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始作俑者卻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頓時覺得嘴裡的西瓜也在一瞬間好吃了許多。
小人兒看着被咬的只剩下底下一層的西瓜,忍不住微微撅起嘴,腦海之中卻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飛快的滑過,只餘下一個精緻奢華的殿閣,殿閣外,模樣美麗的宮娥們安靜的立在一邊伺候,一個小公公笑眯眯的立在一個男子身邊,屋檐的陰涼將男子籠罩,蒙上一層淡淡的清冷,而男子身側,一個小丫頭捏着一塊西瓜,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又湊過去,嘴巴張了張,也不知道是誰了些什麼,那冷漠的男子便俯下身子,又咬了一小口。
葉小小冷冷的看着手裡面揣着的西瓜,一時間,心中五味複雜。
剛纔腦海之中滑過的是什麼?是她所失去的記憶麼?還是隻是僅僅覺得熟悉罷了?
正想着的時候,周圍卻傳出一陣陣騷動的聲音,葉小小順着聲音擡頭看去,便見田壟的盡頭,一個妖嬈的身影迎着夕陽,慢慢的走了出來。
詹靜穿着新做好的衣裙,樣式是照着京城的樣式做的,水紅色的褙子,下面配着鵝黃色的長裙,束帶用的磚紅,長裙及地,只在行走的時候露出一雙繡花鞋的鞋頭,綠底兒繡着紅花,異常顯眼。
衆人都忍不住一臉驚訝的瞧着,詹靜今日的變化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葉小小也忍不住嘖嘖兩聲,順着衣衫慢慢往上瞧,詹靜的髮髻梳的也不錯,打了一層厚厚的髮油,所以今日的頭髮沒有毛毛躁躁的,而是異常順滑,頭上還彆着髮簪跟頭飾,自上而下一大串。
詹靜笑眯眯的走了過來,邁着小步子,一點點的走着,裙襬掀起波浪,十分好看,只是她那張臉的妝容,畫的着實有些過分了些。
胭脂頗紅,眉毛太黑,沒有那種寒山遠黛一樣的自然。
葉小小就這麼直勾勾的瞧着這個打扮的過於“出衆”的女子踩着緩慢的步子,一步步的來到了架子旁邊。
納涼的老鄉們忍不住都多看了幾眼,而後便有人低着頭樂個不停。
葉小小嚥下一口口水,下意識的啃了一口西瓜,才突然反應過來,她手裡的是男人吃剩下的,於是連忙將人扯過來,西瓜塞進他的手裡,自己轉身想要再重新拿一塊,冷不丁的托盤便被人抽走了。
詹靜一隻手託着一盤子西瓜,一邊低頭看看封君然手裡那塊啃了一半的,忍不住道:“喂,你幹嘛把自己吃剩的給藤哥吃?好歹他在幹活,你一直都在玩好不好?真不該懂規矩!”
說着便將盤子往前湊了湊,西瓜的清香頓時撲鼻而來。
“藤哥,吃這些好的。”
封君然淡漠的瞥了一眼,低頭,一口將手裡的西瓜咬掉一大塊,而後淡淡道:“這是我吃的。”
詹靜臉色一紅,只得道:“那、那藤哥你再吃一塊!”
說着將西瓜遞過去,封君然淡漠的瞥了一眼便將西瓜接過來,詹靜心中一陣歡喜,卻見那西瓜直接轉了個圈,遞到了葉小小的面前。
小人兒眨巴眨巴眼,嘿嘿一笑,將西瓜接過來,從嘴甜的地方下口,狠狠的咬了兩大口,而後滿足的眯起眼睛。
嗯,果然是這裡最甜了。
見到小人兒這幅模樣,封君然忍不住笑笑,低頭給人擦掉嘴角的汁水,動作做得毫不拖泥帶水,恍若這不是第一次,而是一件習以爲常的事情一般。
這讓詹靜恨恨的咬着牙齒,眸子冷冷的瞥向葉小小,卻見人也淡淡的瞥過來,漆黑的眸子裡閃過點點威勢,竟然讓她有一種匍匐在地,仰視此人的錯覺!
爲什麼會這樣?
詹靜氣的渾身瑟瑟發抖,明明發型也做了,首飾也戴了,雖然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珍寶,好歹比城裡的差不了多少,而且衣服也是新的,款式比城裡的女人的那些還要好,可是爲什麼她總是有一種矮人一等的感覺?
詹靜忍不住惱怒起來,下意識的打量着葉小小,想要找出二人之間的察覺,可她怎麼看,這個小人兒不管是穿着還是打扮,都不如自己時髦,甚至連發型都沒有收拾,只是簡簡單單的挽起在腦後,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素面朝天的女人,卻讓她覺得自卑,覺得自慚形穢!
爲什麼會這樣?
詹靜很不甘心的想着,眸子看着小女人的表情動作,越看越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鄉野村婦一般!
哼,不就是個跟着野男人私奔的小妾!
詹靜恨恨的想着,彷彿只有這樣想,纔會讓她覺得二人之間的差距小一點,甚至讓她覺得,至少自己跟這個女人比起來,她要乾淨得多!
於是女人又繼續挺起了胸膛,漏出淡淡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走到男人身邊,剛想掏出帕子來給人擦擦汗,封君然卻蹙着眉頭躲開,暗啞的聲音淡淡道:“別髒了你的裙子。”
詹靜聞言一愣,忍不住低頭看看,只見自己長長的裙襬掃到地上,沾了地上的灰塵,蒙上一層土色。
而後周圍的老鄉們便忍不住鬨笑起來,老大爺吸着旱菸袋子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眼尾的魚尾紋連城一把張開的扇子。
“是啊,瞧瞧,穿了一身城裡大小姐的衣服要怎麼下地哦!”
於是人們越發的鬨笑起來,鄉下人之所以穿短打長褲,爲的就是下地不會弄髒了衣服,這長到腳面的裙子,走路不方便不說,下了地裡隨隨便便刮一下,衣服壞了不說,還會傷到地裡的東西。
於是鄉親們都笑着看着詹靜,眼睛裡露出點點嘲諷的意味。
都是鄉下人,裝什麼城裡人呢?就算換了一身金貴的城裡人的衣服,可吃喝拉撒睡,還不是在農村?
詹靜的臉一紅,下意識的左右看看,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笑臉,都在哈哈哈的嘲笑着自己。
於是她忍不住紅了眼睛,指着葉小小怒道:“爲什麼她能穿?”
小人兒擡了擡眼皮,桃花眼凝出一片清冷:“因爲,我不是你!”
堂堂一等公的嫡女,是不是夠格穿短襦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