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源第二通天塔域,位於雙源省歸雲直隸州上石縣城郊外。神安八年,隨着凡間與天界的來往日益頻繁,靈昆帝在凡間各地設立通天塔外交機構,用於天、人二界相互傳遞文書、奏章以及方便凡間之人與駐凡辦事的仙官穿行於天地之間,加強二界的聯繫。並派遣天庭官員前往各通天塔區擔任人神司務使,管理塔內事務,又於各國總塔區置人神總司務使,再直接聽命於神皇。
通天塔不遠處上空,葉長風單手抓着方笑賢正一路御劍趕來。方笑賢一臉無奈,望了望葉長風,又問道:“你真要帶我上天庭啊?”
“那是當然。”
“好吧,倒要看看你帶個殺豬的上天庭幹什麼。”方笑賢嘆了口氣,再不說話。
沒多久,二人便來到了塔底大門口。門兩旁原本昂上挺胸、氣勢威嚴的守衛見葉長風來了,連忙恭敬地下跪作揖,高聲齊呼:“參見將軍!”而葉長風倒是完美地忽視了他們,領着方笑賢,徑直向裡走去。方笑賢看在眼裡,內心暗自驚訝:“這通天塔好歹也是直屬神皇親自掌管,就算看門小卒在這兒也是吃香喝辣,這傢伙沒拿令牌還能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果真來頭不小。”
走進塔內,映入眼簾的是座盤旋向上的梯子,說是神皇親掌機構,這裡面卻甚是簡陋,一座通往塔頂的樓梯,塔底三間臥房,再加上塔頂閣樓兩間辦公房,即是這塔內所有佈置。
方笑賢跟着葉長風走上樓梯,這一走便是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總算爬到了塔頂,此時方笑賢已是累得夠嗆。接着二人進入了閣樓,只見地上映照着一道紫色圓形法陣在緩緩轉動,周圍豎着四個小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石爪,皆有一顆紫紅寶珠安放其內,不時閃着紫光。這時從右邊房門走出一位着赤色曲領,頭頂烏紗的官員,望見葉長風,忙上前拜見。
“卑職徐彥參見葉將軍,不知將軍會前來光顧,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海涵。”
“客套話就免了,我等有要事在身,請徐大人快作準備。”
“是,將軍請。”徐彥一手朝法陣攤開,示意二人進入其內。待他們進去後,他便向那門內令道:“開陣!”
隨即陣四周的寶珠逐漸加亮,光也由閃爍變爲穩定,同時法陣越轉越快,最後只見一團紫紅強光迅速閃過,便又回覆了原樣。此時二人站過的法陣已空空如也。
天界大靈天宮第三十六天———極雲太廣天。
方笑賢還未反應過來,周圍已是一片雲霧繚繞,這使他不由大聲驚呼,對於一個從小到大隻在村南村北四處跑的人確實是件新奇的事。
“喂,剛纔我們不是在塔裡嗎,怎麼忽然到這兒來了?這是什麼地方喂,是浴堂嗎?啊?餵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倒是答一句啊喂!”方笑賢一路上問個不停,儼然就是一鄉巴佬進城,不過他倒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一直在葉長風耳邊嗡嗡地叫。
而葉長風額上已是汗珠直冒,看着兩旁衛兵那嘲諷的眼神,只覺尷尬不已。堂堂天宮六十萬天兵統帥的威風此刻已是掃落一地。向來自信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找對了人,心想着看樣子待會只得向陛下請罪了。
“兄弟,你能先消停會麼,等到了陛下那自會跟你說清的。”葉長風苦笑着說道。無奈他乃赤焰神尊轉世,雖未經證實,可在這之前,也只能忍忍了。
“嘁,裝什麼神秘啊。”方笑賢翻了翻白眼。
二人沿着一條筆直大道走去,不一會兒,便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有如海市,有如蜃樓,使人感到可望而不可即,寬大的門匾上一排華麗的篆文倒是格外顯眼———凌霄寶殿。
此刻,大殿內神皇在寶座上百般無聊,正昏昏欲睡,兩旁的百官也是神情疲憊,只聽見門外衛兵稟報:“啓稟陛下,持威將軍葉長風攜一草民求見。”這陣聲音使得安靜的殿內一時騷動起來,正欲閤眼的神皇亦是變得亢奮,笑着說道:“快請二位進來!”
“是。”
接着,葉長風領着方笑賢從門外走了進來,隨即單膝跪地朝神皇鄭重地作揖稟報道:“參見陛下,末將已將勇王轉世之身平安護達,前來複命。”
神皇望見葉長風旁邊正滿臉好奇的方笑賢,更是無比驚喜,竟從寶座上站起來,快步走上前朝方笑賢作揖拜見:“晚輩澹臺止拜見皇叔!”
