一隻喜鵲,繼續前飛,只見各山頭的喜鵲都已陸續出動。飛了一個多時辰,一隻喜鵲精見鹿蓉離隊飛走了,大叫道:“喂?你往哪裡飛?快回來!”鹿蓉也不理會,只管往西邊飛。那隻喜鵲精又叫喊了幾聲,見她不回也就作罷了。

鹿蓉一路飛,再往天上一望,一朵朵一簇簇的白雲在上空盤旋,她知道,那是天兵天將在監視着喜鵲鳥羣的動向。鹿蓉飛啊飛,也不敢停歇。直到太陽還差一個杆頭就落山之前,終於飛近西邊的天邊。

前方的白雲開始變色,繼而霞光萬丈,五彩繽紛,卻是以紅橙色爲主。鹿蓉悄悄地飛了過去,遠遠就看到七位仙女正在拂袖舞梭織着彩雲!那舞姿婀娜動人,她們大概就是七仙女了吧?看着一朵朵彩雲織好飛走,四周散開,她心裡羨慕不已。

沒錯,這七位仙女正是天壽、天陽、天榮、天昌、天顯、天慶、天羽,俗稱七仙女;她們分別織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的彩雲。

太陽漸漸褪去,七位仙女的舞姿也放慢了,停下來。鹿蓉躲在一雲中,尋找到一朵蓮花狀的藍色雲,於是鑽進雲內躲了起來。

爲首的大仙女天壽道:“妹妹們,今日忙到這,我們回去吧?”她忽然發覺什麼,對六仙女天慶道:“怎麼那邊還有一片藍色的彩雲聚在那裡,沒有散走?”六仙女看過去,道:“哦,是我疏忽了。你們先回,我隨後就來。”大仙女道:“你趕快!我等等你。”六仙女道:“大姐你先走吧,我隨後來。”大仙女輕搖一下頭,道:“就你又懶又笨。”說着就和其他妹妹飛走了。六仙女四下望望,向那片藍色蓮花雲飛去。

鹿蓉見那六仙女飛來,即化回原貌。六仙女飛入蓮花雲中,即碰到了鹿蓉,一仙一妖看着對方,都怔住了。六仙女笑道:“想不到下界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妖精。”鹿蓉會意,連半跪施禮,也笑道:“六公主天仙子之美貌,豈是我能相比?”

六仙女上前將她拉起來,又端詳了一下,道:“瞧你這模樣,這份氣質,說是妖精,妖氣卻不重,倒是有幾分仙氣。你是哪位仙家遺落於下界的私生女吧?”鹿蓉聽了不禁黯然神傷:“我自幼母親亡故,也不知父親是誰。”六仙女略有所思,勸慰道:“妹妹不必傷心,你父親若是哪位仙人,必有你與他相會之日。”

鹿蓉聽了,笑笑,道:“但願能如姐姐所言。”她這纔敢擡頭看看六仙女,笑了起來,還是有些懷疑地問:“姐姐真的要與我對換位置,下界成妖?”六仙女哼道:“這當然,要不,還用費那麼多周折找你來幹什麼?”

鹿蓉嘆道:“下界衆生都想着修練成仙,怎麼你會想着成妖呢?”六仙女也嘆道:“你以爲只是我麼?天上想下界成妖的神仙多着哩。這也許是你以爲我好,我看着你好吧?”鹿蓉道:“別的神仙不說,看着你們方纔起舞織霞,多瀟灑快活喲!”

六仙女搖頭:“看着就覺得好玩,天天這麼織,可是悶得抽筋!天界的天條戒律又多,想放縱一下玩些別的,都不可能。你想想,那妖在下界,多自在快活啊,不受管束,每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鹿蓉笑道:“我在下界爲妖多年,還用想想麼?”六仙女掩口笑道:“不然,900年前,怎麼有那麼多神仙神獸要下界爲妖呢?只是孫悟空把那些成妖的神仙和妖魔都收拾了一番,此後就甚少哪個敢再下界成妖做人了!”

