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辭的心原本還是平穩的，這一瞬，總算是跌入了谷底中。他耳邊出現了嗡鳴聲，世界都好像在這一瞬間忽然崩塌。
葉嬋看到了那個視頻，所以她纔會對自己這樣無所謂，看着自己的時候，也不帶半點感情。他之前的忐忑，都有了歸處，可他寧願讓葉嬋不看到自己這樣脆弱的一面。
於是他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等葉嬋說完她的話。
“我想你剛剛也看過了。對不起楚秋辭，我理解你，甚至我現在也有些同情姬棠蘭，但是我忘不了那些事情。我想你的世界，我永遠都無法進入。我一直都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哪怕我的身世也並不特殊。可是你打破了這一切，將我拽住了原本我以爲的，斑斕的世界中。現在我才知道，那個世界，是有多殘酷。”
奇蹟的，葉嬋說這些話，竟然沒有哭，也沒有哽咽。她的眼睛始終都是乾澀的，明明和楚秋辭只見就只隔了幾步而已，現在看來，卻像是一個橫亙在其中的巨大鴻溝。
她走不過去，也不讓楚秋辭過來。
等說完那些話後，她只是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胸中鬱結難忍：“我之前說過的，離婚的事情，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屋中靜得可怕，如果不是葉嬋清楚，還有兩個人在這裡，她肯定會覺得，寂靜快把他們淹沒。楚秋辭的背影沒有晃動，也因爲只能看到他的後腦，葉嬋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但想到前幾次她提起離婚的時候，楚秋辭那盛怒的樣子，她覺得這一次，楚秋辭肯定也不會讓自己太好過的，他說不定還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處罰她。
可是她等了很久，楚秋辭都沒什麼動靜。夕陽已經徹底沉落了下去，就連大樓都透不過光芒來。世界在瞬間昏暗下來，壓抑而又哀慟。
葉嬋擡腳，想要離開這片黑暗的空間，可是她纔剛剛邁出了一步，身前的男人，猛地就轉過頭來，抱住了她。
葉嬋能感覺到，男人撞上自己身體的力度，因爲肋骨上還有傷，那種痛是這樣清晰，讓她瞬間就白了臉色。
楚秋辭卻緊緊地抱着她，她本想說話，卻感覺有什麼溫潤的東西，順着她的臉頰，慢慢地滑到了脖頸中。
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之後，她整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進不去，退不得，閉塞的空間中，只有他們兩個，那想要靠近的心，一個在進，另一個卻在退，退到他終於到不了的地方。
葉嬋是在許久之後，才聽到的楚秋辭的聲音。因爲太寂靜，所以格外清晰。
他就窩在葉嬋的脖頸處，聲音沙啞低沉，蘊含着太多葉嬋聽不懂的感情：“小嬋，如果你想要靠這個辦法報復我的話，我想說，你實在是太成功了，你傷到我了。”
放開葉嬋前，他在耳邊說的話，還如同雷聲一樣，轟隆隆地震撼在耳際。不過葉嬋沒準備說什麼，楚秋辭就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邊。
等到她回過神來，想要再尋找的時候，楚秋辭已經走了。
葉嬋沒開燈，在窗邊站了很久後，她才緩緩地蹲了下來，將頭給埋在了膝蓋裡面。隱忍如絲的哽咽聲傳來，她的睡衣的袖口，很快就溼了一塊。
楚秋辭就在她的房門口站着，也沒有離開。他的目光向上，嘆了一口氣，沉重得讓人快發不出聲來。
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靠近葉嬋了。
因爲葉嬋的一番話，楚秋辭本來想去準備晚飯的，可是到了廚房後，他不是發呆就是把鍋子弄翻，很長時間都沒做好飯。最後沒辦法，讓助理給他們送來了外賣，楚秋辭纔回到葉嬋的房間中，叫她下來吃飯。
發現葉嬋還坐在地毯上，靠着窗，連燈都沒開。楚秋辭把燈打開，燈光瞬間亮起的時候，他還眯了眯眼睛。
葉嬋低着頭，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楚秋辭走過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小嬋，不要坐在地上，下樓吃飯了。都是你愛吃的菜，雖然不是我做的。”
葉嬋還是沒擡頭，就像是沒聽到楚秋辭的話一樣。
楚秋辭等了許久，才聽到葉嬋硬邦邦地問着：“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在什麼地方，我就在什麼地方。”楚秋辭聲音雖然不大，卻透露着誰都不能扭曲得了的堅定。
葉嬋總算是有些迴應了，她擡起頭，冷冷地問着：“我的話都已經說的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能在這裡”
楚秋辭看到葉嬋通紅的雙眼，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快步走過來，將葉嬋有些粗魯地攬到了懷中：“我還要問你，我不在這裡，你讓我去哪兒是想讓我徹底消失，你才滿意麼”
“楚秋辭現在明明就是你在逼我我以爲我已經說服你了”剛剛楚秋辭的眼淚不是裝的，葉嬋見他許久都沒回來，以爲說的話奏效了，他放棄自己了。
但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竟然回來了
到底要怎麼做，他才能順着自己一次
“如果你是想讓我放棄你，那葉嬋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不要想了。”楚秋辭厲聲說完，強迫葉嬋看他猩紅的眸子：“你說的那些話是傷到我了，我也懂了你是什麼意思。但是葉嬋不管你是矯情也好，痛恨也罷，還遠遠不足以讓我對你放手。如果你曾經也嘗過徹夜想念一個人不能入眠，失去那個人後，全身血液恨不得都快乾涸的痛苦，你就知道，什麼叫做執念”
“楚秋辭”葉嬋有些愣住了。她沒看到過她表現出這樣震撼的樣子，也從來不知道，楚秋辭的世界中，何時填滿的全部都是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如何面對這樣的愛。那就像是岩漿，觸碰到的瞬間，就能讓自己徹底被灼燒殆盡。
是的，楚秋辭說的話，她一句都不懂。
“以前不和你說，是不想嚇到你，現在你懂我對你，到底執着到了什麼地步了麼你可以繼續用話語傷害我，或者覺得不解氣，再找其他方法都沒關係，但是小嬋，我不可能放手。”他伸出手，一點點地摩挲着她的臉頰，眼中的熾熱，果然讓葉嬋都生出了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