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榆州侯府,就這麼住下了兩天。何依落心裡反覆追溯着自己可能忘記了的事情,反覆琢磨着額吉娜所謂的“不客氣”,而這次,這些事情她只是自己在心裡想,沒再告訴別人,更沒有去找肖奕揚說。她心裡肯定自己的疑惑和懷疑說出來也沒人信,因爲一切都沒有證據,沒有旁觀者。可是她又總覺得在額吉娜身上會發生點什麼事,那事是會危害到肖奕揚的,所以,她又不能不管。
如此一來,她只能悄悄地觀察着額吉娜的一舉一動,唯恐出事。
這兩天,肖奕揚都是早出晚歸,和侯齊侯大人一起巡查榆州各地災情。而額吉娜並未跟着——這也是何依落覺得有點奇怪的。
一路從京城而來,肖奕揚去哪裡,她基本都隨在身後的。
可是,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又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還是一起用晚膳,他看書批文,她研磨侍筆。
何依落透過燭光照亮的窗口遠遠看到書房裡那相敬如賓的身影,心情低落落地沿着迴廊往自己房間走,突然就被竄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一看,是侯睿。
“幹嘛啊?大晚上的,嚇死人了。”何依落低低斥他,拉着他就往一邊走,下意識地不想驚擾到書房裡的人。
“落姐姐,快跟我去瞧瞧,我姐和狄大人又打起來了。”
“啊?這回又怎麼回事?”
侯睿一邊引着她往外面園子走,一邊說:“傍晚時,皇上大哥哥不是說明兒要離開往西邊陽關鎮去麼……”
“要離開?我怎麼不知道。”
“哦,大哥哥在前廳和我爹爹說的,那時候姐姐你好像說是去後院幫着餵馬去了。”
何依落哦了一聲。這兩天,何依落雖然在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可當面要撞見肖奕揚的情況,她還是能躲就躲,生怕因爲那天引額吉娜去城隍廟的事兒被他逮到機會再怪罪下來,更怕……他因爲那事,對她置之不理。所以,她便早早不給他“不理”的機會。
“陽關鎮是哪兒?”
“榆州的邊陲小鎮,出了陽關就是連片荒漠高山和峽谷,人跡就少了。”
“皇上要去那兒,你姐和狄大人又打個什麼勁兒?”
“是我爹爹啦,他提議我姐跟着你們一起,能爲朝廷多出分力,還可以給大哥哥做個嚮導。大哥哥呢就讓狄大人看是否需要、如何安排。誰知道狄大人卻說,一介女流跟着累贅,我姐就被惹火了。剛剛估計是在前面院子裡碰見了,我姐質問了兩句就動起了手。”
“這麼回事啊……沒看出來狄大人這麼嘴臭啊。走,看看去。”
***
前面院子裡,果然見到侯瑛和狄琨交手正酣,那侯瑛似乎憋得滿腹的氣和渾身的勁兒,將狄琨逼得節節退讓,而她嘴裡還說個不停,“皇上跟前的人兒,你就了不起了嗎?”
“沒。”
“說別人是累贅……我累着你了?我贅着你了?”
“不是。”
“我跑山裡抓犯人的時候,怕你還在皇宮屁顛屁顛只知道磕頭呢!”
“……”
侯睿剛想往過跑,就被何依落一把拽住,並縮回了牆角,“噓”了一聲,“別急別急,這麼有趣的事兒,再看會兒。”
侯瑛怕是越戰越勇,看到狄琨騰空翻身後退,她便有意在他面前想要炫一下自己的輕功底子,跟着一個“飛天探月”就凌空高高攀在了樹杈上。
侯睿喜滋滋地瞧着自己姐姐的好功夫,沒曾想何依落瞅準了機會,摸起牆根一塊小石頭就狠狠往樹幹上砸去。那樹幹應聲“哐嘡”一響,樹杈上的侯瑛一驚,腳下沒踩穩,一個趔趄整個人就直直摔了下來。
侯睿嚇得差點叫出聲,大張的嘴巴被何依落趕緊一把捂住,而與此同時,就見狄琨已經好似雷霆閃電一般直衝過去,雙臂一伸便將侯瑛穩穩接在了懷裡。
侯瑛一陣天旋地轉只當自己會摔得很慘,當驀然感覺到了身體暖暖的一緊時,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看去,正與他四目相對,即使月色昏暗、燈影搖曳,還是將彼此的眸光看得一清二楚。
侯瑛胸口一陣激盪,剛剛聒噪個沒完的嘴巴竟說不出一句話來。而狄琨似乎也忘了鬆手,只是乾乾地咳了聲,悶悶地說:“沒必要……外面……危險。”
“哈!大師兄你終於說實話啦!”何依落都快憋出內傷了,大叫一聲從牆角騰地竄了出去。而就是這來得太突然的一聲,竟叫狄琨反射性地急速將手臂收回往身後一背,這動作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侯瑛“撲通”一下屁~股着地,摔了個結實。
跟着跑出來的侯睿撓撓頭,都不知道自己該上去扶還是不該。只得先呵呵傻笑着站在了何依落背後,“姐,不疼吧。”
侯瑛怎麼料到會這樣,哪裡還顧得上屁~股疼不疼,就直接抱頭埋在膝間,賴在地上好像別人瞧不到了。那狄琨也差點想要離開,退了一步才又覺得不合適,只得深深低頭擡手一拜,“落妃娘娘。”
“大師兄你剛剛說什麼來着,我離得遠沒太聽清,你再說一遍啦。”
“臣……臣沒說什麼。”
“誒,難道在皇上面前說謊就是‘欺君’,在我面前說謊就沒罪了?”
