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招蜂引蝶

悠揚的笛聲飄蕩在寂靜的夜裡,有幾分飄渺之感,清輝滿地,蘇慕凡已然靠在殷容疏的肩上伴着笛聲安心地睡着了,殷容疏擡起頭看着掛在墨色蒼穹裡的明月,心中是無限的滿足,如此已是甚好。

不知過了多久,殷容疏抱起蘇慕凡往屋內而去,她很輕,比以前更輕,抱在懷裡讓殷容疏有些心酸,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把她重新給養回來。

把懷中的佳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蘇慕凡嚶嚀一聲,似乎是睡得不安穩,眉頭微皺着,殷容疏伸手去把她眉間的摺痕撫平,難道在夢中她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現在的她似乎還不太願意跟自己說她的心事,自己也無從得知她在爲什麼而皺眉。

殷容疏體貼地爲蘇慕凡蓋好薄被,俯身親吻她的額頭,低聲輕語,“凡兒,做個好夢。”就在他欲起身離開的時候,蘇慕凡卻陡然抓住他的手,剛被撫平的眉頭又是皺了起來,殷容疏脣畔含着輕笑看向躺在牀上的佳人,“如果你能在醒着的時候也這麼依賴我就好了。”

蘇慕凡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有些詭譎,可是等到她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卻什麼都不記得了,蘇慕凡輕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額頭,緩緩睜開眼睛,卻突然感覺到怎麼有些不對勁,自己枕着的好像不是軟枕啊,蘇慕凡微微側過頭去,卻陡然坐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自己牀上的男人,他怎麼會睡在自己的牀上?!

此時的蘇慕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雖說自己跟他已經成親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是畢竟以前的事情自己都不記得了,就這樣的情況下跟他同牀共枕還是有些尷尬。蘇慕凡心中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這種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是繼續裝睡,還是假裝自然地打招呼,還是……

就在蘇慕凡的內心還在激烈地掙扎的時候,殷容疏已經睜開了眼睛,一睜眼便是看進了蘇慕凡一雙略顯驚慌的眸中,殷容疏倒是很自然地輕笑相問:“怎麼了?”

“你怎麼會在我牀上?”蘇慕凡略顯尷尬地問道。

殷容疏雙手撐起身子半倚在牀上,衣衫微亂,一雙眼睛帶着剛睡醒的朦朧之態,脣畔含着醉人的笑意,溫純的聲音更是醉人,“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拉着我的手不讓我走的,你也知道,羌盧國的晚上這麼冷,我只好……這樣了。”殷容疏說得頗爲無辜。

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幾乎完美的男人,蘇慕凡想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對他苛責的吧,就算自己心裡是有些懷疑他的話啦,蘇慕凡心中哀嘆一聲,罷了,就當是自己死拽着他不讓他走好了,他不是想讓自己對他道歉吧?蘇慕凡心中暗道,還是儘快逃離這尷尬的氣氛吧。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這明明只有她一個人感到尷尬啊,殷容疏的心裡可是愉悅到不行啊,蘇慕凡慌亂之中突然瞥到遺落在牀角處的面紗,心中頓時一個機靈,下意識地擡手去摸自己的臉。

殷容疏看到蘇慕凡的動作則是擡手拿起落在牀角的輕紗,“應該是昨晚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不過,凡兒,你在我面前大可以不必如此遮掩,我們是夫妻,還有什麼模樣是不能讓對方看到的呢?”雖然是這樣說着,可是卻還是把面紗遞到了蘇慕凡的手裡。

蘇慕凡接過素色的面紗,微微垂眸,那如瀑的長髮柔順地散落在肩頭,她的語氣很輕,“可能,我只是有些不習慣吧,也許時間久了就可以了。”

殷容疏坐直身子把蘇慕凡攬進懷裡,一手輕扶着她的纖腰,一手梳理着她如瀑的長髮,一時有些愛不釋手,但是在這種時候往往是需要有人來打破氣氛的。

“凡兒。”人未到……破門聲先到。

殷容疏輕嘆一聲,夏菡的這個毛病怎麼還沒改掉。

南宮夏菡身形靈活地衝了進來,看到牀上兩人相擁的親密情景,南宮夏菡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那個……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嗯……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我這就走啊,你們繼續,繼續……”

殷容疏終於看向南宮夏菡,準確地說,應該是‘瞪’向她,“所以,爲什麼你還在這裡?不明白什麼叫非禮勿視嗎?”

