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以死換生

第99章 以死換生

安夫人心思微動,目光狀似無意的劃過姜安寧那張臉。

“還有用粥底煮火鍋的?聽着倒是新鮮,尋常吃的鍋子,不過是鮮香麻辣,或者清湯骨湯,以白粥做鍋底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她看起來十分好奇一樣:“叫你這這麼一說,我倒也有些想要嚐嚐了。”

安夫人的目光,落在宋堯身上:“就是不知道我這個蹭吃蹭喝的,宋老闆歡迎不歡迎。”

“這話,不是該問姜安寧嗎?”

縣令很是自然的把臺階遞給了安夫人:“做東的人可是她,就是這會兒倒不巧了,人在切磋比試呢,不能叫過來親自問詢問詢。”

安夫人笑笑,順着人的話,看向姜安寧。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段……從前,倒還真不曾注意,這丫頭與靜婉那般相像。

血緣這個東西,果真是神奇。

明明是兩個人相結合生下來的,竟然還能如此相像。

宋堯也不曉得他們這是在鬥什麼法,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安夫人願意賞光,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好啊。”

安夫人挑眉,借坡下驢,順勢就應了下來。

原本還有幾分能言善道的宋堯,一時倒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在縣令很快說起其他的,安夫人隨意的應和着,倒也無人關心她如何。

“夫人,這是幾位姑姑們,挑選出來的,合格的繡品,請您過目。”

安夫人身邊跟着的大丫鬟紫蘇,恭敬的行了個禮,指揮一衆小丫鬟們,捧着繡品上前,一一給人過目。

“瞧着倒是都挺不錯的。”

安夫人伸手撿起一幅繡品,嘴角揚起的弧度,真誠些許:“這貓戲圖繡得倒是活靈活現。”

她目光隨即轉到在一衆繡娘中,毫不顯眼又過分安靜的姜安寧身上:“可是朝凰繡坊那位姓姜的繡娘繡的?”

紫蘇微愣了下。

“不,不是……”她指了另外一位繡娘,介紹道:“這幅貓戲圖,是秋月繡坊的方繡娘所繡,也是這次,經由幾位姑姑們評選後,選出來的,最好的一幅。”

安夫人瞬間大失所望。

她隨意的將那幅貓戲圖丟了回去:“姜安寧繡的是哪個。”

紫蘇忙從一衆不起眼的繡品中,取出姜安寧繡的鵲上枝頭,遞給人過目。

安夫人一眼就看出來,人在藏拙。

她頓時沒什麼興致的擺了擺手。

“開始第二項吧。”

“是。”

紫蘇領着一衆小丫鬟們下去,隨即向衆位繡娘,宣讀了結果。

“經過咱們幾位姑姑的評選,最終從今日前來的三十一位繡娘中,選出十六幅作品,評爲優秀。”

“等下我會準備好一應繡線等物,請入選的十六位繡娘,抽籤決定自己的座位。”

她洋洋灑灑的又說了通規則:“……第二項比試,請諸位參考這幅蟪蛄圖,繡一幅新作。”

說着,她拍了拍手,立馬有兩個小廝,擡着一扇炕屏上來。

約摸半人高的炕屏,上面繡着十幾種不同的蟪蛄,也就是蟬。

姜安寧瞧着那熟悉的針腳,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

是阿孃的手藝!

不同於她和阿爹,阿孃很喜歡蟬鳴。

所以,無論是阿孃自己日常穿的衣裳,還是給她和阿爹做的衣裳,阿孃總是喜歡繡兩隻活靈活現的蟬在上面。

她對此,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姜安寧不由得擡頭看向安夫人,在今日,以這幅蟪蛄圖作爲參考,真的只是巧合嗎?

安夫人似有所覺的偏頭看過來。

姜安寧已然收拾好驚訝,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抽籤,拿着自己的籤號,找到對應的位置坐下,一板一眼的整理着繃架和繃布。

安夫人略皺了皺眉。

這丫頭怎麼一點反應也無。

是沒認出來這蟪蛄圖出自誰手?

還是……察覺到了什麼,故意裝作認不出?

若是後者的話,此女只怕心機不弱於靜婉。

要是前者……

怕是當年過早失去父母庇佑,又年幼且受過大驚嚇,不記得許多事兒了。

安夫人覺得,姜安寧這種早早就沒了父母從旁教導,又是獨自在鄉下長大的野孩子,不會有那個心計本事,明明發現了什麼端倪,卻還鎮定自若的恍若一無所覺。

大抵是前者吧。

年幼的小姑娘,驟然得知父母遇害,尚且來不及反應悲傷,便被凶神惡煞的一羣人,闖進家中,打砸搜刮。

心中惶恐驚懼,以至於忘記這些不怎麼愉快美好的記憶,也情有可原。

安夫人很快的說服了自己。

渾然不願意去直面內心深處的恐懼。

她不想承認,桑靜婉生的女兒,會比她的女兒機敏聰慧。

怎麼可能呢!

