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睡覺？】
這兩個關鍵詞彙進入大腦，迅速讓陸澤的思維清醒過來。
此時首先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識海幻象，操控心靈，是某些星域種族的強項。
所以自己其實還在迷霧之塔第二十二界域。
只是，自己在這中年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雙三角眼裡閃爍的陰沉，絕對在某段古老的記憶中出現過。
袁輝看着面前茫然和倉鼠一樣的眼神，臉已經徹底黑成了鍋底。
“陸澤！！你給我站起來！”憤怒的咆哮終於像暴風雨一般降臨。
這次的吼聲震得陸澤耳膜生疼，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無數畫面如電影一般在腦海閃過。
陸澤的視線終於恢復焦距，徹底落到眼前的返祖猿人身上。
“猿……”
聽到陸澤的開口，袁輝冷哼一聲，這種落面子的事是喊一句袁老師能夠解決的麼，這小子要不表現出令他滿意的誠意，今天的事情不會完。
準備高考的貧民之子，必須要對他這名老師畢恭畢敬。
“……猴？”
然而下一個緩緩吐出的字卻直接讓袁輝愣在了當場。
【猿猴？我？】
下一秒，那張陰沉的臉由黑轉成黑紫色。
陸澤依然在端詳着袁輝，不過思緒卻像飛速劃過的電影畫面一般，終於定格在他17歲的那年夏天。
高考前的一個月……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同學，熟悉的綠蔭和陽光。
此刻，他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紅褐區高中生，那具來自遙遠宇宙的行星鑽探機還未落在傑古沙龍冰湖，地球的座標點還未暴露，人類文明依然在安全的圍牆之內。
銀月文明、血獄文明、人魚文明、戰鼓文明……那些未來千奇百怪的種族和浩瀚的星空時代，還未降臨。
那個在未來人類萬不存一的黑暗紀元中，卻能執火獨行百年，以地球人族身份叱吒二十一界域，如恆星般閃耀於夜空的將神陸澤……回到了117年前，這個曾經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高三時代。
所以現在是，公元2073年。
被封存了數十年的記憶，匯成一股洪流涌入腦海，這一瞬間恍如隔世。
陸澤的思緒在狂亂的衝擊，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噗！”
角落裡一名偷偷喝水的男同學猛地噴出來，陽光將水霧照出了彩虹。
教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中此時都在閃爍着兩個字——【牛逼】！
陸澤後方兩個身位，一名穿着海色風衣的寸發男生無奈的捂住臉。
“阿澤，這次神仙都救不了你了……別特麼問誰說的了，我說的。”
樑博拼命的揉着自己頭髮，自己這兄弟是準備在高中的最後一刻放飛下自我麼？真要挑釁大黑猿爲什麼不能再忍一個月。
袁輝臉頰的肌肉抽動，連帶着整條胳膊都在抖動，那是力量繃緊到極限的象徵。
周圍的同學見勢不妙已經將半個身子撤離原地，生怕黑猴的下一秒暴走，波及到自己，這王八蛋壞起來六親不認啊。
“好……很好……原來以前的好學生模樣都是表象啊，真是低估你了。”
黑猿的眼睛眯起，隨即嘴角閃過殘酷的笑意。
“摘掉你的數據手環，站到教室最後，仔細聽着我講的每一個字，然後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答不上，嘿。”
黑猿的話停住，看似和藹的爲陸澤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拍拍手回到講臺。
“剛剛的新聞都看了，NASA科學家死於非命，迷霧的力量再一次向人類展現。今天的戰鬥通史課，我們就來重點剖析一下剛剛新聞的關鍵角色——潮白巨獸。”
“潮白巨獸，體重在1200噸以上，威脅等級10星-12星，全身有20處聲波骨籠，可釋放1-10萬噸級衝擊波，殺傷半徑1-3公里左右。剛剛那頭巨獸，是迄今爲止地球首隻出現的12星巨獸！”
學生們頓時把目光從陸澤身上收回，而後用最渴求的目光看向黑猿。
至於陸澤……
則默默的解開手環，平靜的走向教室後方。
“阿澤，一會黑猩猩問的時候，你看我左胳膊下面。”
樑博衝着自己的好兄弟齜牙咧嘴，只是當陸澤看向自己時突然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樑博看到那笑容只感覺渾身都不得勁，陸澤看的他發毛。
“我，那個怎麼了？”樑博咕嘟嚥了口唾沫。
陸澤的嘴角勾起笑容，卻沒有說話，只是在全班敬佩的目光中拍了拍樑博的肩膀，錯身而過。
“樑博，你跟他一塊站着去！！這節課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一巴掌拍在臉上，樑博哭喪着臉站起來，在全班鬨笑聲中灰溜溜跟上陸澤。
等到袁輝開始講課時，愁眉苦臉的看着前方，小聲開口：“被黑心猿盯上，又得被扒一層皮。”
“你坦白說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有那變態的笑容是怎麼回事，看的老子心裡發毛。”
