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很厚道的侯玄演

揚州的鹽商,甚至比現在風頭正盛的海商還賺錢,他們不用朝廷給他們打開傾銷地,整個大明就是巨大的市場。

人人都要吃鹽,連動物都得想辦法汲取鹽分,需求有多大市場就有多大,市場有多大利潤就有多大。

既然決定辦朝廷自己的工廠,就需要設定級別安排官吏,還要招募民衆做工。更重要的就是安撫鹽商,讓他們讓出這個世襲壟斷的金飯碗。

世襲壟斷四個字,就像是金光閃閃的招牌,誰都不願意捨棄。

侯玄演決定在揚州待上幾天,徹底處理完這件事再動身回京。

廖景卿也沒有因爲自己要五年不得升遷而憤懣,畢竟官場上五年不算長,而且揚州知府也是大有可爲的位置。

從一早出發在廖景卿的陪同下,侯玄演在揚州城中巡視了兩圈,已經是日落時分。江南的初秋依然是高溫肆虐,侯玄演的後背溻溼了一片,在東關街前落腳。

侯玄演下馬之後,在一家茶樓錢停住,說道:“就在此地喝杯茶,歇一歇腳吧。”

走馬揚州一圈,在廖景卿的介紹下,他已經初步瞭解了揚州的現狀。各種庭院府宅遍佈最繁華的幾條大街,比之皇宮也不遑多讓,雖然不如皇宮佔地多,但是花費巨資、粉牆綠瓦、層巒疊翠的庭院到處都是。這都是兩淮鹽商的佼佼者,在揚州的不動產,豪綽可見一斑。

茶樓位於揚州的東關街,這裡是水陸兩運的重地,來往的客商極多。秦禾等人守在一個雅間外,侯玄演坐定之後,叫了一聲:“上茶!”

不一會,店家端了茶來,侯玄演眼前一亮,來的竟然是個三繞襦裾的窈窕少女。少女倒茶的動作不疾不徐,透露韻律感與美感,聲音是甜美膩人的吳儂軟語,侯玄演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難怪這個茶館生意這麼好。

少女注意到他的眼神,甜笑一聲說道:“大叔,茶已倒好,請慢飲。”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侯玄演臉色一苦,摸了摸下巴果然是起了胡茬,訕訕地說道:“製鹽販鹽是一個關乎民生的大生意,確實不能集中在一小批人手裡。”

廖景卿聞言眼色一亮,他在揚州爲官不久,但是已經感受到了鹽商們的厲害。他不敢再多言,只是抱拳道:“王爺英名。”

兩淮這條漕運要道,毫不誇張地說就是鹽商的天下,他們攫取着驚人的財富,自然也擁有巨大的能量。

侯玄演起事之初,是靠他們養着的,自己的老岳父顧家就把持着兩淮數目不小的鹽引,雖然現在顧家的主業轉到四菱這個工廠上去了,主要的收入來源也是海運,但是鹽引依舊是他們的一根支柱。

“雖說有點不厚道,但是鹽引必須拿回來,我看就從顧家開始好了。”侯玄演抿了一口茶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果然是上好的毛尖。

見他主動提起了顧家,廖景卿就知道王爺的決心很大,不然不會連顧家也要收回。要知道侯玄演的剿恢義師,第一批兵馬還是顧府的家丁呢。

坊間傳聞顧老太爺慧眼識英雄,一見到侯玄演就驚歎一聲:這真是蓋世英豪啊。

說完納頭就拜,還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了大英雄。顧家大小姐也是美人愛英雄,看到侯玄演就芳心暗許,從此不離不棄。

這段佳話流傳的頗爲廣遠,侯玄演自己都有所耳聞,聽了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當初顧有德那頭老狐狸,和自己狼狽爲奸,坑了吳志葵,本意是想扶持自己霸佔蘇州,在亂世有一支自己的武裝。

這種事情動輒就是要掉腦袋的,不管哪一方勢力打來,掌兵的必死無疑。所以蘇州羣豪推選一個侯玄演爲尊,這才成就了他。至於顧小姐芳心暗許,那時候她還是梳着朝天小辮,三口吃完一個梨子的蘿莉呢...

