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持續得太久太久。
程沐筠許久沒有說話，沉默得連繫統都覺得不安起來。
“小，小竹子, 你怎麼了？”
程沐筠深呼吸一口, 用力閉了閉眼睛, “我可以問一下, 策劃組的人寫劇本的時候, 不自己修改一下的嗎？”
“啊，這我也不知道，這怎麼了？”
“我只是很久沒有這種窒息感了, 自從告別阮棉之後，我一直覺得自己百毒不侵了。萬萬沒想到, 這後面的短短几句話, 就讓我有些想把這什麼勞什子的清冷仙尊的頭給扯下來。”
系統：“你冷靜一點這這這, 這就是設定罷了，你認識的那個万俟疑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程沐筠回憶了一下, “那到是的。”
他總算是冷靜了幾分，開始理性探討，“我倒是沒想到，万俟疑居然還有這麼刺激的一重身份，仙尊渡劫。”
系統有些好奇, “那就是說你那裡還沒有進行到万俟疑回到上界劇情就崩了？”
程沐筠：“嗯, 所以我真就以爲這是個普通的逆襲爭霸世界罷了, 沒想到後面那麼可怕。”
“那你幹了什麼啊？”
程沐筠回憶了一下, “其實也沒啥, 就是陶寧第一次被掛城樓上的時候，陶寧是戴着玉佩被抓的。”
系統：“啊？万俟疑居然把玉佩送給陶寧了？”
程沐筠：“我本來也想不通, 以爲他真喜歡上陶寧了，畢竟那人是個悶葫蘆沒長嘴的，現在看劇本才知道是玉胎的事情，他倒是瞞着我搞了不少小動作。”
系統：“然後呢？”
“雖然愛意消失，但協議還在的，我看那東澤太子拿我威脅万俟疑啊，這可是我們共同奮鬥了許久的事業，怎麼能因爲這點小事退兵。”
“我就拼了一把，直接奪舍了陶寧的身體，搶了刀捅死了挾持我的那些人。”他攤了攤手，“可以陶寧身體實在是太菜了，打了沒幾個就撐不住了，明明是仙族轉世，純靈之體，只要好好修煉那就能成爲頂尖強者。”
“可惜啊……”
系統算是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麼崩的了，主角受陶寧都死了，自然是要崩塌。
“啊，你奪舍了陶寧，把他魂魄給吞了？”
程沐筠：“我可沒吞他的魂魄，借身體用一會兒罷了，當時我把陶寧擠到玉佩裡去了，結果陶寧以爲我要佔他身體，玩自爆，一起嗝屁了。”
系統嘆了口氣，“這世界崩得倒是理所當然，這也很符合你的行事風格。”
“嗯？”
“從來不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萬事靠自己，對了，這個世界你選了什麼負面屬性？”
程沐筠：“沒選，我在進入遊戲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因爲負面屬性的原因，才導致我渡劫失敗，這個世界就以最原本的狀態進入世界。沒想到，竟然還是崩得這麼快。”
系統：“呵，那是，一般人被挾持的時候，也不會選擇玉石俱焚啊。”
“爲什麼不啊？那又不是普通世界，死也不一定是真死，万俟疑手中掌握了不少秘術，招魂術什麼的也有，只要身體留下來了，搞個招魂術什麼的就復活了。”
他嘆了口氣，“我都計劃好了的，誰知道陶寧忽然發瘋搞什麼自爆啊，然後世界就崩了啊。”
系統：“啊，對哦，那陶寧爲什麼不拼一把呢？”
程沐筠：“我哪知道，大概是想賭一把自己在万俟疑心中的地位？莫名其妙的。算了，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就在此時，圍繞在程沐筠身邊的白霧輕輕動了一下，然後便有靈氣探入。
程沐筠隨手揮一下袖子，白霧散開，顯現出外界的狀態來。
他此時只是一縷殘魂，沒有任何靈氣便不能用任何的仙術。
但只要有人發現了這塊玉佩，且拾起玉佩的人擁有特殊的血脈，貼身戴着便會有靈氣源源不絕地進入。
有靈氣進入，程沐筠就可以使用窺探外界情況的仙術，如同實況轉播般。
進入玉佩中的靈氣很熟悉，應該屬於陶寧。
白霧散開之後，果然出現了陶寧的臉。
他這是在，東澤皇宮的庫房裡？
這是程沐筠不知道的事情，當初他從玉佩中醒過來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万俟疑，而非是陶寧。
系統這個時間點，到底是回溯到了什麼時候？
在劇本里，陶寧以爲的小說劇情中玉佩是在半年之後，被東澤王賞給了他。
陶寧不喜歡這玉佩，卻見万俟疑對着玉佩很感興趣。
陶寧便起了壞心思，故意拿玉佩砸破了万俟疑的頭，表示看他這麼喜歡，就讓他來試試這玉佩的堅硬程度。
玉佩碎成了兩半，陶寧又是藉機抽了万俟疑幾鞭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之後是万俟疑偷偷撿了回去，把玉佩拼在一起修好了。
他血脈特殊，貼身戴着玉佩竟是慢慢喚醒了差點因爲玉佩碎裂灰飛煙滅的“程沐筠”。
無論是哪個版本的劇情，程沐筠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都應該是万俟疑。
怎麼會是陶寧？
陶寧捧着玉佩，直接出了東澤王的私庫，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進門時，他還問了一句守在門口的小宮女，“哥哥，哥哥怎麼樣了？”
