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眉頭微皺,說道,“先去福雲山莊再說!”
對於梅兒不通世故,凌羽是頗爲無奈的,或許讓她呆在畢蓮兒的身邊,她能成長一點吧。
馬車又行進了一會兒,官道一側果然出現岔路。
凌羽隨即駕車轉彎,只是在轉變之後沒多久,凌羽就停下了馬車,下車之後,凌羽對車廂中的二女說道,“這條路的路面實在太顛簸了,你們在車廂裡也不得休息,我們乾脆原地休息吧,反正不到兩個時辰,天也就亮了,我們天亮再走,區區四十餘里,就算再顛簸,一天時間,怎麼也到了。”
二女自然沒有異議,尤其是梅兒,打着哈欠就倒在了車廂裡,畢蓮兒雖然精神一些,可沒多大一會兒,也睡着了。
說起來,在客棧中發生的事,可說是她們人生當中,到目前爲止發生過的最“重要”的事了:一個連殺兩人,一個怒殺親夫!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雖然二人的心態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但是壓在她們心中的那口氣,已經卸下了。
此刻,她們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就是放鬆,當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生活還要繼續,人生還要繼續。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凌羽纔想起來,沒有準備乾糧,她們兩個也都沒有,無奈之下,只好餓着肚子繼續趕路了。
到了中午,凌羽和畢蓮兒還好,梅兒已經餓得直哼哼了。
也不知道是出於對凌羽的奉承,還是真的被梅兒的真誠打動,在一路上,畢蓮兒竟然真的講述了一些江湖上人心險惡的事例,有一些,甚至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梅兒聽到之後,起初還會問上一句“真的假的”,可是當她聽的多了之後,慢慢開始意識到,這是真的。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真情嗎?”梅兒按着自己的肚子,略有惆悵地問道。
畢蓮兒苦笑不語。
“真情是存在的!”凌羽將目光從道路兩側荒廢的田地上移開,淡淡地說道,“但是,做爲一個成熟的人,對於真情的付出,一定是持謹慎態度的!”
“什麼謹慎態度,不就是試探嗎,那還能叫真情嗎?”梅兒嗤之以鼻地說道。
“試探有什麼不對嗎,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凌羽輕笑一聲,問道,“就像這次我們出門,可有什麼害人的心思嗎?”
梅兒臉上微紅,撅嘴不語,她明白凌羽的意思,她自己就從未想過害人,可是,自己稍微招搖了一下,就惹來了巨大的麻煩。
“其實讓自己過的舒服些,這本沒什麼錯,但是,在別人眼裡,你的舒服,就是招搖過市,另人因嫉生恨,最終橫生枝節!”凌羽看了畢蓮兒一眼,接着說道,“他們四個,先後出現在客棧裡,一副互不認識的樣子,其實他們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們。”
“在客棧的時候,那兩個人男人的確非常扎眼!”梅兒點點頭,也看向畢蓮兒,說道,“可是他們,我是真想不到!”
“有什麼想不到的?”凌羽反問,接着說道,“如果你和小情人兒幽會,和小情人兒甜甜蜜蜜的,你會選擇坐在大堂的正中嗎?”
梅兒被問的滿臉飛紅,嬌聲說道,“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小情人兒!”說完,梅兒的臉更紅了。
凌羽一笑,看向畢蓮兒,說道,“你們用扎眼的行爲,掩飾着一些東西,卻也暴露了一些東西!”
畢蓮兒臉上一紅,輕聲說道,“公子果然慧眼如炬!”
“哪裡有什麼慧眼如炬,其實想想就知道了,”凌羽搖頭一笑,目光看向梅兒。
梅兒看向畢蓮兒,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你們四個人相互之間原本就認識,所以不敢坐的太近,擔心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所以那兩個傢伙來了之後,故意坐得很遠,而你們是後來的,大堂之中,一內一外兩個位置已經被人佔了,而我們坐在另外一邊,所以你們只能坐在中間!”
接着,梅兒恍然說道,“這和你們平時選擇的座位不同,但是你們還是習慣性地做出狎暱的舉動!”
凌羽微笑着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
畢蓮兒看了看凌羽,她的目光中卻多出了一絲的古怪:面前的少年明明年齡不大,心思卻老到得嚇人!
梅兒將畢蓮兒的目光看在眼裡,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心道,“我這位二哥,可不是一般人!”
其實梅兒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這份自信!
凌羽很想讓梅兒一下子變成**湖,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至少要讓梅兒知道,人是不可以輕易信任!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裡,在梅兒不停的催促下,三人終於來到了一片莊園前!
