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皇宮之中,鄭國公主耶律思看着銅鏡中這個盛裝打扮的新娘,嘴角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只是隨着她的苦笑,臉上敷的厚粉立刻開始往下掉,惹得旁邊的喜娘急忙拿起水粉給她邊補妝邊叮囑道:“公主殿下您再稍微忍耐一下,臉上千萬不要有任何表情,否則妝‘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到時拜天地時要被人笑話的。”
對於喜娘的話,耶律思卻有一種相哭的感覺,不過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中卻沒有流出任何淚水,因爲就在幾天之前,她就已經將這一生的淚水都流盡了,可惜這麼多的淚水卻沒有換來任何同情和憐憫,特別是那個被自已稱爲父皇的男人,更是心若磐石,無論自已如何的哀求,可他依然堅決的要把自已嫁給那個活死人,也就是北院宰相張孝傑的兒子張仁先。
想到張仁先,耶律思禁不住再次嘆息一聲,若是放在以前,張仁先還是朝中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大臣時,恐怕根本就輪不到她嫁給對方,別看她是大遼的公主,但是大遼的公主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事實上因爲她父親耶律洪基沉‘迷’於酒‘色’,使得遼國皇子公主衆多,光是公主就有有二十三個
。
如此數量龐大公主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皇后蕭觀音生下的三位公主,其次是那些有封號的妃嬪生下的公主,最後才輪到像耶律思這樣,母親僅僅是普通宮‘女’生下的公主。
以前張仁先不但出身好,而且也極有才能。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不少適齡的公主都想嫁給他,耶律思在姐妹中雖然以貌美聞名,但因爲母親出身低微,所以這樣的好事根本輪不到她。
不過很可惜的是,前段時間張仁先忽然染上怪病,最後雖然被神醫直魯古救了一命,但整個人卻癱瘓在‘牀’,不但口不能言,時不時的還會發狂嘶吼。聽說簡直如同惡鬼一般。對於這樣的張仁先,自然再也沒有公主願意想嫁,可是耶律洪基爲了籠絡張孝傑,竟然要把一位公主嫁給張仁先。結果最後選來選去。沒有任何背景的耶律思就成爲這樁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公主。吉時已到,張府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還請您準備一下!”正在耶律思暗傷身世時。喜娘這時再次開口道,緊接着只聽外面一陣喧譁,然後就開始聽到外面人‘吟’催妝詩。說起來耶律思雖然是遼國公主,但嫁的卻是漢人,所以婚禮也是依照漢禮。
外面的催妝詩讀了數遍,然後耶律思就被‘侍’‘女’攙扶着出了房間,當她出了房‘門’時,剛好看到一羣年輕人站在外面等着迎接,爲首的是一個清瘦的少年,身上雖然穿着華服,但卻尖嘴猴腮相貌醜陋,這個人是張仁先的弟弟張義先,因爲張仁先癱瘓在‘牀’口不能言,所以迎親的事自然只能‘交’給他的弟弟,剛纔的催妝詩也正是出自他之口。
耶律思看到張義先的樣子,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幾分厭惡之‘色’,相比張仁先以前的才幹,張義先卻是另外一個極端,他在上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貪財好‘色’,城中被他禍害的少‘女’也不知道有多少,每當張義先上街之時,整條大街都會爲之一空,所以民間都稱其爲張空街。
張義先早就聽聞過鄭國公主耶律思的美貌,現在終於能夠一睹美人芳容,雖然對方是自已的嫂子,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那位本來出‘色’的哥哥已經成了一個廢人,與其讓這位公主去養面首,還不如便宜了自已,所以從一開始,張義先就‘色’‘迷’‘迷’的盯着耶律思,雖然對方臉上擦着厚厚的粉,但依然無法掩蓋耶律思的美貌
。
耶律思看到張義先那幅‘色’與魂授的噁心樣子,讓她禁不住冷哼一聲,對於這個好‘色’如命的傢伙她也沒有任何好感,只是日後嫁到張家後,少不得要與對方見面,不過耶律思已經打定主意,日後別想讓自已給對方好臉‘色’,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公主,就算是做了張家的媳‘婦’,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可惜她還是太單純了,否則若是猜到張義先心中的想法,恐怕會立刻發瘋,死也不會嫁過去。
