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院子裡傳出的喊聲,齊永和跟那個小年青兒的,立時就怔住了,壞了!一定是繼富和志義他們讓那些個犢子制住了!這可如何是好!眼下要是再這麼東一下子西一下子地打下去,說不定就要誤事兒!那幫子犢子可是任啥事兒都幹得出來的!一時間真真兒就是心中叫苦不迭!
葛蕪中尉聽到院子裡傳出了喊聲,心裡立時就閃過了一道亮光!那不就是他們那夥子人嘛!就着對方不再打槍的當口兒,葛蕪雙腿着力,渾身向上一縱,就上了牆了!可就在這時,院子裡卻響了槍了!一顆子彈“啁”的一聲就向葛蕪這邊兒飛了過來!眼見着葛蕪一下子就從那牆頭上跌進了院子裡!
還沒等那個跟班兒喊話聲落地,正用槍抵住荊繼富的王娟娥少佐正用她那雙細長的眼睛院子裡四下兒裡巡視,突然看見一個人從院子的西南角兒翻上了牆,遂調轉槍口,“呯”的就是一槍!可就在這當口兒,她的胳膊卻被站在她身邊兒一側的王娟秀少佐推了一下子,那子彈斜下里就飛了出去!葛蕪本就是一個忍者,那對生與死這個事兒那可是看得清楚楚兒的啦!看得清生與死,那是理智範圍上的事兒,可真真兒就遇到了啥危險,那逃生的慾望以及對啥危險的警示卻屬於生理上的事兒啦!這一槍足足把翻到院子裡的葛蕪嚇了個夠戧!雙腳落地,葛蕪立時就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畢竟是自個兒的手下!王娟秀憑身形動作識出那邊兒躍上了牆的人是她的手下葛蕪,遂迅疾伸出胳膊,推了一下子王娟娥的胳膊,這算保住了葛蕪中尉的一條性命!王娟秀少佐接着直直地把她那細長的胳膊伸出去,遠遠地把她那觀音手朝葛蕪那邊兒招了一下子!葛蕪這才放了心,遂騰起身來,直直地就朝正房的門口躥了過去!
院裡院外一時間寂然無聲!
王娟秀知道,這麼個時候,院子外邊兒的人是不敢輕意動手的!現在有兩件事兒擺在了王娟秀少佐的面前。一個是她們這些個人要從這院子裡退出去,得用咋樣兒的退法!顯然,從這院子的大門退出去是爲不妥!大門外面就是荊家溝當街,到了那街上,得向西走出去挺遠才能到得荊家溝的中溝與西溝兒的拐脖兒處,從那兒拐向西北,才能到得柳條溝大鐵橋。這段兒路雖說不算太遠,但她們拽着荊繼富,那走起來可就費了事兒了!想來,還是從荊繼富家這房子的後門兒出去,到得後園子,從後園子直接就可以上得北山的南坡了!這麼個路線是爲穩妥!退路琢磨明白了,還有一個事兒!現在,她們特務機關的人可都在這兒了,可村樹部長那些個奉天憲兵司令部的人卻一個不見,不知是咋個情況!終歸不能把他們那些個人扔下不管,咱們自個兒擡腿走人!如果真真兒就是這樣,不但跟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機關長,自個兒的哥哥王儒少將不好交待,就是王儒恐怕跟日本關東軍奉天憲兵司令部也不好交待!雖說戰爭期間,一切都存在不可預期因素,生死難料,可人家要問,你們特務機關的人爲啥個個全身而退,而憲兵司令部的人卻盡皆爲大日本帝國,大日--玉碎了哪!真真兒就說不清!
幾個人把荊繼富帶回到竈間兒,關上了房門。王娟秀把葛蕪喊到了身邊,命令葛蕪同她那個跟班兒一塊兒院裡院外地搜上一搜!那些個憲兵此時都在何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王娟秀猜測,村樹那些個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這時,荊繼富家那院子外邊兒的街上,從西邊兒遠遠地傳過來有人跑動的聲音!那聲音有些個特別!與其說是跑動的聲音,不如說是匆忙走動的聲音!而且兩腳落地的聲音在輕重上有些個不同。有個人一瘸一拐地從西邊兒街上急匆匆地走過來了!