然而說了一大串，還沒有聽到迴應，樑博臉頰抽動回頭瞪了一眼陸澤，看到的卻只是陸澤懷念的眼神，以及那在他眼中越發變態的笑容。
“你還活着，真好。”陸澤笑着開口。
【我草！】
樑博打了個哆嗦，差點罵出聲來，臉色漲得通紅。
他媽-的啥叫還活着，博哥今年18歲，花紅草綠的年紀，還是處男，怎麼就不能活着了！
陸澤勾勾嘴角，沒有說話。
樑博永遠不會想到自己會在26歲踏入迷霧時身陷死境時，因爲口花花答應與一名同樣將死的銀月族公主結婚，而被迫丟去處男之身，卻也因此活了下來，陰差陽錯的成了銀月契約者，通過如此奇葩的方式一步踏進超凡者之列的，在人類史上也是第一人了。
超脫於凡人的高等生命，百萬無一的超凡者啊，就這麼扯淡的晉入了。
自己與樑博夫婦並肩戰鬥了三十年，可惜的是，在探索迷霧之塔第6層時，他們夫妻二人遭遇黑暗組織墓星軍團的伏擊而慘死於幽白星海。
那一年樑博57歲，剛剛踏入第十五階，下位王級戰力。
“陸澤你告訴我，是不是最近高考壓力太大，你太緊張了。”樑博咕嘟嚥了一口唾沫，繼續開解道：“其實不要放棄，這只是心理疾病，可以治療的。”
陸澤靠着牆壁，平靜閉上眼睛，沒有理會。
“是不是在想醫藥費，不要擔心，這個費用我包……”
“你包了？”輕聲疑問從身後傳來。
“對啊，我包了。日！”樑博只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到天靈蓋，顫抖着回頭，恰好看到袁輝那陰測測的黑臉。
“袁老師。”樑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袁輝看着閉目養神的陸澤，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上我袁輝的課睡覺，很爽對不對？”
“陸澤，你這種基因感只有50.1的廢物，恐怕永遠不會明白12星颱風級的威脅，是怎樣的存在。”
“你就像一隻螞蟻，連坐井觀天都談不上。”
“我袁輝從來都沒有瞧不起紅褐區的孩子，不過你是個例外。對於你的表現，我會在你的高中生涯評測中打出一個光輝的E，我希望你在一個月後還能笑得出來。”
袁輝眼中閃過嘲弄，調出手環投影，輕輕點了幾下之後。
一個鮮紅色的【E級】符號，重重印在陸澤那張陽光的頭像照上。
投影消失，袁輝冷笑。
這個連尊師費都拿不出來的窮光蛋，又沒有實力在高考中爲班級獲取榮譽，已經沒必要再去高等學院浪費資源了，剛好手上的這個E級指標就用來殺雞儆猴了。
當聽到“E級評價”的一刻，班級一片譁然。因爲這對於一名高中生來說，是極其嚴重的差評。
迷霧時代的地球，華夏高考形式已經徹底改變。高考成績的構成分成實戰、理論兩大類，實戰類又包括一系列諸如爆發力量、神經反應、極限速度、模擬格鬥、模擬射擊、模擬戰術六大項，理論類則包括戰鬥通史、數學、物理、化學、生物五大項。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人類文明的延續，爲了抗擊那些從迷霧中不斷涌出的恐怖巨獸。
而高中校園評價則是高考的加分項，校園評價等級從A到E分別爲10分、7.5分、5分、2.5分、0分……
正常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得到最少B級的評價，也就意味着高考分數多了7.5分的加權。
可是現在，班主任袁輝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了陸澤一個E！
這意味着陸澤將比所有人的高考成績低出最少7.5分！
實戰200分，理論200分，校評10分，高考滿分410分。
陸澤本來實戰能力就徘徊在年級中下游，縱然有着優秀的理論知識，也不過是勉強考入B級院校的水平。而現在，滿分只有410分的高考，還沒考試便直接少了10分，這就意味着他甚至可能都無法考入B級院校！
這是何等的殘酷！
樑博一瞬間眼就紅了，捏緊拳頭咆哮道：“袁輝！！你這是在絕阿澤的生路！！”
陸澤的家坐落在充斥着暴力、貧窮、危險的城市邊緣——紅褐區，他只有考入B級以上院校，獲得國家的綜評加成，纔有可能申請更高一級要塞蔚藍區居住權。
只有到達蔚藍區，陸澤身患重病的父親纔有可能得到更好的醫療條件。
現在的袁輝，斬斷的是陸澤一家人的希望啊！
聽到咆哮，袁輝冷漠回頭，眼神如毒蛇般落在樑博臉上，“樑博，你要動手襲擊老師，會直接被校園管理委員會取消高考資格。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這次可以不給你E級評價。”
“你——！”樑博脖頸上青筋畢露，暴怒之下就要一拳錘過去。
去他媽E級評價，你弄老子兄弟，老子就弄死你！
啪。
樑博揮出的手被一隻手攔住，愕然回頭，“阿澤？”
陸澤睜開了眼睛，鬆開握着樑博的手掌，心中嘆了口氣。
基因感……
117年了……都快忘記還有基因感這種低等的稱呼了……
“想要道歉嗎？晚了，你的評價已經被錄入系統。”袁輝陰森一笑。
陸澤明亮的眼神落在袁輝身上，就像注視着一座雕像展品，他在好好看着這名在七年後尚南要塞陷落時把學生拉出當作巨獸誘餌的“金牌講師”。
一秒之後，陸澤的話彷彿炸彈落入火藥庫，瞬間引爆整個教室！
“凡人的智慧，就像沙粒總愛妄想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