南宮夏菡輕擺手,“好啦,我這就走,不過,你們要快一點,可不要錯過了時間,我們要出發了。”語氣裡毫不掩飾調侃之意,說着便是快速走出房間,還不忘貼心地爲兩個人關上房門。

“回去以後,一定要讓澤儘快把她娶回澤王府去。”不然的話,自己跟凡兒真是沒有好日子過了,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她都會準確無誤的出現。

南宮夏菡離開以後,蘇慕凡從殷容疏的懷裡掙脫出來,臉上略有羞澀之意,“你幹什麼故意誤導夏菡,說得我跟你之間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似的。”

殷容疏輕笑,“所以呢,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還是你希望發生些什麼?”殷容疏看着蘇慕凡羞紅的臉,卻是刻意調侃。

蘇慕凡微瞪他一眼決定自己還是不要理他了,今天他似乎格外熱衷於逗弄自己,起身準備下牀,卻哪知越是慌亂越是出錯,蘇慕凡的腳下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絆住了,一下就摔倒在殷容疏的身上,兩人四目相對,蘇慕凡眼睛裡更加地慌亂,殷容疏伸手攬着蘇慕凡纖細的腰肢,脣邊的笑意愈發地醉人,“難得夫人對我如此主動投懷送抱,我怎麼能辜負?”

蘇慕凡臉上的羞意更盛,卻在一個天旋地轉間,被殷容疏壓在身下,殷容疏輕笑,“既然都這樣了,如果不發生些什麼,那還真是對不起上天的安排了。”說着便是低頭吻上蘇慕凡的柔軟的脣瓣。

蘇慕凡被眼前的情景給怔住了,她的腦子裡一時反應不過來,整個人都彷彿動彈不得,只能任殷容疏爲所欲爲,殷容疏的這個吻滿是憐惜之意,彷彿要把自己這半年以來的思念對她盡數傾述,等蘇慕凡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因爲她有些心疼這個男人了,半年以來,無望的等待,他該是一個人度過了多少無眠的夜晚,在蘇慕凡的默許之下,殷容疏更加肆無忌憚,陽光透過窗戶撒在兩人身上,今日似乎比平常還要格外熱一些。

等到二人穿戴整齊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卻是收到了衆人曖昧不明的目光,蘇慕凡臉上剛降下去的熱度又是升了起來,眼睛微有躲閃。

不忍心看凡兒這般尷尬,殷容疏笑着開口,“行了,都準備好了嗎?”

殷澤沛輕笑,“這得看你們啊,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已經等了你們半天了。”

“行了,那就出發吧。”殷容疏淡淡瞥了殷澤沛一眼。

幾人先是把麗莎送回了她的酒肆,這是麗莎的心願,她還是想繼續留在她的酒肆裡,這樣的生活她很熟悉也很習慣,不想再多做改變。

雖然離開了一段時間,這酒肆還是原來的模樣,站在酒肆的門前,麗莎握着蘇慕凡,離別在即,千言萬語也只說了這一句:“保重。”

“你也是。”蘇慕凡極其不喜歡這種離別的氣氛,心中涌上一股酸澀。

掀開布簾,蘇慕凡看着站在酒肆門前的麗莎,含笑告別,看着逐漸消失的麗莎的身影,蘇慕凡心中若有所失,修長的手指輕撫着臥在自己旁邊的小狐狸,這小傢伙還真是睡得熟。坐在她身邊的南宮夏菡輕握住她的手,“以後一定還會再相見的。”

蘇慕凡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那南宮夏菡一臉好奇地看着蘇慕凡:“昨天晚上,你跟殷容疏……圓房了嗎?”

馬車內的離別氣氛陡然支離破碎,蘇慕凡暗自嘆了一口氣,“沒有,昨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發生。”倒是今天早上……

南宮夏菡狐疑地看着她,語氣中是明顯的不相信,“真的嗎?可是你的嘴脣怎麼紅紅的?還有些腫?”別想糊弄自己,這點事情自己還會想不明白嗎?