神皇的舉動讓方笑賢驚詫萬分,本來上了天庭,見到神皇即是件方笑賢想也想不到的事情,現在還居然被神皇拜作叔叔。他此時真想扇自己兩耳光,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喲喲喲,陛下快快請起!”方笑賢明白自己無動於衷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趕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將神皇扶起。畢竟想歸想,要真是在做夢,待會再扇耳光也不遲,方笑賢心裡想着,接着又道:“陛下這一拜,我可是要折壽的呀,況且陛下年齡長我甚遠,怎能叫我叔叔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皇愣了愣,隨後又一陣開懷大笑,又道,“這位兄臺果然知書達禮,不愧前生爲我大靈澹臺之裔胄!”
“什麼知書達禮,厚顏無恥纔是他的本性吧?”一旁的葉長風橫眉瞟着正滿臉媚笑的方笑賢,內心暗自罵道。
“澹臺……裔胄?”聽見此話,方笑賢又是滿臉不解之情。
“呃,葉將軍沒與你說過此事嗎?”神皇問道,又望向葉長風。
“啊,這個,末將見當下形勢危急,所以想先將王爺帶回再作解釋,還請陛下恕罪。”
“哦,呵呵,無妨無妨。”神皇輕笑兩聲,又道,“那麼,就讓朕來說明吧,方兄可知九千年前那場神魔百年之戰?”
“當然知道了,這千古傳奇應該是世人皆知吧?”
“不錯,那你又可知當年龍尋山峰頂的那場巔峰對決?”
“當然了,那可是當年最有名的戰役啊。”
神皇點了點頭,又道:“那你又可曾想過,若沒了方兄你,這渺渺四界衆生從那時起便永無安寧之日?”
“當然……啊?!”方笑賢差點沒剎住車,“這怎麼可能?跟我有什麼關係?”
神皇閉上眼微微笑了笑,又道,“方兄是否昨晚入睡時做了一個怪夢?”
方笑賢猛然想起昨晚做的夢,連忙問道:“我昨晚做的夢是你們弄的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神皇一臉神秘之色,將手攤向隊列中那穿着奇特的男子,接着道,“昨晚你的夢便是朕的愛卿————幻心仙尊·趙秋雨所施的法術引起,施術者可知曉隱藏於人們內心深處的記憶。你昨晚與其說是做夢,不如說是受其法術影響,喚醒了埋於內心深處,關於前世的一切。不錯,你便是那九千年前叱詫風雲,威震四界,可毀天滅地的赤焰神尊————澹臺照。”隨着語速的減緩,神皇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這怎麼可能?”方笑賢不出所料地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他皺着眉,又否認道:“這不可能,就算真是前世的記憶,我這一世怎麼還能想起?不是早已經喝了孟婆湯嗎?”
“問題就是,你沒喝。”
“怎麼會……”
“你前生乃天宮上階神尊,亦是我大靈皇族之嗣。歷代神尊,皆位在神皇之下,天下萬靈之上,除了神皇與自身,無人能掌其生死命數,輪迴時亦是如此。十殿閻羅乃陰間之王,而他們無權更無法判處神尊投生之道。故歷經九千多年後選擇在凡間出生,淪爲凡人,嚐盡塵世疾苦,都是你自己的意願。或許你如今已無任何印象,可這並非是忘記,只是你不願想起罷了。”
“就算是這樣,你們爲什麼還要來找我?那都已經過去的事了。”方笑賢眼神恢復了正常,恢復了往常那滿是怒意的眼神,那與當年赤焰神尊如出一轍的眼神。
“本來我等也是想各安天命,不再打擾已轉世投生的六位神尊,可前緣未斷,因果未了,道意如此,我等亦不得有違。”
“什麼意思?”
“按凡間曆法,應是在數月之前。朕按照慣例派人下至凡間龍尋山勘查封印是否牢固,實際上這本無必要,因爲不同於其它封印,此封印施展時可將周圍所有事物皆歸於‘無’的形態,其封印本身亦不例外,所以根本沒有鬆動的可能。而就在那次勘查中,朕收到的奏章卻是說‘印域方圓數裡,即感甚顯之氣,而不知其理。’儘管不知其緣由,但可肯定的是,這封印已時日不多,它的解除亦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說……”方笑賢似乎明白了什麼,剛想接着說下去,又被神皇打斷。
“魔尊將再度甦醒,四界亦將陷入一片水火之中,神魔二次交戰,即將爆發。”神皇說着,眼神逐漸變得呆滯,彷彿看到了神魔二族再次交兵時,那屍橫遍野、一片荒蕪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