“臣不敢。”
“那狄大人你剛剛是不是說,不讓侯瑛跟着去陽關,不是嫌累贅,而是怕侯姐姐有危險?你這是不是在關心她啊?”
“……臣、臣的意思是……沒必要。皇上安排此次出巡,並未要帶着外人……”
還坐在地上的侯瑛這時候也顧不上躲了,擡頭瞪他一眼。
何依落也不樂意了,不依不饒地繼續說:“誰說侯姐姐是外人了?狄大人你這麼着就不對了。於公,侯姐姐是榆州官府當差的,和你一樣是朝廷中人;於私呢,侯姐姐和我情同姐妹,還是皇上乾弟弟的姐姐,更不能算是個外人了。對不對?”
狄琨拜得更低了,月色倘若夠明晰,怕是能瞧見他滿頭薄汗。
“你若拿這個當理由,那不把我放在眼裡是小,不把皇上放在眼裡是大。狄大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差,不會掂量不出吧。”
“臣……臣知錯。侯、侯捕頭,不是外人。”
“既然不是外人,就是‘內人’了,狄大人你若是怕‘內人’有危險,那好辦啊,我特別要你將侯瑛隨時帶在身邊保護着,白天夜裡都不許離開。念在侯姐姐如此特殊的身份關係,你更要保證她的安全。知道了嗎?”
“這……”
“就這麼說定了。如果你心裡還沒底了,就去找皇上討道聖諭去。不過這事你想也想得來,爲什麼皇上要你安排侯姐姐的事兒呢,那意思還不是將侯姐姐的起居行程和安全都交給你了。你總不能再推脫了吧。”
“臣……明白。”
“那再好不過。”何依落樂了,剛剛就是想要擺出一點“皇妃”的小架子讓狄琨說不出話的,這時候也就不需要了,於是她樂顛顛地就湊過去,對着狄琨小聲說:“大師兄,你要真不是個榆木疙瘩,就別枉費侯姐姐一番心意了。人家好歹是個女兒家,總不能讓人家說得太白了嘛。其實侯姐姐都給我偷偷說過,今生都想要追隨狄琨你一人了,不然幹嘛要跟着去陽關鎮。”
狄琨面色一緊,就連呼吸也亂了那麼一下子。
何依落趁機又蹲下去在了侯瑛耳邊:“侯姐姐,我大師兄口硬心軟不會表現,這樣的男子才最可靠啊對不對?我可是聽皇上給我說的——狄琨給他說,他是不忍心你腿傷剛愈,又要奔波勞頓,其實是心疼你呢,還說他想從陽關回來後再給你個交待,就差直接開口讓皇上指婚了。”
侯瑛臉色一紅,糯糯說道:“誰要他瞎操心,我的腿傷早沒事了。”
“啊,侯姐姐你的腿使不上勁兒啊?”何依落故意提高了嗓門,對着狄琨就招招手,“大師兄你趕緊過來幫着把侯姐姐送回房間吧,別是摔壞了腿。”
狄琨不明所以,腳下卻已經鬼使神差地聽着何依落的吩咐,過來就蹲下來,擡手扶住了她的小腿。侯瑛下意識地只想往後撤,何依落卻伸手一擋,“哎呀,這兒這麼黑,大師兄你抱侯姐姐進屋再看吧。”
狄琨愣了一下,眼見何依落站起了身,拉着侯睿往後讓開了幾步,大有“你要不管就沒人管”的架勢。於是,他終是伸手將侯瑛穩穩橫抱而起,朝後面房間而去。
侯睿正要跟上,被何依落揪住了:“幹嘛去?”
“看我姐姐的腿啊,瞧瞧要不要請大夫。”
“請個頭啊,趕緊回你自己屋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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