倩兒也是過來湊熱鬧,“真的是哎,夏菡姐姐不說,我還沒注意,姐姐的嘴脣的確是……”話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自己在二王子妃身邊侍候那麼久,這點事情還是懂得的,那就是說昨天晚上姐姐真的跟容王殿下……

蘇慕凡看着兩人曖昧的眼神,心中暗自哀嘆一聲,自己算是解釋不清楚了,罷了,反正這種事情是永遠都解釋不清楚的,她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想起二王子妃,倩兒疑惑地問道:“二王子妃呢?怎麼不見她,她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南宮夏菡淡淡道:“她已經被暗衛提前帶走了,現在早已出了王城了,我們的容王殿下說了,擔心凡兒看見她心裡堵得慌,就不讓跟我們同行了。”語氣裡有隱隱的惋惜,自己還想趁機盡心‘招待招待’她呢,不過想來殷容疏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大概是不想讓凡兒看到那般殘忍的手段纔會不讓那個爲文玉郡主跟他們同行的吧。

此時,殷容疏跟殷澤沛則是騎着馬走在前面,殷澤沛含笑看着殷容疏,“怎麼?終於讓蘇慕凡對你打開心扉了?這麼快就讓她對你投懷送抱了?”他還記得就在幾天之前,容疏還在煩惱呢。

殷容疏輕笑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眼看着就要到城門了,殷澤沛盯着站在城門口的一個人影,喃喃道:“那人看着怎麼那麼像六王子呢?”轉頭看向身旁的殷容疏,他也是注意到了那個人。

“是他。”殷容疏盯着那個人影淡淡道。

而這時站在城門口處的六王子也是注意到了他們,今天他就是來爲離落送行的,今天這一面之後,這一生只怕也是再也見不到了。

馬車在城門口處停下,殷容疏下馬緩步走到馬車邊,輕聲道:“六王子來送行了。”這句話自然是給蘇慕凡說的,這位六王子也只會爲了凡兒而來。

蘇慕凡掀開車簾,一眼便是看到站在那裡的六王子,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這裡,蘇慕凡把手遞到殷容疏的手裡,藉着他的力道下了馬車,兩人並肩走到六王子的面前。

“多謝六王子來爲我們送行。”蘇慕凡看着六王子輕聲道。

六王子卻是沉默,自己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真的看到了她,卻只能沉默相對,許久之後,六王子看着蘇慕凡沉聲道:“你多保重,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困難的話,儘可以來找我。”

“多謝。”蘇慕凡輕聲道。

“如果六王子以後要去臨夏國的話,儘管通知一聲,我們夫妻二人一定會盡心款待的。”不管怎麼樣,他也算是救了凡兒的性命,這一點,殷容疏很感謝。

“那你們……一路順風。”有許多話自己想說,可是卻不能說,也沒有說的必要了,他看得出這個殷容疏是真心愛着離落的,而且他知道臨夏國的容王至今都只有一個王妃,沒有納過一個姬妾,這個男人他自認是比不上的,但願離落回到臨夏國以後能過得開心吧,今天自己來這裡也只是爲了想要再見她一面。

“等一下。”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殷容疏跟蘇慕凡則是回過神去看向來人,原來是四王子和司徒若雪。

“抱歉,是我把你們今天要離開的事情告訴他們的。”六王子輕聲道,畢竟是自己的二哥,而且他只是想見殷容疏一面向他求求情。

司徒若雪在看到那並肩而立的兩人的時候,眼睛裡閃過恨意,但是很快就掩蓋下去,現在的自己在他們面前只能忍氣吞聲,萬一要是惹惱了殷容疏,自己就不止是不能說話這麼簡單了,畢竟殷容疏跟歸海承禹的關係還不錯,若是歸海承禹執意要把自己帶回齊藍國的話,就算是羌盧國的王上也阻止不了,其實就是,無力阻止。

殷容疏的眼眸掃過司徒若雪,脣畔卻是浮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她以爲讓四王子替她來求自己,自己就會把解藥給她了嗎?

“四王子也來給我們送行嗎?真是有勞大架了。”殷容疏客氣寒暄,刻意裝作不知道他們的來意。

“今日前來,一是爲了給容王送行,二來是想求容王一件事。”四王子心中暗恨,但是面上卻要裝作一派平和的模樣。

“哦,原來四王子不是爲了特意給我們送行的啊,不知四王子有何時有求於本王?但說無妨。”

“聽說容王殿下身邊有一神醫,想要讓他給雪兒看看。”

“這樣啊,不知司徒姑娘生了何病,既然我們都是舊相識了,讓倉爺爺爲司徒姑娘看看也無妨,不過卻不知司徒姑娘究竟是何症狀?”

