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正是許公子!周院士如此安排,想必也是樂見其成,而且他還讓我帶了封信給大人。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沒有貿然阻止。”
鐵手點了點頭確認着,同時將書信遞了過去。
孟軻夫婦再次面面相覷,半晌,看完信的孟軻纔有些爲難的遲疑着,
“周兄的意思,是繼續撮合這段姻緣。此舉我倒是贊成,就是不知湘兒的意思如何。”
“老爺,你這樣一說,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前段時間,湘兒拿着畫像到處尋找的人,可不就是許公子嘛。而且許公子對湘雲有過兩次的救命之恩,湘兒進書院說不定是爲了去報恩!”
徐婉兒也是回想起湘雲這段時間的反常表現,此時提起,更覺奇怪,以至於孟軻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鐵手,你怎麼看?”
“大人,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鐵手一抱拳,面色嚴肅。
“哦?這是爲何?”
“據我暗中觀察發現,湘兒對此事並不反對,反而一幅很高興的樣子。她是見過許公子之後才上吊拒婚的,按理說應該討厭對方纔是,就算有救命之恩,轉變也不該這麼大!”
鐵手集中着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分析着,心中猶疑不定,拿不準湘雲的真實想法。
孟軻也是一頭的霧水,搞不清狀況,唯有徐婉兒隱隱間有些懷疑,
“湘兒不會是喜歡上了那位許公子了吧?那可怎麼辦啊?湘兒悔婚在前,如今就算是許公子同意,湘兒怕是也要受到衆人恥笑啊!”
“夫人,你這話恕爲夫不敢苟同!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當初湘兒自殺悔婚時,你可知許家受了多少的嘲笑和屈辱,虧得許兄大肚,不與我計較。就算真的重歸於好,相比於許家受損的名聲,湘兒的些許薄名又算得了什麼!”
孟軻表情很嚴肅,話音很大聲。他雖然知道夫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但同在一起生活近二十年,他更知道自己的夫人只會有理取鬧,得理不饒人,無理的時候,便會偃旗息鼓,溫順的如同一隻小貓,這也是自己能與其和平共處,相敬如賓的重要原因。
果然,徐婉兒沒有火山爆發,而是一臉的委屈,做小女人態,
“老爺,我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我就是心疼我們的湘兒嘛!”
“唉,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等湘兒醒了,你這個做孃的去問問她不就好了!對了,鐵手,有件事還得麻煩你走一趟。”
“大人請講。”
“李添壽那裡還得你去盯一下。”
“大人放心,鐵手必不負所托!”
鐵手再一抱拳,‘嗖’的一聲,人已不見。
……
城西福瑞巷,一條偏僻的小巷,與芙蓉大街僅有百米之隔,卻和芙蓉大街那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春風拂地,清寂無人,頗有種燈下黑的意境。
而此刻,這條死寂的巷子裡忽然搖進一頂黑色的小轎,停在了一處地方。後面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緊趕了兩步,將一處木門打開,隨即便低頭哈腰邀請着轎中之人入內。
而從轎中下來的,卻是位女子,帶着一頂垂紗斗笠,看不清楚面貌,跟着那個小廝,徑直走進了一座院落。
若是有人站在高處眺望,就會發現這座院落的前門正對着熙來攘往的芙蓉大街,三層高的綵樓上迎來送往的姑娘們花枝招展。
兩摞大紅燈籠從三樓懸挑而下,氣勢如虹。而在二樓中間的欄杆下,有一塊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鎏金大字——魅影樓。
不錯,光聽名字就知道魅影樓是家青樓楚館。但與別的妓院晚上燈如白晝不同,由於是新開張,即便是太陽高掛,長沙城的老少爺們也想要白日宣淫,嚐個新鮮。
也虧得魅影樓的姑娘們數量夠多,質量夠硬,這才能夠白天晚上的連軸轉,也給這幕後的老闆娘賺進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用日進斗金來形容恰如其分。
然而此刻的老闆娘並沒有數錢數到手抽筋,而是在自己的臥室裡陪着客人聊天,不時的傳來咯咯聲,笑顏如花。
“老闆娘,這閒話也敘的差不多了,說說吧,這次請我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客人的話顯得極爲不耐,而且聽聲音竟然是位女子,要是在屋裡的話,就能知道此人就是從後門來的那位垂紗斗笠的女子。
只不過這女子有些奇怪,即使是在屋內,頭上的斗笠也不見摘下,與其相比,老闆娘身上的大紅袍就完全稱不上出奇了。
“楊夫人說哪裡話,咱在京畿也算舊識,我這魅影樓多少姑娘受了你的恩惠,我這都來不及感謝呢,這不趁着新開張的機會請神醫過來坐坐嘛!”