鹿蓉飛仙(B)

鹿蓉嘆道:“世人只道神仙好,衆生羨仙,衆仙卻羨妖慕人……”六仙女:“若不是這樣,我七妹也不用私自下界與董永‘夫妻雙雙把家還’了……其實世人不知,最好就是做人,其次是成妖,再次是地界神仙,最不自在的就是在天廷做神仙。拿我七姐妹來說吧,除了雷公電母風伯雨婆下雨之日外,我七姐妹就要出來織彩雲;別人看着彩雲好看,也不知我們辛苦。而且,人們從來都說那紅色、橙色、黃色的彩雲多美,卻從不說我織的藍色雲有多美。我早就想象七妹那樣,哪怕被重罰,也下界做一回人,爲妖也好……”

她見鹿蓉有點猶豫的樣子,住了口,道:“事不宜遲,你我快快換了衣服和寶器。你追隨我姐妹們回仙宮,我呢,趕往火焰山。”鹿蓉邊脫衣服,邊問:“敢問姐姐,那牛半仙到底是誰?”六仙女:“怎麼?他沒對你說?”鹿蓉:“說了,他只說他以前是積雷山牛魔王的部下,現正跟隨哪位神仙修道。”六仙女:“他說得沒錯,如今他已是壽星公的座騎。”

鹿蓉:“壽星公的座騎?壽星公的座騎不是白鹿麼?”六仙女:“沒錯啊,可是900多年前,牛魔王被天神降服鎮壓後,壽星公把他收降,當了座騎。與他一起被收降的還在數百頭牛妖精。就三星觀三位大仙來說,都各自有一頭牛座騎。”鹿蓉聽了點了點頭,還想問些別的,六仙女卻已穿好衣服,將一花籃交於鹿蓉,籃內裝着幾把梭子和綢帶等,道:“這些寶器是我平日織彩雲用的,我現在把口訣傳給你,倒不難使用;你只管學着姐姐們擺弄就是了,妹妹快去吧。”

鹿蓉將信將疑:“我行麼?”六仙女:“有何不可?只要每天有人起舞織霞,便不會被發覺。我七妹就是下界空缺了一種紫色,才被發現的——也是好幾日之後才被發現的;就這幾日,她已與董永過了幾年夫妻和美日子了。而且,我織的彩雲是藍色的,與天空的顏色同色,織得好不好,也不易被人發覺。我也是因爲織的雲彩最不被人矚目,也成了七仙女中最懶的一個,很多時候只是跟着姐姐們做做樣子,有時乾脆睡在宮裡不出勤了;人一懶,想法就多……我但將織霞的器物交與你,你即可頂替我了。”

鹿蓉:“遲早也會被你的姐妹們發覺啊!”六仙女想了下,道:“倒也不怕,你每日只管裝病,儘量少說話,甚至不說話!再說,我的那些姐妹們,法力都不高。我爹孃一生就生這麼多女兒,法力能高到哪裡去?”鹿蓉想了下還是顧慮地說:“若是某一日露餡了,天廷會不會治罪?”

六仙女:“若是被發現,治罪肯定是逃不掉的……不過,等哪一日看着瞞不住,我們再趕快對調做回自己原職就是了。再說,牛仙和其他神仙會協助你。”鹿蓉:“其他神仙也協助我?”

鹿蓉既興奮又慌張,還想問些是哪位神仙,卻見六仙女化作一隻喜鵲往東疾速飛去,把最重要的接頭神仙是誰也忘了說了;鹿蓉不知如何是好,想追上去問,但哪裡趕得上!她又不敢去天雲宮,但不去,又怕事情敗露,只好急急地跟隨衆仙女回仙宮去了。

鹿蓉回到仙宮中,真的能象牛半仙和六仙女所說可矇混過去麼?而六仙女去了火雲洞後,也不被魔王看穿麼?

請看下回——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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