整個莊園位於一座小山腳下,佔地十餘畝,不要說別的產業,就是這一處莊園,其價值都不在萬兩白銀之下!
可是凌羽仔細一想,心中也就恍然了,這處莊園固然很大,但是其所建的位置卻非常尷尬,不僅遠離京城和延武城,甚至距離官道,都有數十里遠。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莊園再大、再好,也很少有人鐘意,如此一來,它的價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不過,這樣的位置,對凌羽來說卻是一件好事,所以凌羽還沒進莊,就已經看上這座福雲山莊了。
畢蓮兒走下馬車,來到莊門前叫門。
那破舊的莊門,在畢蓮兒的敲打聲中顫顫巍巍,凌羽覺得,如果畢蓮兒再用些力,或許可以直接推倒。
過了一會兒,一名七旬老翁打開了莊門,老翁看到畢蓮兒也不說話,倒是多看了凌羽和梅兒兩眼。
畢蓮兒也不理老翁,只是招呼凌羽二人進莊。
莊中滿地的塵土和雜草,雜草叢中,有一條常有人走動的兩尺左右寬的“甬路”。
凌羽眉頭緊鎖,來到前邊帶路的畢蓮兒身邊,輕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畢蓮兒苦笑,說道,“莊子裡一共就四個人,現在只剩下三個了!”
“原來如此,”凌羽點點頭,又再問道,“那位老翁是什麼人?”
“那是聾伯,”畢蓮兒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趕馬車進院的老翁,接着說道,“他是我們畢家的人,看着我從小長大的,至於那些牛家的人,早就餓跑了!”
“你們怎麼不打招呼?”身後的梅兒接口問道。
“聾伯早就聾了,我說什麼他也聽不見,近兩年,他的腦子也已經不太靈光了,所以我們也就沒什麼交流了,他現在勉強知道我不是陌生人!”畢蓮兒有些愧疚,有些傷感地說道。
梅兒也看向聾伯,發現老人家果然有些目光呆滯,心中同樣感到些許的淒涼。
三人腳下不停,穿過一進院落之後,又向左一拐,來到一處相對整潔的庭院中。
庭院的迴廊上,坐着一位枯瘦的婦人,聽到三人的腳步聲,婦人擡眼望來。
不等婦人說話,畢蓮兒大聲吩咐道,“福媽,快去做飯!”
“是,小姐!”福媽應了一聲,小跑着向後院去了。
“這位也是畢家的人了,”梅兒咯咯笑道。
“梅姑娘果然聰明,”畢蓮兒一笑讚道,接着又指了指兩邊的廂房,說道,“這裡的房間還勉強能住,公子就先將就着吧。”
凌羽打量着近乎荒廢的莊園,心道,想要把這裡收拾妥當,恐怕需要上千兩銀子吧。
凌羽隨着畢蓮兒走進一間廂房,裡面除了一張牀,和一牀寒酸的鋪蓋,空無一物。
此情此景,梅兒看得直咧嘴。
說起來,梅兒雖然有過痛苦的經歷,卻沒吃過苦,其實,頭上有瓦,身上有被,就算不得苦。
在安排了凌羽和梅兒的住處之後,只又過一小會兒,畢蓮兒便招呼二人吃飯。
飯菜非常清淡,只有一些青菜和野菜,而且幾乎沒什麼油水,更不要說肉了。
梅兒吃着那些野菜,如同嚼蠟,但腹飢難忍,也只好儘量吃着,只不過,她一邊吃,一邊向凌羽投去幽怨的目光,凌羽淡淡一笑,猶若未見。
飯後,梅兒回房休息,凌羽則在畢蓮兒陪同之下,在莊園中閒逛起來。
畢蓮兒在介紹莊園的時候,往往都會加上一句,“這裡以前是”什麼什麼。
凌羽聽得出她心中的苦悶,卻沒有出言安慰。
在將整個莊園走了個大概之後,凌羽問道,“畢夫人今後有什麼打算?”
畢蓮兒聞言一愣,慌忙問道,“公子沒看上這座莊子嗎,莊子雖然略顯破舊,可還有千頃良田呢!”
說着,畢蓮兒從衣袖中取出數張紙來,遞給凌羽。
凌羽伸手接過,面無表情地查看起來:果然是房契和地契。
凌羽冷冷地看了畢蓮兒一眼,輕聲問道,“如果我不要,你是不是不打算給我啊!”
“怎麼會呢!”畢蓮兒赸笑着說道,“妾身這不是主動交出來了嗎?”
“主動?”凌羽冷哼一聲,繼續查看契據,當真有千頃耕地,而且他一路走來,所見耕地,土質肥沃,確可堪稱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