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滿天

溫城

雖然仍未得到叔父的任何解釋,但得知他已起兵支援自己,經年的內心得到了幾分告慰。

隨着北線皇叔龍儀的牽制逐漸加大和煙陽軍的兵力調整,經年在溫城的局勢雖然得以暫時緩衝,但危機並未根本解除。離去的郎奇並未引兵遠走,帶兵撤至距溫城六十里下寨,在溫城通往北川的各要道關鍵位置處紮營。

當郎奇看着錦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撤回,並未阻擊,只是飛馬向趙州彙報,畢竟錦佑和興軍不是此行的目的。

趙州接報細細斟酌,擊潰多股自發組織、投奔經年的小股力量後,親引大軍前來,並向哥哥煙陽王趙金請示,建議趁經年立腳溫城,羽翼未豐,趁早除之。

經年一直困在溫城,北線的戰事剛一穩定,洛靈就立刻馬不停蹄地部署奪取溫城,此外鬲津大軍也開始異動。

建元一年初冬,經年入城第七日,趙州的人馬到了城下,徹底封鎖了溫城通往北川的道路。

煙陽軍未立即展開攻擊,圍困溫城,直到月底等到洛靈的批示後才展開行動。此時溫城的情況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一個月內,從各地而來的邊邑人馬大小二十餘支抵達了這裡,人數多的千餘人,人數少的十餘人,加上城內守軍,城內已接近三萬人。

雖然人多力量大,打起仗來多多益善,但是這多張嘴吃飯也是個很大的負擔,用人之際,危急存亡之秋,溫城中的經年在奮力支撐着。

對於這些散兵遊勇入城,趙州並未制止,他也根本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等待洛靈新的意圖前,趙州的目的是困死溫城,既然圍城之勢已成,來就來了,徒增城內消耗而已。面對如此危勢,此時毅然投奔而來的人不是腦袋缺根弦的,就是一根筋認準要追隨經年到底的。這些人留着,將來也是禍亂,既然來了,還不如一併打包處理了。

但趙州輕視了一點,這些人雖未經過統一調訓,但不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不少有一戰之力。

除了主要是經年的緣故,溫城的特殊地理位置也註定了趙金遲早會對溫城用兵。

溫城位於煙雲嶺向洛靈平原突出的拐角上,如今河間地的大片土地已盡歸趙金,這突起的溫城常常讓他如鯁在喉。以前經年生死不明,溫城在鬲津候和自己之間搖擺。鬲煙雙方都想爭取拉攏雲廷入夥,因此一直互相牽制。加之趙金此前忙於在北線與靖王爭奪領地,爲了避免兩線作戰,所以遲遲未對溫城下手。如今,北方龍儀已陷入泥潭,溫城也明確所屬,況且還歸了經年。那就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趙金芒刺在背,既然這樣,那就怪不得我了!

月底,戰端開啓,煙陽軍蔚爲大觀。昊焱引軍在左,郎奇率軍在右,趙州位於中間。溫城城門緊閉,城上嚴陣以待。

趙州派出部將叫陣,新來的邊城守將鬱霖毛遂自薦,出城應戰。人來馬往,二十餘合將敵將一錘打落馬下,旗開得勝。昊焱見狀,懶得囉嗦,未等部下出陣,自己拍馬直取鬱霖,後者反應不及,連戰連退,只十合便被一刀斬落馬下。城中又有兩名守將陸續應戰,但不出二十合二人皆被斬落馬下,煙陽軍鼓聲大起,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趙州仔細留意守軍的每個動態,尋找着伺機進攻的時機,然而,守軍表現得一貫平穩,沒有破綻可尋,趙州只得作罷。

在震耳欲聾的鼓聲中,昊焱抽出腰間的倒月勾,依次勾住每具屍體下顎,將鬱霖等三人分別拖至城下。由於屍體在地上拖行有不小的阻力,昊焱的倒鉤直接貫穿了三人的臉部,以至於屍體面目全非,城上衆人不禁駭然。手段這麼殘忍,這哪裡是人,這分明是地獄跑出來的惡鬼!

經年嚴令緊鎖大門,任城外如何叫罵,不再應戰。

一連七日,日日如此。城外,叫罵不斷,挑釁疊出。城內,溪楓、文東、雲廷諸將爭分奪秒操練士兵,抓緊熟悉號令,統一行動。經年則每日在輿圖前愁眉不展,計劃着下一次轉移。

他接到線報,鬲津候的人馬已經向溫城開拔,不日自己將在溫城腹背受敵。爲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必須在鬲津軍到達之前想出對策。比較過所有可行的辦法後,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那就是離開溫城,趕往楊城。但他需要準備的時間和突圍的機遇。

第八日,經年實在是忍不了了,爲了釋放守城將士壓抑的情緒,守軍在城下列陣,煙陽軍喜出望外。溫城守軍有備而來。溪楓披掛叫陣,昊焱部將朔翌立即迎敵。十五合,溪楓刺敵將於馬下。

見狀,昊焱身旁副將擎軒躍馬而起。這人鬍鬚過肩,面目猙獰,膀大腰圓,孔武有力,悶聲如雷,“啊呀呀”地出直取溪楓。敵將刀劈而下,溪楓橫槍搪住,三十餘合,刀來槍往,寒光紛飛。

溪楓佯裝不敵,盪開距離,回馬便走,敵將緊追。溪楓餘光瞄着身後,看準時機回馬一槍,直接挑落了敵將。經年趁機揮軍衝殺,昊焱應對不及,前軍大敗,還好趙州和郎奇及時支援,不然恐失大部。至收兵回營,昊焱折損三千餘人。

尋求了這麼久決戰,好不容易等來了,結果卻是一場失敗,這讓趙州惱怒不已。

此後,雙方又試探性的交戰幾次,互有勝負,但都對戰局影響不大。經年的策略是以打待援,擇時突破,趙州的意圖則是速戰速決,尋求決戰。於此同時,竟再沒有收到鬲津軍靠近的消息。

可是十天後的一份密報,將徹底經年腦中的計劃逼向了現實:封城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