蘇慕凡心中暗道,裝得倒還挺像的,好像這件事真的跟他沒關係似的,明明就是他派人做的,不過這司徒若雪也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雪兒她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容王殿下可曾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四王子暗自打探,他猜得出這件事是殷容疏做的,可是沒有證據啊,再說了,有證據又怎麼樣,父王也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雪兒就得罪殷容疏。

“有這等蹊蹺的事情?本王倒是從未聽說過。”殷容疏淡淡的敷衍,再耽擱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該出城。

“倉爺爺,你來幫司徒姑娘看看吧。”殷容疏的語氣裡有些微微的不耐煩。

然而,司徒若雪卻是抓着蘇慕凡的手腕,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蘇慕凡,那般泫然欲泣的模樣,只怕無論是哪個人看了都會心疼憐惜的,可是還未等蘇慕凡開口說話,殷容疏已經一把把司徒若雪扯開,語氣裡有微微的惱怒,“凡兒的手腕受傷了,不能受力。”那緊皺的眉頭看起來有些可怖。

倉逍只是讓司徒若雪張開嘴巴看了看,隨即淡淡道:“算了吧,這姑娘的病無藥可醫,你們也不必再白費力氣了。”開玩笑,這解藥只有自己有,不過自己不會給她就是了。

司徒若雪見殷容疏無動於衷,只好抓着四王子的衣袖眼神悽然地看着他,四王子也是不忍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天下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兒,現在不能說話了算是怎麼回事兒,做那事的時候,不能出聲也是少了很多樂趣啊。

“容王殿下,這件事我們大家心裡都是明白,現在雪兒不能說話,我代她向容王還有容王妃道個歉,她也是一時昏了頭纔跟容王妃說那些話的,還請容王大人有大量,不跟雪兒這樣一個小女子計較了吧。”雖然四王子心中是恨透了殷容疏,但是爲了這絕色美人兒,也只好低聲下氣地相求。

“四王子的道歉,本王收下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本王也該出城了,咱們後會有期吧。”殷容疏裝作聽不懂四王子的言外之意。

“容王殿下,還請把解藥賜予雪兒,本殿自當感激不盡。”既然他裝傻,那自己索性就把話說明白。

殷容疏輕笑,“四王子的話倒叫本王聽不懂了,司徒姑娘失聲跟本王有什麼關係?本王哪裡來的解藥?”

“你……!”四王子心中的怒氣更盛,眼看着就要爆發,六王子在一旁連忙阻攔,“好了四哥,算了。”看樣子,殷容疏是絕對不會把解藥給四哥的,何必還在這裡爭執,若是惹惱了殷容疏,最後受罪的還是四哥,在自己看來這個司徒若雪也是罪有應得,失了聲也就算了。

司徒若雪自然是不甘心自己一輩子就這樣說不出話來,一下子就跪在殷容疏和蘇慕凡的面前,她就是要賭蘇慕凡的心軟,她知道蘇慕凡向來是個良善的女子,可是,讓她失望的是,蘇慕凡沒開口說一句話,便是轉身走回馬車上。

殷容疏眼神清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司徒若雪一眼,“你應該慶幸只是失了聲,若是沒了容貌,你以爲你還能在這裡呆下去嗎?你自己好自爲之吧。”言罷,便是翻身上馬,沉聲道:“我們走。”

眼看着一行人漸漸走過了城門,司徒若雪心中滿是絕望,難道自己真的這一輩子都說不出話來了嗎?而六王子更多的是失落吧,她終究還是不屬於這裡,以後大概也見不到了,或許在不久以後,她就會忘了自己這個人,可是自己卻永遠都不會忘記。

“二王子怎麼沒來,這有些不正常啊。”殷澤沛納悶道,那個好勝心極盛的人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

“他大概是不打算在王城裡動手,遲早都會來得。”殷容疏的語氣淡淡的,自己讓他失去了最看重的東西,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放自己離開。

蘇慕凡掀開布簾,最後看了一眼這羌盧國王城的城門,自己終於還是離開了這裡,這裡留給自己的除了傷痛之外,或許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堅強忍耐、察言觀色,當然還有友情,但是這件事情卻不會因着自己的離開而結束。