絕無可能!

她的女兒,被她多年來,精心培養,琴棋書畫…總歸是有所涉獵的。

氣質樣貌也…安夫人突然壓不住的煩躁的,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擱置在桌子上,嚇了旁邊仍在努力逗趣的縣令一大跳。

“怎、怎麼了?”

安夫人白了他一眼,實在是控制表情失敗,語氣生硬:“無事!”

縣令:……

女人真是喜怒無常。

他心裡頭不滿的怨言了句,臉上還是努力堆出笑來。

姜安寧答應過宋堯,會贏下這場比擂,留住榮譽給朝凰繡坊,自然就沒辦法真的藏拙。

好在爲了節約時間,第二項只要求繡一方手帕大小的繡品。

時間上,也加了限制。

三炷香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時間倉促,好些個繡娘,甚至來不及繡完一方完整的繡帕。

自然也就被篩選掉了。

最終,完成繡品的,也只有姜安寧與秋月繡坊的那位方姓繡娘。

兩個人的作品,也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方繡娘繡的是個擺臺。

傳統的蘇繡,多以荷花、孔雀,再或者貓咪等圖案爲主,很少會有人繡蟬這種昆蟲的。

便是繡蟬,也多是用些喜慶的配色,按吉祥紋樣那般來繡。

方繡娘就是如此。

居中佔用了大部分佈料面積的蟬,有其形似而不見擬真。

她選用了棗紅色的底布,用正紅繡蟬身,輔以天藍色繡外片,再用淡金色的繡線,來繡蟬的盾片、觸角等,增加立體感,使其更加的形似傳神。

黑色搭配着與觸角同樣的淡金色,勾勒出眼睛,並加深立體感。

蟬翼則是用了粉嫩似肉,接近十樣錦顏色的繡線。

方繡孃的繡品,更注重傳神,而非擬真。

姜安寧則正與之相反。

她在布料上大量的留白,以一隻微小身形的蟬,停掛在野草枯枝上爲主體,又在枯枝延伸來的上方,稍添一抹綠意,作爲點睛之筆。

“你這幅蟪蛄枯枝圖,倒是有意思。”“如此沉悶的顏色,竟然敢平添一抹鮮亮的綠色來打破平衡。”

安夫人挑眉,饒有興致的拿起姜安寧那副繡品來看。

到底是桑靜婉的孩子,瞧着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實則格外大膽,針腳更是利落果決,半點兒猶豫也無,絲毫不見拖泥帶水。

“你是怎麼想到,如此來配色的?”

她問,目光中多是好奇。

姜安寧略施一禮,大方自信的解釋:“莊子曾說,蟪蛄不知春秋,說的便是蟬生命短暫,見不到盛夏之外的季節。”

“我以枯枝搭配蟬爲主體,便是違背了蟬活不過夏,見不到秋的自然規律。”

“所以在枯枝上頭,憑添一抹綠意,也是想要暗示,夏天還未結束。”

她微微有些真情流露:“蟬之生短暫,猶以死換生。”

“猶以死換生?”

安夫人細細咀嚼這句話後,輕笑出聲。

“你這幅繡品,立意很好。”

安夫人偏頭看向一旁的蟪蛄圖炕屏:“興許,繡這扇炕屏的繡娘,也是抱着如你一樣的想法吧。”

知蜉蝣不可撼樹,便以自己死,換得後代生。

姜安寧微默,順着人的話,看了眼那扇出自阿孃之手的炕屏,極力剋制着情緒的波動。

她眉目清明,淡淡的沒什麼表情:“或許吧。”

安夫人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會,很快又重新笑了起來:“剛剛聽縣令說,你家中來了個嶺南口味的廚子,會做什麼粥底火鍋,我聽着新鮮的很,不知道可有這個榮幸,前去蹭一頓飯?”

“安夫人肯賞光,朝凰繡坊上下,榮幸之至。”

姜安寧謙卑的態度,哄得安夫人咯咯直笑:“你這話聽着,可不像是供職在朝凰繡坊的繡娘,倒像是……朝凰繡坊的二老闆了。”

她轉過頭去,看了眼宋堯,好心好意的提醒:“年輕人,願意把繡坊的工作,當成是自家的事業來做,是好事,也準更有活力,我要是老闆,也肯定喜歡你這樣上進且愛護繡坊的工人。”

“可也莫要忘了,做工的終究是做工的,付出太多感情熱絡在其中,初時,或許會得老闆的肯定與讚賞,久了……”

安夫人捂嘴笑了兩聲:“難免會被老闆懷疑,你是想要鳩佔鵲巢,真拿這兒當自己家了。”

姜安寧微愣,一時有些莫名。

這是,在挑撥嗎?

