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怎麼會是空號呢,任疏看着最後一通不過是二十分鐘前的未接來電,滿眼的難以置信。

他愣了片刻,突然醒過神來,匆匆跑出醫院,打車去了客服中心。

“Aaron,你怎麼回來了,你下午不是休息嗎?”問他話的是Anna,算是任疏的師姐,他實習這段時間,都是跟着她學習。

“Anna,你的電腦要用嗎,能不能借我會兒?”現在下午四點,正是工作最忙的時段,客服中心的後臺,幾乎沒人閒着,任疏擡眼望去,愣是找不到一臺空閒的電腦,最後只好向Anna求助。

“你急着用嗎?那行,我去隔壁拿份文件,你先用着。”陳氏通信的業務操作系統用的獨立專線,除此之外,其他電腦都是不能登錄的。

任疏在電腦桌前坐下,匆匆登上自己的工號,直接查看顧烈手機號碼的操作記錄。

果然,那個號碼已經註銷了,操作備註的內容是相關單位提供證明。

任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顧烈的任務,比他原先預計的還要複雜,否則不會連原來的通信方式都要毀屍滅跡。

任疏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臉上似笑非笑。

寶貝兒,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吧。

Anna拿了文件回來,看見任疏坐在電腦面前發呆,“Aaron,你還用電腦嗎,我有兩個投訴需要馬上處理。”

“我不用了,你繼續吧。”任疏趕緊退出工號,把電腦還給Anna。

從客服中心出來,任疏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幼兒園接任意放學。

誰知竟是任意的班主任何老師親自把他送出來的,何老師告訴任疏,任意今天有點低燒,已經在校醫那裡看過,也吃了退燒藥,讓他晚上回家多注意,如果娃娃的體溫有反覆,就趕緊去醫院。

許是發燒的緣故,任意的精神明顯不好,看見任疏就向他伸出雙手,也不管是在校門口還是在哪裡,非要他抱。

“娃娃,告訴爹地,哪裡難受了,要不要去醫院?”任疏抱起任意,用額頭觸碰他的額頭,溫度有點高,但不是很厲害。

任意搖頭,低聲道:“不要,不要去醫院……”

何老師把校醫開的藥給了任疏,告訴他用法和劑量,還讓他回去多給娃娃喂點溫水,任疏謝了何老師,抱着娃娃回家了。

任意算是身體很不錯的小孩子,平時很少生病,所以任疏伺候病人的經驗不是很足。

這不,他做出來的平時能被任意吃下去的晚飯,現在就被嫌棄了。

“爹地,不想吃……”任意扒拉了兩口就把面前的飯碗推開了。

“娃娃,你想吃什麼,爹地打電話叫外賣……”儘管任疏現在很窮,不過娃娃生病了,想吃什麼還是必須要保證的。

任意皺着小眉頭,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方軟軟糯糯道:“想吃爸爸做的炸肉丸子。”

任疏傻眼了,別的東西倒也罷了,只要娃娃肯吃,再貴他也買,可是顧烈,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怎麼做炸肉丸子。

“娃娃,爸爸工作很忙,不能回家,你先吃點別的,等爸爸回來再給你做炸肉丸子,行嗎?”任疏輕輕拍着任意的後背,柔聲哄道。

“我不要,我現在要吃炸肉丸子,我就要……”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比較脆弱,小孩子更是如此,任意的話裡都帶上哭腔了。

“娃娃,你要聽話。爸爸真的回不來,我們換個東西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啊……”任意扁了扁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爸爸不會回來了,他不要娃娃了,哇哇……”