又是楊夫人,又是神醫的,垂紗斗笠的神秘女子身份呼之欲出,正是剛從孟府出來的李香姑,只不過到了這裡,她說話的語氣變的生冷了幾分。
“老闆娘,明人不說暗話,有話快講,你這骯髒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
“喲,楊夫人這話說的,可叫妹妹我傷心欲絕啊!”
“胡魅影,要不是我大哥再三懇求我來赴你這個約,我根本就不會來。你要是再這樣亂扯,我可就走了啊!”
李香姑‘騰’的站起,話語裡帶着股怒氣。
“姐姐別生氣啊,妹妹跟你開玩笑的!這次請姐姐來,主要是妹妹我初來乍到,想和咱們的父母官親近親近,可是你也知道這孟夫人盛名在外,我怕直接登門引起誤會,所以一直苦無名目。這不是聽說孟小姐病了嘛,我就尋思着從姐姐這探聽點情況,也好做個準備,過去拜會一下。”
“就這事?”
“對啊,就這事啊。”
“那就沒什麼事了,孟小姐已經轉危爲安,在家靜養些時日便可。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孟府近來閉府戒嚴,你現在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能見到孟大人,還省得到時被轟出來,面子上過不去!”
李香姑舒了口氣,語氣也比剛纔平緩了些。
“哦?孟小姐的病已經好了?可是前幾天我還聽人講,這孟家小姐受了驚嚇,一直昏迷不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啊!”
老闆娘眼珠一轉,開始旁敲側擊的問着話。
李香姑則不會想太多,侃侃而談,將自己在孟府的所見所聞講了個大概,直到盞茶功夫過去,她才呼出口氣,站起身來,
“老闆娘,我言盡於此,這孟府你去還是不去,就自己拿主意吧,我就告辭了!”
“姐姐,何必這樣,連口熱茶都沒喝完就要走了啊,留下吃頓便飯再走也不遲啊!”
老闆娘站起身欲要挽留,可是李香姑連頭也沒回,徑直的離開了房間,彷彿多留一秒都嫌厭惡的樣子,
“你這的飯,我吃不下,你這地,我也不想再來,我們還是不如不見了吧!”
看着那業已消失在巷口的小轎,滿臉堆笑的老闆娘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將茶杯猛摔在地上,
“什麼玩意兒,還荊湘妙手,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是個被人吃幹抹淨始亂終棄的破鞋,跑到我這來裝清高呢!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早把你扒光了,扔給那些臭男人了!”
老闆娘發泄了一通,自覺無趣,便離開了房間,紅袍飄舞間自有風韻,可是後院裡沒人看見,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她究竟要去哪。
就在她走後不久,臥室的屋頂上隱隱傳來一聲嘆息,鐵手一身玄衣坐在一溜的黑瓦之間暗自發呆,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藏了一個人。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他們真是衝着湘兒來的。看來書院之事,只能繼續下去了,也不知當年慘案的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罷了,若事不可爲,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護的孟府周全,算是報答大人的知遇之恩吧!
鐵手自高處遠眺,目光所及處正是孟府大院。
孟府內,衆人依舊忙碌着,抓藥的抓藥,燒水的燒水,準備等湘雲醒來,給她煎一碗醒酒藥湯,滋陰補腎,清神醒腦。
湘雲則沒心沒肺的呼哈着,不時偷笑一聲,也不知是在夢裡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看的一旁的徐婉兒陣陣心酸,眼圈都紅了起來,於是可兒和師師也陪着小聲的抽泣着,傷心不已。
三個時辰後,夕陽西下,黑夜漸臨。徐婉兒的眉頭已經緊成了高山流水,正此時,‘嚶嚀’一聲傳來,湘雲伸着懶腰緩緩睜開了雙眼。
還是熟悉的芙蓉暖牀,還是熟悉的頭痛欲裂,還是熟悉的圓潤小臉,看着和自己穿越來時一般的場景,湘雲大腦一時短路,呈現呆滯狀。
“啊,姐姐,你醒啦!”
可兒第一個發現湘雲睜眼,開心的叫出了聲,於是徐婉兒也注意到了,瞬間就用自己的人間兇器埋住了湘雲的臉,
“湘兒,我可憐的湘兒啊!”
我去,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我又穿越了一次?!
湘雲窒息前腦中閃出這麼一個念頭,然後便因爲呼吸不到空氣,生生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