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官吧。”
姜安寧一句沒什麼情緒的話,引得不少人吃驚側目。
姜族長聽見‘報官’就覺得腦袋疼,如臨大敵!
他好不容易擠進人羣中,板着臉厲聲呵斥:“安寧丫頭,不可如此兒戲!家醜不可外揚,你今日本就已經連累的咱們村壞了名聲,念你事出有因,也的的確確是受了委屈,大家不與你計較。”
“可你斷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報官惹人看笑話的道理!”
他臉色十分難看:“咱們村像你一般年紀,正在說人家的丫頭小子不少,你偏要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只會連累他們婚事難成!”
最重要的是不能連累他孫女嫁到秀才家去!
一個村子的名聲,被人貼上了出敗類的標籤,回頭哪有什麼人家願意來了解你其他人家是如何如何、好與不好的?
只會一提起來,就說“哦,就是那個出了騙子的村子啊”、“那邊人是都那樣的”、“沒有好人,可不能嫁”……
姜族長只要一想起那種可能,臉色就更冷了幾分。
圍觀衆人的臉上也漸漸多了遲疑。
族長見識廣,他說的擔憂,未必沒有道理!
江巍像是早有預料般開口:“趙海欺詐未遂,被判收監三年,趙家這些人可是欺詐既遂,只怕三年不止,判流放,也未嘗沒有可能。”
衆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流放,那還能有好?指不定在路上就被磋磨丟了命。
趙元山更是嚇得直接癱軟了腳:“流、流放?”
“安寧,你可不能如此狠心啊!”張氏嚇得跌坐在地上,哭着喊着控訴:“你不念與你趙海哥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將他送去了那吃人的牢籠裡遭罪,難道也不念這些年大娘對你的關心與愛護了嗎?”
“你捫心自問,大娘真的有騙過你什麼?”
“大娘沒有!”
“哪一次不是你主動說,要給我換新衣衫,我、我是拒絕過的呀,是你、你強行買了新布回來,縫成衣服給我的。”
張氏手拍着地,嚎啕大哭起來:“天娘誒,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明明是她強送給我的東西,到頭來她上下嘴皮一碰,就成我們存心欺詐,要判流放了,我冤枉啊!”
“我可真是太冤了!”
張氏目光掃了一圈在場的衆人:“你們且看着吧,她姜安寧今日能把我兒跟我都送去蹲大獄,回頭往你們誰家也送去個仨瓜倆棗的……”她話音止住,留給人無限想象的空間。
衆人看着姜安寧的目光,漸漸從同情變成了畏懼擔憂,這丫頭是否有些心狠了?
趙元山一家子的確是有錯,可再怎麼有錯,這麼些年相處下來,總不至於半點感情也無。
一朝翻臉就趕盡殺絕,是不是太無情了一些?
何況,東西還是姜安寧主動贈予的。
真的沒辦法繼續結親,將東西討要回來也就是了,何苦非要逼得人一點生路也無?
人羣最後面那一圈人,漸漸小聲議論起來。
“安寧是有些自私了。”
“虧得是我家沒攤上這樣的兒媳婦,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當成祖宗供起來,不然一個不高興,人家就去告官抓你,那得多冤屈?”
“拋開別的不說,安寧這丫頭,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一個巴掌可拍不響!”
“當初關係好時自願給的,現在撕破了臉就往回要,確實是有些不要臉了!”
“真夠噁心人的!”
隔着重重人羣,看不清說話的是誰,卻是聽得清楚每一句議論。
姜安寧眉眼盈潤,看起來十分吃力的坐起身子,不小心被嘴裡殘餘的血水給嗆了一下,本想裝作傷心過度、體力不支,沒想到這麼一嗆,當即就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眼見着她捂着嘴的袖子上浸紅了血水,原本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甚至覺得她心狠的一些人,瞬間驚住。
聽方嬸子說姜安寧被氣得吐出血來時,他們還沒太大的感觸。
如今親眼瞧見了,難免有些被驚嚇住。
這安寧丫頭,真的是被氣得狠了,也傷得狠了吧?
也不知道會不會扛不住事兒,急怒攻心喪了命去。
“安寧丫頭,你……”
姜秀娥也被姜安寧突然的咳吐出血來給嚇了一大跳。
姜安寧本想說她沒事兒,眼前忽然飄過去一行文字【讓我看看這打賞怎麼個事兒,咋變成打賞血包x1了呢】
接着【打賞血包x1】的字樣飄過,姜安寧頓時哇的一聲,吐出老大一口血來。
“安寧丫頭!”
姜秀娥嚇壞了,瞬間就白了臉色。
其他人更是一瞬間噤聲,驚瞪着眼睛不敢再說話。
姜安寧彷彿是破碎的泥偶,病懨懨的靠坐在姜秀娥懷裡,碎掉了一樣。
姜族長面露古怪:有這麼嚴重嗎?這安寧丫頭是不是有些嬌弱的過勁了?也沒有人說什麼難聽話,怎麼這麼不堪一擊啊?又不是捱了刀子戳,這麼矯情可怎麼行。
他到了嘴邊的‘你別太過分了,真要逼人去死不成’迫不得已的硬生生換成:“你沒事吧?”
姜安寧搖了搖頭,又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那股被嗆住的難受勁兒。
她萎靡了許多,本就鬱郁的神色,此時倒是不用再刻意修飾僞裝,就我見猶憐了。
“沒事就好,你這……”弱不禁風的也太嚇唬人了,又不是啥金貴人家的大小姐,哪來那麼多的嬌氣,一點兒也不像鄉下長大的皮實孩子。
姜族長吞嚥了兩口唾沫,在諸多注視的目光下,將到了嘴邊閒碎話給嚥了回去。
他固執的認爲,姜安寧實在是過於矯揉造作。
目光落在面容冷沉的江巍身上時,更是止不住懷疑這是她勾引江巍的手段,想着這過早沒了爹孃耳提面命的閨女,就是少了些風範與禮數,又那麼早早的就在外面拋頭露面討生活,學了些不着調的手段本事回來。
總之,就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姜安寧不順眼。
江巍這樣模樣好,背景也大的男人,怎麼就沒看上他家裡的哪個孫女呢?
姜秀娥擰眉:“我看還是先請個大夫來給安寧丫頭瞧瞧,什麼都沒有身子骨康健重要。”
命要是沒了,就算爭來一口氣,又有什麼用?
張氏惱恨:賤丫頭怎麼沒直接氣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