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明帶來的消息着實出乎衛揚與石碏兩人的意料，他們本以爲，晉國的這位大公子是因爲九年前被晉侯給逐出晉國，現在回來不過是爲九年前發生的事情討要個說法。
畢竟這個時間點卡得也忒好了些，恰好是晉世子姬還與衛世子衛揚進行招婿之試的時間點，原世子姬伯的出現，不僅讓姬還分了神，還讓他昏招頻出，給了衛揚提升武藝的機會。
“然明先生，這不可能吧，據我所知，大公子可是因爲得罪了幽王才被晉侯給逐出晉國，您現在這麼說，難道意味着九年前不過是場誤會，我知道晉侯是極爲重面子之人，他怎麼會讓這誤會持續到現在。”石碏頗爲不信任地說道。
畢竟，晉侯姬仇可是爲了姬還，不惜受天下諸侯的非議，也要向齊侯請求，再讓兩位公子比試一次，如此重視面子的他，竟然會因爲大兒子姬伯負氣出走一事，而將過錯全部攬於自身。
要知道，晉國大公子姬伯被逐出晉國後，這件事在天下諸侯中都引起不小的爭論，彼時姬仇還未因勤王之功被封爲方伯，可想而知，此時他的處境究竟爲何。
而正因爲此，姬還纔會一直耿耿於懷，雖代替大哥成爲晉國世子，可這九年來，他不敢絲毫懈怠，大哥是自願放棄世子之位的，他這所謂的從大哥手中奪得世子之位，摻雜着不少水分。
他心中也有一個擔憂，倘若大哥回心轉意，回到晉國之後，僅憑君父對其的愧疚，便足以讓姬仇把世子之位交還給大公子。
也正如姬還所料，九年前的擔憂今天已成事實。
只是身爲晉國大公子的姬伯竟然會負氣出走，對他有所瞭解的衛揚怎麼也想不通堂堂一個晉國世子，竟然因爲一點小事便擅作主張，不光是石碏，就連衛揚對張然明的這番話也打了個問號。
可轉眼一想，張然明這番話也能說的通，畢竟以九年前大公子的名望，三公子姬還要從他手中奪過世子之位，是壓根做不到的，更何況立嫡立長，身爲晉侯的姬仇清楚這個道理，前車之鑑不敢忘，而這，恐怕是唯一能解釋姬還成爲晉世子的緣由。
“君上的確很重視面子，可君上身爲晉侯的同時，他還是一位父親，此事除了晉國的幾位臣子知道外，就連世子姬還都不知道大公子是自己離開晉國的。”張然明清楚姬仇的爲人，他身爲晉侯，重面子是最正常不過了。
可同時，他爲了顧全大兒子的名聲，便想出這樣的藉口，否則，等大兒子姬伯回來之時，非但世子之位丟了，就連自己大公子的名望，只怕也會消失。
衛揚在心裡嘀咕，怪不得這位大公子回來後是頗有自信，原來是結果已定，他才這麼有恃無恐，可之前迷宮山的表現，還真是讓人無法滿意，險些暴露行蹤，就算有十足的自信，也不該這麼冒險。
他回想到迷宮山一事，若非秦國世父公子及時出手，秦侯嬴開幫襯着出點主意，只怕大公子姬伯已然落入姬還手中，若此事發生，再想來對付姬還，可就難了。
“然明先生，我有一問，照您這麼說，因爲九年前世子之位一事，晉侯對大公子是心有愧疚。”石碏提出自己的疑問道，“那現在大公子既然回來，晉侯大可以廢除姬還的世子之位，把世子之位交給大公子，這不是來的更直接麼。”
若真像石碏說的那麼簡單，晉國侯爺姬成師又何必東奔西走，張然明又何必爲此事前來衛世子府邸尋求幫助。
“石碏先生，此言差矣，晉世子之位一事，已非晉侯一人能決定，這九年來，雖說姬還的所作所爲讓晉國百姓頗有微詞，可他在羣臣中早有威望，這可不是已經離開晉國長達九年之久的大公子能比擬的。”
衛揚清楚大公子的劣勢所在，同樣，張然明也清楚，所以纔會前來拜訪衛世子，目的便在於借力打力，正是之前與侯爺商量好的方法。
倏然，衛揚話鋒一轉，他剛剛就與石碏先生說過，晉國之事，他可不想多管，若晉侯姬仇知道了，會如何看待他也是一個問題。
“然明先生，您身爲晉國重臣，有您在，大公子定能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世子之位。”
張然明聽得出來，衛揚這番話已經是在婉拒他了，或許是因爲招婿之試導致讓晉侯丟了顏面的原因，亦或者是攜地對其有救命之恩，衛揚的言語中透露着自己不想多管閒事的打算。
衛揚這乘龍快婿之位來之不易，晉侯姬仇是礙於顏面，纔沒當着衆位諸侯面說他的不是，可若因爲摻和此事，姬仇最痛恨的，便是別人多管他的家事，他如果知道，新仇舊賬，定會與衛揚好好算算，以現在衛國的處境，可沒法再得罪晉侯了。
衛揚說的很委婉，畢竟對方是賢臣張然明，若是直白地拒絕他，說出去天下人還以爲他堂堂衛國世子，齊侯乘龍快婿，竟然連這點器量都沒。
不過，這番拒絕又怎瞞得住張然明呢，張然明心裡也清楚得很，既然他敢來到衛世子府邸，便意味着他有十足的把握。
“衛世子，大公子雖然回來，雖今非昔比，他在晉國羣臣心中的分量早已遠不如世子姬還，雖說君上有心把世子之位交給他，可憑現在大公子的威望，只怕是...”張然明欲言又止。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張然明話一說完便不再吭聲，現場的氣氛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