無論如何,顧家和當朝皇父的關係莫逆,是人盡皆知的。王爺既然要從顧家開始,也說明了他的決心,廖景卿眉間一展,心中頗爲舒坦。

在揚州爲官,若是能將鹽商解散,聽王爺收歸朝廷,那麼自己這個揚州知府的政績,怕不是翻幾倍那麼小了。

侯玄演瞧着他的得意勁,氣就不打一處來,餓了半天吃了一桌沒鹽的菜,他可還記在心裡呢。

“走吧,再出去逛逛,臨近中秋咱們看一看揚州夜景。”

廖景卿這才從窗戶往外看,果然天色將暗,侯玄演已經起身,廖景卿趕忙跟了上去。

他們兩個都沒有穿官府,就連秦禾等親兵也是便裝,揚州城人來人往,一千多個侍衛混進人羣暗中保護,竟然都在人流中隱匿了。

“大叔慢走。”

一聲清脆好聽的嬌笑,侯玄演轉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回身離開。

牽着馬跨過了運河上的一座木橋,傍晚時分本該沒有多少人了,但是臨近中秋街上的人反而多了起來。

前方有許多人圍着一處所在,偶爾有調笑的聲音,還夾雜着幾句女子的聲音。

侯玄演心頭一喜,來了!終於來了,這不就是調戲民女,讓老子看到,英雄救美的橋段麼?

惡趣味爆棚的侯玄演趕緊牽着馬翹着腳往前走,暗中的侍衛不經意地擠開人羣,爲他騰出了一條路來。

只見前面是一家青瓦白牆,小院朱扉,門楣上一道匾額,字跡娟秀,寫的是“月煙樓”三個大字。

侯玄演撇了撇嘴,原來是個青樓,雖然此地顯得很是雅緻,但是老司機侯玄演知道,這個時代高檔的青樓,都是這樣的雅得讓人髮指。

侯玄演剛想走,就見門前走出一個小姑娘,眉目如畫,俏臉緋紅,雙手插腰,氣鼓鼓地指着面前的人說道:“我家小姐是王爺親自赦免的,你們這些人還在這裡胡言亂語,是質疑王爺麼?”

侯玄演一聽還有自己的事,掉轉頭來仔細一看,這個小姑娘面生的很,自己沒有認出來。

這時候人羣中一個錦衣搖扇的公子哥,稍微有些肥膩的身軀,硬要裝出一份儒雅來,也是難爲了他。

“小娘子不要拿王爺的名頭嚇唬人,誰不知道王爺最恨漢奸,你家的老爺就是天字第一號的漢奸,王爺怎麼會包庇漢奸的家眷。

你們還在我們揚州落腳,開了這家月煙樓,出來賣笑還這麼囂張,憑什麼不讓我們進?”

侯玄演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羣人要進來消費,被拒之門外了。

小姑娘雖然年幼,但是伶俐潑辣,面對一羣男人絲毫不落下風,氣鼓鼓地嬌叱道:“呸,你們這羣虛浮浪蕩的膏粱子弟,還想來我們月煙樓。我家小姐說了,這裡只歡迎舊友和才子,想要買笑的清另尋他處。”

院門內一個略帶傷感的聲音傳來:“算了,把門閉了吧,不要理會這幫人。”

侯玄演覺得稍微有些耳熟,等到人出來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她。

這個女子一襲月白色的白綾裙,挽了一個落雪髻,韻味如三秋桂花,六月菱子。

一衆膏粱子弟見到她的本尊,頓時沒有剛纔的囂張,堆着笑說道:“我等也是久慕夫人大名,爲什麼要對我們這般殘忍吶?”

侯玄演實在受不了了,走出人羣一腳踢在這個胖子屁股上,這麼多年的戰陣下來他的力氣很大,這一腳踹的被酒色掏空的浪蕩子一個趔趄,摔倒趴在地上。

先前堵門舌戰羣“儒”的小姑娘心下暢快,拍着手笑道:“盧公子這是做什麼,不過年不過節的,行此大禮人家可沒有紅包給你。”

胖胖的盧公子爬起身來,周圍的僕從紛紛擼起袖子上前,讓他膽氣稍壯,咧着嘴罵道:“你是哪來的王八蛋,你知道我是誰麼?”