出了城門之後,一行人便是往臨夏國的方向而去,因着天氣的炎熱,官道上只有寥寥數人,路邊的蟬鳴之聲不絕於耳,一行人從清晨趕到了傍晚,終是找了一間客棧住下。天氣如此炎熱,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皆是有些懨懨的,就連小狐狸都提不起精神來,不過……嗯,它好像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

幾人各自回房去沐浴更衣,也好消除一些疲勞,但是那些暗衛們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爲除了二王子的虎視眈眈之外,那個人也不會讓主上平安無恙地回到臨夏國。

守在殷容疏房門外的炎暝聽聞有腳步聲傳來,不過聽這腳步聲倒不像是一個有功夫的人,像是一個女子,來人踏上臺階,炎暝心中微有訝異,這女子不是這間客棧掌櫃的女兒嗎?剛剛有見過的。

“不是說了,沒什麼事不要上來打擾的嗎?”炎暝微皺着眉頭,看起來有些可怖。

美麗的女子有些嚇到了,“我只是看你們一路勞累,給你們送些茶水,這茶水是可以消暑的。”女子的聲音很好聽,宛若黃鸝。

“主上現在正在沐浴,不喜人打擾,除了我們吩咐之外,不要再上來了。”炎暝接過女子手裡的茶水,沉聲道。

“那你們要用膳嗎?想要吃些什麼?我這就讓廚房去做。”女子顯得格外地熱心。

還未等炎暝回答,從房間裡便傳來了殷容疏不耐煩的聲音,“炎暝。”

炎暝目光一暗,“姑娘請回吧,如果主上有需要的話,會吩咐的。”語氣裡已經是很不客氣了。

那女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正欲轉身走開,可是另外一間房間的房門打開了,“用晚膳啊,我正好有些餓了,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啊。”

那女子看着剛剛沐浴之後的南宮夏菡,脣紅齒白,出水芙蓉,青絲如瀑,一雙眼睛裡滿是活潑靈動,她心中暗想,難道這個女人是那個溫潤男子的妻子?

“你怎麼愣住了?”南宮夏菡伸出手在那美麗的女子眼前晃了晃,

“哦……”那女子終於回過神來,把手裡早已準備好得菜譜遞到南宮夏菡的手裡,“這是本店的菜譜,你可以看看自己想吃什麼。”

就在南宮夏菡看着菜譜沉吟的時候,炎暝身後的房門突然打開了,裡面走出已然穿戴整齊的殷容疏,沐浴之後的他,更顯清貴,身上有一股自成的雅意,舉手投足間皆是賞心悅目,那美麗的女子一時看得愣怔,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出色的男子,心頭頓時猛地一陣狂跳。

殷容疏微微皺眉,“小聲一點,凡兒在休息。”下馬車的時候,他看凡兒有些倦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

南宮夏菡輕笑道:“好吧,知道你只關心凡兒,可是凡兒也會餓啊,我們先點菜好了,也不知道凡兒沐浴好了沒有。”

殷澤沛也是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你啊,就知道吃。”只有說起美食還有美人兒的時候,她的眼睛裡纔會放光,綠幽幽跟狼似的。

聽到殷澤沛寵溺的語氣,那美麗的女子有些搞不清楚了,這位姑娘到底是跟誰……還未等她想明白,又是一間房門打開了,出來了一位身形纖瘦的女子,腳邊還跟着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那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裙,看起來倒是氣質出塵,只是那臉上覆着輕紗,讓人窺不見容貌,一雙眼睛卻是清如山泉,彷彿能洗透人心一般。

看到心念之人走出房門,殷容疏緩步走了過去,柔聲問道:“你看起來有些倦意,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再用膳。”

蘇慕凡微微搖頭,“我沒事,沐浴過之後就好多了,大家也都餓了,我們先用膳吧。”

兩人四目相對,殷容疏的目光裡滿是柔情,蘇慕凡卻是悄悄紅了臉,微微垂眸,南宮夏菡則是開心道:“那我們就先用膳吧。”隨即看着那菜譜點了一大堆的菜名,雖然她也不知道這些菜究竟是什麼,但是隻要是看得上眼的菜名她都點了一遍。

說完一長串菜名之後,南宮夏菡滿臉的笑意,“你們還有什麼吃的,儘管點啊。”

殷澤沛寵溺地輕敲了一下南宮夏菡的腦袋,“聽你這口氣,是你要請我們吃啊?”

