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谷口處又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沙戎騎兵再次佈陣。
他們準備發起下一輪衝鋒了。
渾身浴血的顧洛凝握緊杵在地上的長矛，支撐住身體纔不至於軟倒。
望着身旁最後剩下的這幾十個人，她的脣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上千名洪州衛死士已經損失殆盡，連護衛司的三名衛士也在剛纔的戰鬥中爲保護她而獻出了生命。
這座山谷中除了死亡的氣息什麼也嗅不到。
漫天大雪早就停歇了下來，地平線上也露出了一絲微光……
用不了多久，天就會亮了。
然而他們還有希望活着離開這處地獄般的山谷，看到清晨的太陽升起來麼？
包括顧洛凝自己在內，殘存下來的人要麼傷重不支，要麼乏力虛脫，面對沙戎騎兵的進攻已經沒有任何還擊之力，甚至根本用不着對方動手，他們自己就會慢慢的倒下……
隨着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數幹名沙戎騎兵再次如潮水般嚎叫着衝了上來！
楊諒拄着配刀艱難地撐起身體，咬牙叫道：“洪州衛聽令！結陣迎敵！”
身旁的校尉喘息着說道：“楊帥……弟兄們已經無力再戰，既然天馬上就要亮了，咱……咱們便撤了吧！”
楊諒怒道：“混帳！王爺的軍令是讓我等在此阻擊沙戎人，一直堅守到天亮，現在撤離豈不讓全盤大計功虧一簣？況且這山谷之外便是茫茫戈壁，即便咱們現在仍有餘力逃走，難道就能跑得過那些騎馬的沙戎狗賊嗎？”
“可……可是弟兄們真的拼不動了，再說憑咱們這些人……根本擋不住敵人這次衝鋒了啊，楊帥！”
校尉跪地哀求着，其他兵士也一齊看向他，也望向不遠處的顧洛凝。
顧洛凝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楊諒望着衆人期待的目光，他心裡很清楚，這些兵士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們已經拼盡全力，盡到了自己的本分，現在不過是失去了信心，不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被沙戎人折辱，然後痛苦的死去產生了恐懼而已。
楊諒嘆了口氣，猛地扯開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甲，露出胸腹間橫七豎八的創口，那累累傷痕早已分不清是新的還是舊的，但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只聽他朗聲說道：“兄弟們，咱們洪州衛前些年在那狗官駱賓如的治下碌碌無爲，還被迫做了許多喪心昧良之事，幸而晉王殿下就藩洪州，扳倒那狗官，我等纔有播雲見日的一天，如今好容易有了報效國家的機會，難道咱們卻要臨陣脫逃麼？”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想想王二和那上百個‘先走一步’的兄弟，再看看眼前這些戰死的兄弟，難道你們想讓他們的血白流麼？如果有誰真的想走的話，儘可以現在就走，本將絕不出手阻攔。但你們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原上國大周的兒郎，更是堂堂的軍人，爲國家爲百姓戰死沙場難道不是最榮耀的事情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