侯玄演還沒說話,柳如是已經如見鬼魅,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通紅。眼前的人她可太熟悉了,幾次三番出現在自己的噩夢中,每次想起來都羞窘萬分。

侯玄演臉色一寒,久居上位的氣勢壓的人喘不上氣來,盧公子囂張跋扈的眉眼逐漸變得躲躲閃閃,幾至不敢直視。

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王爺,瞟上旁人一眼,都會令人心生戰慄。

“滾!”

盧公子如蒙大赦,顫着腿轉身就跑,他身邊的打手一看也落荒而逃。

秦禾慢慢放開了握着刀柄的手,繼續默默站在他的身後。

柳如是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大呈威風,這個人是他的殺夫仇人,卻也是見過自己赤身裸體的人。

她十四歲就嫁與年逾花甲的大學士周某爲侍妾,後來還經歷了幾個男人,但是都沒有面對侯玄演的這種感覺。

周圍的看熱鬧的百姓,不知道他的身份,都在指指點點。

“這位大叔好生厲害,只看了一眼就將那可憎的盧三兒嚇跑了。”小姑娘拍着手稱讚道,侯玄演苦笑一聲,下次出門一定把鬍子剃了。

不理會又一個變相說他老的小姑娘,侯玄演轉身說道:“錢謙益降清的時候,柳如是曾經阻攔過,這也算是民族氣節,本王因此赦免了她的罪過。今後誰在前來搗亂,就是拿我的話不當事,一羣好好的兒郎不努力上進,天天就知道欺負女人。”

衆人聽他口氣極大,唧唧喳喳的討論起來,廖景卿站出來說道:“我乃是揚州知府,這位是當朝皇父攝政王。”

轟的一聲,百姓們這才明白過來,眼神充滿了激動,看向眼前的侯玄演。

小姑娘捂着嘴巴,等着眼珠圓溜溜的,不敢置信。

侯玄演沒好氣地說道:“去拿一副筆墨來,我給你們寫一張護身符,以後你就不用大戰惡少了。”

小姑娘慌忙進屋,連蹦帶跳地拿出筆墨,侯玄演提筆寫道:不速之客,敬請遠離。

周圍的百姓跟着他的筆唸了出來,柳如是上前兩局拜謝:“謝過王爺...”

侯玄演輕輕一笑,轉身離去,心中不無哀嘆,這也算是個亂世奇女子。

柳如是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才平復了心情。眼神中的神色也逐漸輕鬆,算是放下了一段心事,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從此天涯是路人,在沒有半絲半豪的關係了,說不定永遠都見不到了。

廖景卿一副看八卦的模樣,見到侯玄演竟然就走了,不禁大失所望。

他快步跟上,趁火澆油地說道:“剛纔那個盧公子,就會揚州大鹽商盧冠安的三公子,仗着家中的錢財,行事很是囂張。”

侯玄演停住了腳步,罵道:“你是揚州知府,他若有作奸犯科,你便差人拿他。不然你跟我說個什麼勁,難道本王還要負責揚州的治安麼?”

廖景卿趕忙告罪,說道:“王爺教訓的是,下官知錯了。”

“以後學聰明點,爲人多求大智慧,少用小心思。”

“下官受教了。”

經歷了此事,侯玄演稍微感到有些疲憊,便沒有心思再遊揚州。

回到臨時的府邸之後,緋色的燈光下,一個纖腰款擺的少女,巧笑嫣嫣地站在堂中。

侯玄演驚道:“你怎麼來了?”

“老爺不捨得回京,藥兒只好來找您了。”靈藥吐着舌尖,俏皮地說道。

侯玄演笑着將她攬到懷裡,寵溺地摸了摸小巧的腦袋,說道:“我在揚州有些事要辦,你是不是等不及了?”

“咱們準備了這麼久,藥兒還以爲老爺又有了別的心思呢。”

侯玄演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稱帝的事,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了,自己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變卦,那樣會讓自己的手下心腹們集體心寒。