瞧着人的表情,又不太像。

她眨了眨眼,貌似乖巧的應了下來:“多謝安夫人提點。”

安夫人不免又多看了人兩眼。

剛剛看見枯枝蟪蛄圖,以及姜安寧滔滔不絕向她解釋創作理念的時候,她彷彿看到了桑靜婉的影子。

如今……

她搖頭失笑,覺得自己還真是過於草木皆兵了。

這丫頭,瞧着就不像是什麼有心計的樣子。

她指尖輕輕撫上近乎於真實的薄透蟬翼,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恐怕,這丫頭此時還在爲自己的繡品沾沾自喜,以爲必定能夠拔得頭籌吧?

渾不知,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我看,今日的頭名,非這幅富有新意,立意也好的枯枝蟪蛄圖莫屬,縣令覺得呢?”

安夫人將姜安寧的繡品遞給縣令觀賞。

縣令不懂這些女兒家的玩意兒,卻也有些被這繡品的擬真程度給震撼住了。

他詞窮失語:“驚爲天人!”

那小小的一隻蟬,趴在枯枝上頭,渾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最讓他感嘆奇妙的,反而還不是這隻蟬。

而且那趴着蟬的那一截枯枝,當真是、當真是入木三分啊!

站在縣令身旁的周更,也沾光瞧了個清楚。

他微抿了下嘴角,瞳孔略有變化,只是臉上瞧不出丁點兒表情。

“諸位以爲如何?”

安夫人又讓人,把姜安寧的繡品,拿去給其他人也瞧瞧。

衆人或驚訝,或嫉妒,情緒紛雜。

“這繡品,確實是上上之作,無論是完成度,還是技藝,都極其精湛。”

負責評審的幾位姑姑中,那位年長,且地位最高的繡娘,代表其他人,給予了姜安寧極大的肯定。

安夫人登時揚聲,直接定下了頭名的歸屬。

其他人多有附和之意。

加之,看過姜安寧的繡品之後,確實也覺得實至名歸。

連魏秋月跟那位方繡娘瞧了,也是自愧不如。

縣令專門命人趕製了一把鍍金的銅梭子,算是應景當個彩頭。

他笑呵呵的,讓周更上前,將裝在錦盒中的鍍金銅梭子,送給姜安寧,算是此次比擂的彩頭。

姜安寧雙手捧着接過,面上恭敬的謝過,心裡卻有些複雜。

她是個繡娘……

縣令大人送她織布梭子算怎麼一回事兒?

安夫人也準備了彩頭。

是南紅製成的繞線板。

雖然不曉得什麼人會用瑪瑙做的繞線板,這玩意兒……用着也不能太順手吧?

但好歹,比縣令送的梭子更適合繡娘用。

加之,這比擂的彩頭,本就是榮譽大過獎賞,給的到底是什麼,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總有一天,我會勝過你的!”

散場時,方繡娘甩開魏秋月的手,衝到姜安寧面前,高傲的擡着下巴,跟人宣戰。

姜安寧眨了眨眼:“我對姐姐的繡法也十分感興趣,期待姐姐再來賜教。”

方繡娘看了她一眼,傲嬌的哼了聲。

“哪個是你的姐姐!”

“我還未及笄呢。”

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隻炸毛的小野貓。

姜安寧不由失笑:“原來是妹妹,那……我就厚着臉皮託個大,自稱句姐姐了,在此給妹妹賠個不是。”

方繡娘氣鼓鼓的小臉這才略略緩和了幾分。

魏秋月回過神來,上前去拍了方繡娘肩膀一巴掌:“你個小兔崽子,渾說什麼呢!”

她有些歉意的看向姜安寧:“不好意思啊,這丫頭打小被我嬌慣壞了,說話沒個輕重的。”

姜安寧略感意外,想不通每次見面碰到都與宋堯十分不對付的人,怎麼好像突然間轉了性子似的。

她心中困惑,面上不顯,與人敷衍客套了兩句:“方妹妹性格直爽,我十分喜歡。”

魏秋月大大地鬆了口氣。

“還不趕緊跟我回去!”

說完,就要拉扯着人離開。

方繡娘不情不願,捱了魏秋月的瞪眼,才稍稍乖順了些,安靜的跟着人走了。

姜安寧瞧着兩人匆匆忙忙,甚至險些被拽了個趔趄的方繡娘,疑惑更深。

“她這是怎麼了?倒好像轉性了似的。”

見宋堯走過來,她問出心頭的疑惑。

宋堯笑了兩聲:“她啊,是擔心我跟她索要賭注呢,可不得緊着趕着的逃了。”

“啊?”

姜安寧更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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