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89

它沒有動,只是用那對飽經風霜的眼睛看着秦牧白,秦牧白也看着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已經不在清亮,它的身體也不在年輕,不在強壯,但是秦牧白卻能從它的眼睛裡面看到它那骨子裡面的驕傲和堅持。

直到秦牧白的手撫摸到它的臉上的時候,它都沒有動,秦牧白輕輕的在它的臉上摸了摸,一直摸到它的脖子,到那一撮長一撮短的馬鬃。

周圍的牧民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也有些不敢相信,他下意識的擡起腿向這邊走了過來。

“嘶……”一聲低沉沙啞的馬嘶,它任由秦牧白撫摸的頭顱猛的高高的昂起,發出了一聲警告的嘶鳴聲,那聲音不在高亮,但是裡面警告的意味卻依然濃厚。

***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然後才輕聲開口說道:“小兄弟,如果它聽話的話,你帶着它過去吧,這景區有北門,出了景區的北門,就差不多到了。”

秦牧白點了點頭,然後輕聲道:“走吧,我帶你進去。”

“老霍,你把車開進去。”秦牧白將車鑰匙扔給了霍去病,幸虧昨天下午的時候,讓這傢伙在草原上試着開了開車,雖然很多東西不懂,但是開着走卻沒問題了。

反正這裡也不可能開快,他應該沒什麼問題。

秦牧白帶頭向裡面走去,後面的紅色馬王也邁着一瘸一拐的步伐跟上了秦牧白。

“這是你們打的?”***看到這一幕,立刻就有些火大,回過頭盯着寶力格那幫人低聲問道。

“這不能怪我們啊,我們又不知道。誰認得出來啊。”寶力格縮了縮頭,忍不住開口道。

“算了,***,他們也不知道,我去跟裡面跟他們說一下。”敖登直接回過頭,翻身上馬,然後騎着馬跑向了裡面的那羣人,然後跟他們低聲一些什麼,那邊的中年人還有一些爲難,但是最後還是答應了。

主要是,現在這些牧民都是這個意見,他們這些外來的也沒辦法反駁。

它似乎知道秦牧白才能夠帶着它回家,它就那樣緊緊的跟着秦牧白,它的左前腿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捱打受傷了,還是以前就有傷,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不過它的速度卻並不是很慢,那受着傷的頭顱也擡的高高的,眼神囧囧有神的看着前面,就彷彿是在看着希望一樣。

這景區很大,中間還有度假村休息,前面的***和敖登兩個人已經跟裡面打過招呼了,他們選擇了一條繞開拍攝路線的方向向景區後面走去。

但是即便是如此,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將消息傳播出去的,越來越多的牧民趕了過來,從這些牧民的眼神中,秦牧白就看的出來,這紅色馬王當年在這裡到底有多出名,或許外地人不知道,但是他們這些本地的牧民肯定知道的很清楚。

甚至,秦牧白看到了幾個穿着鎧甲的人,這應該是當地牧民充當的劇組羣演,到最後跟在旁邊的牧民居然有不少了,估計至少有好幾十號人。

後來甚至有不少劇組的人都來看熱鬧了,只是他們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場的路總有走完的時候,很快景區的北大門就在秦牧白他們的面前出現了,離開景區的北大門之後,前面就沒有阻攔了,大部分都是牧民的牧場,雖然有一部分牧民的牧場是圍起來的,但是這裡的牧場沒有圍欄。

跟在秦牧白後面的馬王似乎明白已經到了地方,它嘴裡發出了一聲輕嘶,用頭輕輕的蹭了蹭秦牧白,然後猛的仰天發出了一聲嘶鳴,接着直接放開四蹄猛的向前方遠處狂奔而去,它的腿上還有傷,但是跑起來似乎卻看不出來。

它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卻跑的很堅定,***拉着馬走到秦牧白的旁邊開口問道:“小兄弟,你去嗎?我有點不放心,我要去看一看。”

“去吧,送它最後一程。”秦牧白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嘆了口氣說道。

“你說什麼?”***愣了一下。

“它已經不行了,它的精力,體力都在透支。”秦牧白看着那遠去的身影開口說道。

***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直接回過頭將自己手裡面牽的一匹馬遞給了秦牧白,甚至都沒問秦牧白會不會。

秦牧白回過頭看了看遠處,霍去病已經將車停下,跟了上來,不過看到秦牧白,他直接衝秦牧白笑着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去吧。

秦牧白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直接翻身上馬,兩個腳後跟微微一磕馬腹,腳下的馬瞬間衝了過去。

旁邊的***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些驚訝的表情,不過他也很快翻身上馬,迅速跟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帶動了後面的牧民,幾十個當地的牧民紛紛跟上,一時間馬蹄聲飛揚,離開景區大門之後,秦牧白他們直接下了道路,衝進了旁邊的草地。

秦牧白的速度很快,很快就重新看到了它的身影,等看到它的身影之後,秦牧白才微微降低了自己的速度。遠處的山丘連綿不絕,一連跑過了三個山頭,前方的身影彷彿看到了什麼讓它振奮的東西,奔跑中的它仰天發出了一聲嘶鳴,然後速度瞬間加快。

秦牧白眯着眼睛看着那不斷跑動的身影,它的速度在不斷的加快,那瘦弱的身形彷彿重新充滿了力量,它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候在草原上迎風奔跑的時刻,遠處出現了一小片森林,中間還有一條河流流過,一座並不是很高的山脈綿延到遠方。

它的身影一路直衝,直到到了那森林的邊緣,突然它的前蹄猛的一軟,整個馬身直接摔了下去,那瘦弱的身影直接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然後躺在了那森林的邊緣不在動彈。

秦牧白有些急,立刻狠狠的抽了一下馬屁股,幾分鐘之後,秦牧白來到了它的身邊,等他跳下來馬來,跑過來的時候,它依然維持着之前摔到的身影,它的腦袋立了起來,一隻前腿還維持着詭異的扭曲,兩個眼睛定定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但是它的胸腹之間卻不在起伏,秦牧白默默的看着它,後面的***等所有的牧民很快也趕了過來,所有人都跳下了馬。

“它,怎麼了?”***走到了秦牧白的身邊,忍不住開口問道。

“已經去了。”秦牧白輕聲開口說道,這匹馬的身材消瘦到那個樣子,身上的外傷就不少,體內有沒有其他的傷勢誰也不知道,但是剛剛它的速度甚至比秦牧白跑的都快,這還是前腿有毛病的情況下。

這最後的一段路,它幾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跑,或許是它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它纔不在選擇繞路,而是非要急着從那個景區穿過。

***沉默了下來,所有的牧民都默默的走了過來。雖然它已經去了,但是秦牧白卻彷彿依然能夠感覺到它最後的情緒,悲傷,失望等情緒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欣慰和歡喜。

或許它穿過五千多裡,跨越大半個中國,就是爲了再看這草原最後一眼。

“呦……”站在秦牧白旁邊的***突然擡起頭張開嘴吐氣開聲,唱起了一首悠揚的蒙古長調,秦牧白聽不太懂,但是周圍卻有不少牧民跟着一起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