“爸爸沒有不要你,真的沒有。”聽着任意的嚎哭,任疏也想哭了。

任疏隱約能猜到顧烈失蹤的原因,可是這些,他沒辦法給任意解釋,再說眼下這種情形,他就是解釋了,娃娃也不會相信的。

“我要爸爸,嗚嗚……爸爸討厭……”那天晚上,任意足足哭了三個小時纔在任疏懷裡睡着,把他放到牀上時,任疏渾身都僵硬了。

任意哭鬧了這麼久,桌上的飯菜早就冷了,任疏也沒什麼胃口,不過想到肚子裡剛五週的嬰兒,他還是把飯菜熱了熱,勉強自己吃了些。

因爲任意發着燒,任疏不敢讓他單獨睡,就把小雪鎖在了陽臺,而把娃娃放在自己身邊,方便晚上照顧。

果然,到了半夜,任疏明顯感覺身旁的溫度有所升高。

他翻身坐起,伸手去摸任意的額頭,感覺有些燙手。任疏急忙披了件衣服起牀,找來體溫計塞到任意腋下。

五分鐘後,任疏取j□j溫計,38.7℃。

再看時鐘,凌晨三點。

要不要去醫院呢,任疏有點猶豫,娃娃的體溫不算特別高,而且半夜看急診的話,醫生也不是很好,他想等等再看。

雖然醫院暫時不去,不過任疏也沒法睡了,他先給娃娃餵了退燒藥,又拿來酒精,給他搓手搓腳。

整個過程,任意睡得都很平靜,只是偶爾會含糊地喊兩句“爹地”。

天快亮的時候,任疏迷瞪瞪睡了過去,再次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任意也已經醒了,轉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任疏二話不說,伸手先摸任意的腦門。還好,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不過任疏還不放心,他打電話到幼兒園給任意請了假,又找Anna和自己換了班,然後領着娃娃去醫院了。

從公交車下來,遠遠地看見醫院的紅十字標誌,任意就開始扁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看上去好不委屈。

任疏不爲所動,他平時是不怎麼收拾得住兒子,還經常被兒子管着,但是關鍵時刻,他是不會被娃娃左右的。

在任意“嗚哇哇”的哭鬧聲中,任疏帶着他走遍了兒科的所有科室,檢查結果沒有異常,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

任疏放心了,帶着娃娃去了客服中心。也就他是走後門進去的,要是其他人,根本不敢把孩子帶到上班的地方去。

還好任意很乖,知道不會打針就沒再哭鬧,自個兒抱着任疏的手機,躲在角落裡玩遊戲,沒影響他工作。

下班時候,任疏想犒勞兒子,就帶着他去了平時最喜歡的快餐店。

任意雙手捧着雞腿,啃得非常盡興,任疏看着他油膩膩的兩隻爪子,只覺胸口一陣發悶。

他忍了忍,實在忍不住,就交待任意,原地坐着不許亂跑,然後捂着胸口跑去衛生間了。

“嘔……嘔……”任疏吐得撕心裂肺,直把早飯、午飯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才覺得稍微舒服點。

好容易平復下胸口的悶氣,任疏直起身,長吁口氣。

他知道,他的苦日子纔剛開始,就是不知道哪天能結束。

從那天起,任疏陷入了“吃了吐,吐了再吃,吃了再吐”的循環。

半個月折騰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以至他去進行例行產檢的時候,他的主治醫生都勸他,說這樣下去不行,胎兒營養不足、發育不良,他本人的身體也拖不起,搞不好的話,會小產的。

任疏聽了只得苦笑,他也不想這樣啊,可是他的體質就是如此,懷着娃娃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這個,預計也不例外。

從醫院出來,任疏手頭拎着一大包安胎藥。他的醫生說了,吃不下去也要吃,食物保證不了營養,就只能依靠藥物了,要是還不行,乾脆住院保胎,等過了前三個月的危險期再說。

任疏連連點頭,保證回去遵照醫囑,醫生還問他,家屬怎麼沒有來,任疏回答工作忙,醫生沒說別的,就讓他回去注意,胎兒成型以前,不要過夫妻生活,否則後果自負。

任疏黑着臉應下了,顧烈壓根兒就不在,這點他不用擔心。

任意也知道自己要當哥哥了,不過他看見任疏每天吐得那麼兇,還是有點害怕,任疏只好告訴他,生他的時候也是這樣,沒關係的。

任意不信任疏的話,他覺得自己很乖,纔不會折騰爹地呢。

儘管孕期反應很嚴重,顧烈也是音信杳無,任疏的心情還是很平靜,他相信顧烈,相信他會回來的。

進入十一月,任意連着發了兩次低燒,雖然體溫不是很高,最高也沒超過39℃,任疏還是很不放心,他聯繫了陳逸和陸軒,讓外公幫忙找了國內最好的兒科醫生。

“小疏,你別擔心,娃娃不會有事。”陸軒看着任疏蒼白凹陷的臉,心疼不已,對顧烈的好感值,也從零點下滑到負數了。

“我知道。”儘管秋冬換季是小兒感冒的多發季節,但是娃娃這個月發燒的次數,都超過往常一年了,他沒法不在意。

任疏的手,微微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