小宮女行禮道：“啓稟小殿下，万俟公子已經醒了。”
程沐筠看到這裡，倒是明白了此時的時間點，“系統，這次你真的很棒啊。”
系統瑟瑟發抖，“你你你，你別誇我，你誇我我就害怕。”
“這次我是真心的，你的新功能終於靠譜了，這次真的是在劇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我甚至還沒和万俟疑認識。”
“應該，應該是吧？”
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系統已經不敢相信程沐筠的運氣了。
陶寧進來寢殿，把身邊伺候地人都趕了出去，這才把玉佩拿出來捏在掌心，小聲說道：“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現在給他。”
他很糾結，一雙纖細精緻的眉毛皺得死緊，許久都沒有想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宮女送茶點進來，陶寧立刻換了副表情，一臉茫然又天真的樣子。
“哇，吃！吃，吃！”
宮女才把東西放下，就見陶寧伸手抓了一塊甜糕就往嘴裡塞，連忙去攔，“小殿下，慢點吃，別把自己噎到了。”
“走，走開！不要你！我要哥哥！”
系統驚呆了，“小竹子，他這是在幹什麼？”
程沐筠：“裝瘋賣傻啊，除了万俟疑，誰都不要。”
“不是，我以爲，他就是裝失憶而已啊。”
“失憶也不可能性情大變，再說了，万俟疑那個性格的人，就算裝失憶也沒那麼容易討好的，裝傻纔是最徹底的方法。”
系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程沐筠嘆了口氣，“其實陶寧這人挺奇怪的，有點心機，又預知了劇情，並且還是純靈之體，居然只想着怎麼討好万俟疑抱大腿。”
系統：“不然呢？”
“可以努力變成頂尖強者，努力弄死万俟疑，先下手爲強嗎？反正都結仇了。”
程沐筠冷酷又無情。
系統：“啊，這，万俟疑可是世界支柱天命之子，弄不死的吧。”
程沐筠攤手，“這個時候的陶寧又不知道的，試都沒試過就選擇抱大腿了，真是……邏輯清奇。”
陶寧裝傻子很像，起碼每個伺候他的宮女看他的時候，眼神都帶着些幸災樂禍。只是礙於陶寧受寵，伺候得倒是滴水不漏。
他揮手把宮女都趕了出去，又握着玉佩開始沉思，且自言自語起來。
“不行，還是不能現在把玉佩給他，得先和万俟疑打好關係，嗯，就是這樣，万俟疑從小就沒人對他好過，我要成爲第一個對他好的人。”
陶寧並不知道玉佩裡的程沐筠已經醒了過來，他以爲只有万俟疑才能喚醒玉佩中的殘魂並和之溝通，此時自然是肆無忌憚。
當初，程沐筠也的確是還未醒來，直到玉佩被陶寧送給了万俟疑，纔在強烈的龍氣刺激下醒了過來。
他倒是沒有想到，陶寧居然把玉佩藏在自己身上整整半年，卻未曾試過要輸入靈氣，得到那些逆天功法，逆天改命什麼的。
真是神奇的腦回路。
“……”
接下來，陶寧把玉佩掛在脖子上，貼身存放，蹦蹦跳跳地出門去了。
好在他現在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看起來倒是也不違和。
陶寧蹦蹦跳跳地跑到側殿，守在門口的小宮女迎上前來詢問，“小殿下，怎麼了？”
“哥哥，哥哥，看哥哥。”
小宮女替他推開門，正準備待在門口防止裡面的万俟疑暴起傷人，卻見陶寧轉身看過來。
“門，要關門。”
陶寧轉進寢殿，然後看見了披着衣服坐在牀上看書的万俟疑。
万俟疑此時不到十歲，但身體卻瘦弱得可怕，一張小臉上毫無血色，看過來的時候黑色的眼眸如同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沉靜又死寂，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陶寧抖了一下，臉上卻綻開個大大的笑容，撲了過去。
“哥哥，哥，哥哥。”
万俟疑手指微微抖了一下，沒有動。他知道自己不能做些什麼，即使眼前這個據說傻了的陶寧，是他恨不得扭斷脖子的惡毒存在。
他也不能動。
万俟疑垂下眼睛，不說話，也不和陶寧交流。
接下來的整整半年時間，程沐筠圍觀到了此前他不知道的劇情。
陶寧每日裝瘋賣傻纏着万俟疑，給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甚至還讓万俟疑和他一起去上課。
万俟疑也從一開始的沉默，變得偶爾可以跟陶寧說上一兩句話。
或許是覺得兩人關係已經打好了基礎，陶寧在万俟疑生日的那邊，把玉佩送給了他。
當天晚上，万俟疑掛着玉佩進入睡夢之中，然後到了一個奇特的地方。
周身皆是白霧，只有一張竹牀，牀上睡着一個人。
万俟疑走了過去，然後看到了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他擡手，試圖去碰觸，想確認一下那人是否真實。
“小友，不要隨便動手。”
万俟疑的手腕被捏住，躺在牀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程沐筠坐起身來，鬆開了万俟疑的手，心中感嘆一句。
“看了半年的電影，總算是可以參與到劇情裡去了。”
系統：“你悠着點。”
“放心，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