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正聽皇上出言相詢,頓時有種正中下懷的感覺,況且在宮中當了幾十年奴才,察言觀色的本事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一望便知他心中所想,於是道:“陛下,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瀾建章眉眼微挑,目光仍盯着自己那副畫中的女人上。
馮正忽然跪倒在地道:“陛下,老奴以爲晉王不該賞!是戰是和,乃國之大事,只應由陛下一人做主纔是。那晉王身爲臣子,竟敢私自與沙戎人媾和,還妄定使其退兵的條件,這豈止是違聖命,簡直就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瀾建章沉吟道:“你方纔所言不無道理,可是皇叔在西北苦戰數場,如今好不容易逼得沙戎人退兵,解我大周倒懸之危,如不論功行賞,只恐滿朝文武不服,更讓天下人寒心吶。”
馮正諂笑道:“陛下,不遵聖命,私自媾和,行同謀反大罪,如今滿朝文武皆是明理之人,又有哪個會不服?至於天下百姓,也不過是一張嘴罷了,又去管他作甚?”
瀾建章聽了這話卻仍是皺眉不語。
馮正等了半晌,見他始終不發一語,正要說話,就聽瀾建章忽然道:“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朕再細細思慮思慮。”
“是,老奴告退。”
“等等……今日朕作畫的事,千萬莫跟皇后提起。”
“是,老奴明白。”
馮正挑着眉毛答應了一聲,隨即躬身退出寢殿。
……
深夜,永樂宮寢殿。
明黃色的輕紗幔帳內,瀾建章溫柔的將臉側貼在皇后付婉婷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滿臉都是幸福之色。
“婉婷,這些日子你懷着孩兒,真是辛苦了。”
“陛下真會說笑,臣妾身爲女子,十月懷胎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心中只有歡喜,怎說得上辛苦二字。”付婉婷垂下長長的睫羽,跟着又問:“陛下不如猜上一猜,這胎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瀾建章笑道:“呵呵,男女都很好,不過朕當然盼着是個皇子。”
付婉婷心中一喜,也跟着笑道:“正是,臣妾也盼着爲陛下生個皇子,將來承繼大統,好爲大周皇室延續香火。”
瀾建章道:“嗯,待他懂事明理之後,朕便下詔退隱,將這皇位禪讓與他,咱們便可做一對閒雲野鶴,雙宿雙棲去了。”
付婉婷聞言,神情登時一滯,微微皺眉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承繼祖宗江山,身系朝廷上下和千萬子民所望,怎能輕言退位?就算臣妾誕育皇子,也要好好養育,悉心教導,將來纔好做陛下的接班人,豈能草率倉促?”
“這皇帝,朕當得好累,父皇當年說得對,這千斤重擔果然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瀾建章輕輕一嘆,聲音中頗有些頹然之意。
付婉婷反問道:“陛下何出此言?如今朝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眼下不過是沙戎人騷擾邊境罷了。陛下如今初登皇位不久,又方當盛年,正應銳意進取,怎麼說起這等沒出息的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