耶律思在迎親隊伍的擁簇下出了自已住的宮殿,耶律洪基與皇后蕭觀音早已經在外面等候,耶律洪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頜下留着短鬚,看上去十分威武,絲毫看不出他竟然是個沉‘迷’於酒‘色’的皇帝,而他身邊的蕭觀音看起來更加年輕,雖然已經有耶律浚那麼大的一個兒子,但因爲平時保養得當,看起來竟然像是個二十多歲美‘豔’少‘婦’,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成熟‘女’人特有的‘誘’‘惑’氣息,臉上也始終掛着一絲淡笑,看上去即平和但卻又讓人不敢親近。
耶律洪基看到盛裝而出的‘女’兒,當下臉上也‘露’出一種傷感之‘色’,然後像所有父親一樣,開始叮囑耶律思出嫁後孝敬公婆、照顧丈夫等等,對此耶律思也是十分恭順的點頭稱是,不過她的心中卻在冷笑,因爲她知道,自已這位父親根本不在乎自已出嫁後的做爲,甚至連他臉上的表情都是裝的,否則若他真的在乎自已這個‘女’兒,也不會那麼狠心的把她嫁給張仁先那個廢人。
好不容易等到耶律洪基說完,皇后蕭觀音也同樣叮囑了幾句,耶律思對自已這位名義上的大母同樣沒什麼好感,特別是看到對方爲自已準備的嫁妝時,更是心生怨氣,前幾天蕭觀音的親生‘女’兒魏國公主出嫁,足足有十車嫁妝,而且全都是名貴之極,可是現在輪到自已,不但嫁妝只有六車,而且全都是普通貨‘色’,只憑這些就能看出對方是如何的偏心。
“吉時已到,請新娘登車!”隨着迎親隊伍中的一聲高喊,終於到了耶律思出嫁的時刻了,當下耶律洪基和蕭觀音親自把耶律思送到宮‘門’外,而當她走出宮‘門’的那一刻,也標誌着耶律思從此之後再也不僅僅是一位公主,同時也是張家的媳‘婦’。
等到耶律思上了婚車之後,迎親的隊伍立刻吹吹打打起來,然後沿着整個上京城轉了一圈,最後這才趕到位於上京南側的漢城,說起來整個上京城分爲兩部分,分別爲契丹人居住皇城和漢人居住的漢城,使得整個上京分成兩部分,從上面往下俯瞰時,就會發現上京城是個標準的“日”字形,張仁先雖然是朝中重臣,但畢竟也是漢人,府邸自然也在漢城中
。
張仁先雖然變成了廢人,但是他父親張孝傑卻是權勢滔天,所以今天在張仁先迎接鄭國公主的日子裡,張府也是賓客盈‘門’,當迎親的隊伍到達這裡時,早就準備好的張府立刻是鞭炮齊鳴,把婚宴推向一個高‘潮’。
對於外界的歡笑,耶律思卻是充耳不聞,她現在就像變成了一個木偶,任由別人引導着進入張府的正廳,接下來就是要拜堂了,這時新郎自然不能由別人代替,於是在這種情況下,癱瘓的張仁先終於被兩個健僕攙扶到前廳。
張孝傑今年纔剛剛五十歲,身材高瘦長相古板,可能因爲長期身居高位的緣故,使得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哪怕是今天是兒子大喜的日子,張孝傑臉上也沒有太多的微笑,甚至在看到自已最器重的兒子被人攙扶着出來時,臉上更是‘露’出一種痛苦之‘色’,他雖然有五個兒子,但是在所有兒子之中,只有張仁先才繼承了他的才學和‘精’明,本來他將所有希望都放在這個兒子身上,可是沒想到一場怪病,卻讓自已這個最出‘色’的兒子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耶律思雖然心若死灰,但對於自已的丈夫還是帶着幾分好奇,當對方出來時,她也禁不住仔細觀看,說起來她雖然穿着漢人的新娘服飾,但頭上卻沒有蓋上厚厚的蓋頭,而是隻用了一層透明的紅‘色’輕紗蓋着,因此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周圍的情況,只是當看到對方時,耶律思卻不由得暗自嘆息一聲,對自已日後的生活再也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只見張仁先身穿一身喜服,但早已經沒有當初那種神采飛揚的模樣,而是全身僵直的被兩個僕人扶着,臉上也是一幅呆滯的表情,甚至半張的嘴巴里還在不停的向外流口水,只有兩隻眼睛還帶着幾分人氣,看起來不像他的外表那麼傻,這倒是和傳說中一樣,據說張仁先雖然時不時會發狂,但平時神智卻還算清醒,只是口不能言手腳僵直無力,簡直和活死人一樣。
張仁先被扶到耶律思身邊,緊接着就要拜天地了,不過就在這時,只見外面的司客高喊道:“太子殿下,大宋潁王殿下、廣陽郡王殿下前來恭賀!”
隨着司客的的喊聲,緊接着只見耶律浚帶着趙頊與趙顏兄弟微笑着走了進來,特別是趙顏看到張仁先時,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