齊永庫竟然就象平素遇到了啥急事兒一樣,急匆匆地走在街上,毫無遮攔,毫無躲避!可手裡卻是拎着槍的!同樣是一把鋥亮的二十響駁殼槍!
齊永庫在睡夢中被槍聲驚醒,立時就是起炕穿衣,拎着槍出門!因爲腿腳兒不好,無法跑動,只有儘可能地快一點兒向前走啦!齊永庫的性子是不是就象他已經過世的爹,那可就說不清了!大概血緣這個東西終歸是對人的秉性啥的有些個影響!他們那一家人,從根子上說,還是荊志義在多年前對荊志國說起齊永庫一家人時說過的那兩個字準確!實誠!由於起來得急,腦袋還未完全清醒,拎着槍,就那麼直愣愣地就蹽過來了!不曾防着路上可能會遇着啥人,也並沒有聽到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還跟着一個人!誰?荊家溝保安隊的另一個小年青兒的!
那個小年青兒的也是聽到了槍聲,就急急地拎上槍從家裡蹽了出來。那個小年青兒的是老荊家人,住在西溝兒,家遠了一些個,因而走到了齊永庫的後頭。
“大爺!大爺!”
那個小年青兒的氣喘噓噓地從後邊兒追上來。
齊永庫回過頭來,看到是那個小年青兒的,遂張口說道:
“哎呀!這也不知又出了啥事兒了!這一天天的!你腿腳兒快,走前面,趕緊過去看看是咋個事兒!”
“嗯!”
說這話時,倆人兒已經就到了剛纔齊永和同另一個小年青兒的隱在暗處同葛蕪你一槍我一槍槍戰的地兒啦!
齊永和同那個小年青兒的這時已經就閃到了荊繼富家的院牆下。
眼見着跟他們來回打槍的那個小子上了院牆,接着就聽到院子裡傳出了一聲槍響,那小子立時就從院牆上跌進了院子裡!無論是齊永和還是那個小年青兒的均大驚!並不知道這是啥人打出的這一槍!心裡解恨卻又不免有些個擔心,這一槍要是真真兒就把那犢子打死了,那繼富可還在人家手裡哪!那可就危險了!兩個人衝到了院牆下,卻不敢貿然上牆,遂隱在了牆角兒,聽着院子裡面的動靜。
就在這時,白果閃到了他們面前。
齊永和跟那個小年青兒的手裡拎着槍一前一後地倚着院牆,眼神兒都瞄着那街上。那個小年青兒的突然就覺得身邊好象站着個人,急回頭,一個個頭與他相當的黑影立在他的身邊兒!那個小年青兒的真真兒的就嚇得靈魂出竅!渾身猛然一震,脖子往後一挺,那下巴朝下抖了一下子!還算行,並沒有就喊出聲兒來!倚着牆站在他面前的齊永和聽到身後那個小年青兒的發出的驚愕之聲,急回頭,立時也嚇得頭髮根兒發乍!頭皮發麻!一忽兒,倆人兒可就看出是白果了,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哎!白大哥!嚇死個人!到底出了啥事兒啦?”
白果搖頭。說道:
“老東家少東家可能都在屋子裡哪!那麼的!你給他們回話,就說,咱們保安隊已經包圍了院子,只要他們放了老東家,咱就讓他們走!要不,咱們可就衝進去啦!”
齊永和搖頭。
“那怕不行吧!人家也不讓咱進院子,咱咋回話兒?”
這話問得真真兒就是又可氣又可笑。
“不用進院子!你就站在這兒喊!”
齊永和還沒等張口,卻聽到了西邊兒的街上那另一個小年青兒的跑過來的聲音!
待看得真切,齊永和遂唿哨了一聲。待那個小年青兒的到得跟前,齊永庫緊跟着也到啦!
得!這個事兒還是交給齊永庫吧!
齊永庫緩了緩勁兒,抒了幾口氣,開喊了!
“房子裡的犢子聽着!荊家溝保安隊已經把你們包圍啦!你們放了荊繼富一家,咱就饒了你們!要不的話,格殺勿論!”
王娟秀少佐聽到了院子外邊兒傳過來的喊話聲兒。現在可以撤退啦!但不能走!還得再等上一等!村樹那些憲兵還不知在哪兒哪!是死還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