靈藥和她父親雖然不是最上心的,但是也拍在前幾名,見侯玄演留在了揚州,不禁急的親自前來。

侯玄演將自己準備收回鹽引的事一說,靈藥顯得有些不置可否,自家老爺在這方面的造詣遠比自己高深,只要順着他去做就好了。

侯玄演也很高興,不管原因是什麼,靈藥的到來讓自己處理鹽引的事更加輕鬆一些,因爲現在很多事都是經她的手辦的。

“老爺走了一天的路,藥兒伺候你洗腳。”靈藥從他懷裡滑了出來,蹦跳着前去打水。

“唉..收回鹽引,這事辦的有些不地道啊。”侯玄演坐在椅子上,蹙眉喃喃地說道。

當然他也只是說說而已,一個帝國的興起,最不需要的就是道德模範。收回鹽引只是收回民生、軍工、冶煉等重工的開始,隨着瀋陽的光復,滿清皇室被一鍋端,戰爭已經不再是主要矛盾了,朝廷的手應該開始主導經濟的發展方向了。

當初那些鹽商雖然對北伐有資助,但是自己也沒有完全黑下心強收,按股份分紅只是會讓他們賺的少一點而已。

想到這裡侯玄演點了點頭,安慰自己道:“你還是很厚道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朝鮮之殤第三百章 國仇家恨第一章 死而復生第五百一十五章 洋酋海軍盡歿第四百八十九章 彭柱澤的善意第二百三十三章 屠刀高舉第一百六十二章 決戰荊襄(2)第六百章 老子最酷第四十二章 顧炎武第一百零八章 晉爵不加官第十二章 佛門屯水,淨化世間第三百零八章 北伐建築隊第五百零三章 小海建城第四百一十一章 男人們的浪漫就是一起遊西湖、唱軍歌第四百三十六章 國運久長第五百五十一章 聖上想在這裡設一個總督府第四百一十章 登高望遠第五百零四章 先打攔路虎第四百八十六章 後宮空虛第二十六章 反覆第四百二十七章 中日聯軍第六十五章 報仇的路被堵死了?第八十七章 他就是一個人肉存錢罐而已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幹了再說第二百四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二百四十六章 鳩佔鵲巢第五百章 奉旨寫劉備第二百三十七章 圍而不攻第三百九十四章 道士下山第四百零一章 一張科舉零分卷的誕生第一百四十二章 血性第一百五十一章 換家戰術,互拆基地第三百四十九章 兇名在外第五百一十九章 給你一個希望,然後絕望而死第二百二十二章 清洗第四百七十章 不請自來第五百四十七章 反其道而行之第四百二十六章 還需要一個功勞第六十九章 顧有德的野望第五百五十二章 拜祭第一百七十七章 願爲督帥再死戰一次第一百一十章 南下福州第四百零七章 花錢也是戰爭的目的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正的計策第二百三十七章 初現端倪第一百六十六章 決戰荊襄(6)第二百八十九章 圈漢爲奴第一百六十章 張獻忠第二百六十三章 家比國大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是爲了永樂大帝殺他全家第五百零一章 遠渡西洋第五百六十章 威名在外第四百二十章 拿回南大門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來就是天子第五百四十章 沒人拍馬屁?朕自己來第四十四章 大買賣第三百九十四章 道士下山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這個賊業務比較大,想偷天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爽,五千個快男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使館的雛形第二百七十三章 天下第一香餌第三百零五章 狹路相逢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愛大清,我怕他完了第四百六十六章 肉坦第五百零一章 遠渡西洋第八十二章 地方豪強第四百三十七章 佯攻第四百九十七章 溫馨第五百九十二章 公子世無雙第五百三十章 又來?第二百八十四章 變通第二百五十六章 這是個什麼東西?第一百六十四章 決戰荊襄(4)第一百四十七章 知己知彼第五百一十六章 投降(給蝸牛加更,謝謝打賞)第三百八十四章 實業興邦第四百八十章 賞花第八十二章 地方豪強第二百七十一章 安逸就是死亡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之嬌女第五百四十章 沒人拍馬屁?朕自己來第四百七十七章 平等條約第一百七十七章 願爲督帥再死戰一次第一百零八章 晉爵不加官第三百五十二章 花林出兵(第四更)第一百五十三章 君臣第四百三十四章 朝鮮之殤第一百三十七章 戰爭泥潭第二十五章 三年起步第三百七十八章 徵遼元帥第三百九十三章 晉商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縣鉅富第七章 豈能獨活第五十八章 有人要摘小侯大人的桃子第二百三十九章 此生不悔入潛象第五百三十四章 一點皮毛第六百零六章 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第六百零九章 江山壯麗(大結局)第一百一十九章 強敵第十九章 千金買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