“可以啊,我請你們吃,你來掏銀子。”南宮夏菡滿臉笑意。

聽聞南宮夏菡的話,殷澤沛也是笑了出來,“我掏銀子也可以,不過……”殷澤沛笑着在南宮夏菡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南宮夏菡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蘇慕凡很少見南宮夏菡如此害羞的樣子,心中覺得有趣。

“行了,就要剛剛點的那些菜了,一會兒送到我房間就行了。”殷容疏輕笑道,看來等回到臨夏國以後,澤跟夏菡也會很快辦喜事了,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那美麗的女子看着殷容疏這樣笑,心中猛地直跳,臉上也悄悄染上了紅暈,不過殷容疏自然是沒注意到這些,但是蘇慕凡卻是注意到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心中暗道,這還真是一個招蜂引蝶的主兒。

“怎麼了?”殷容疏對於蘇慕凡的目光向來敏感。

蘇慕凡輕搖頭,“沒怎麼。”

沒一會兒,倩兒跟倉逍也是聚集到殷容疏的房間,幾人一邊等着上菜一邊閒聊着,南宮夏菡看了一眼那一直跟在殷容疏身邊的小狐狸,語氣有些驚疑,“這小狐狸,今天是轉性了還是怎麼回事兒?竟是不睡了。”

蘇慕凡淺笑着伸手輕撫小狐狸的絨毛,“誰知道呢,大概是睡夠了吧。”這小狐狸還真是有靈性,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它就認出自己了,還咬着自己的衣袖不肯鬆口。

“不過,這家的客棧的客人還真是夠少的啊,好像除了我們就沒有別的客人了。”南宮夏菡輕飲了一口茶,怎麼這菜還沒好啊,自己都快餓死了。

蘇慕凡輕聲道:“也許是天太熱了,大家都不怎麼出門了吧。”

南宮夏菡暗歎一聲,“好想快點回到臨夏國。”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趕路實在是一種折磨。

殷容疏修長的手指執起茶蓋,茶的清香立刻溢了出來,他的嘴角有一抹淺淡的笑意,還好,凡兒現在的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不同於自己剛找到她那時的沉鬱,他相信就算凡兒不能恢復記憶,她一定也能回到以前的自己。

片刻之後,那美麗的女子領着客棧上菜的小廝走了進來,“這是你們點的菜,嚐嚐看還合胃口嗎?”女子俯身站在殷容疏的身旁爲他們佈菜,她特意換了一件衣服,這樣一俯身,裡面的風光盡露無疑。

南宮夏菡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暗自鄙夷,分明就是藉機勾引殷容疏嘛,真是夠無恥的,還當着人家妻子的面兒,南宮夏菡故意道:“怎麼,這位姑娘還特意去換了一件衣服?雖然這天氣是很熱,不過姑娘穿成這樣……實在是有些心機啊。”

那女子面上有些尷尬,求救似地看向殷容疏,一雙眼睛裡滿是窘迫和可憐,希望這種時候,這個清潤的男子能夠英雄救美,可是殷容疏卻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兀自給坐在他旁邊的蘇慕凡布着菜。

“我說這位姑娘,菜都上完了你怎麼還不走啊?留在這裡想幹什麼呢?”南宮夏菡一手執着竹筷,一手支着下頜,眼神興味地看着那容貌姣好的女子,嗯,身材也是不錯,前凸後翹的,不過,她的這些狐媚招數顯然是用錯了地方。

“我不是……這位姑娘你……”說着,聲音裡便是有了哭腔,一雙美目直直地看向殷容疏求救,但是殷容疏哪會理她,女子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慕凡,眸光一閃,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個男人看上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模樣,難道她真的就比自己美不成?女子驚叫一聲,佯裝摔倒,身子便是往蘇慕凡的身上倒去。

殷容疏眼疾手快地攬着蘇慕凡的腰身閃了開來,那美麗的女子瞬間就狼狽地跌倒在地上,那凳子也是重重戳痛了她的腹部,殷容疏眼中閃過厲色,“還不快走,我可沒那麼多的耐心。”她想幹什麼自己並不在意,不過,任何人都不能傷了凡兒,這女人竟然不長眼得想要找凡兒的麻煩。

蘇慕凡看着那慢慢站起來,臉色狼狽地女子,輕聲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長什麼樣子嗎?”說着便是擡手解下了自己的面紗。

那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女子眼中明顯受驚,她還以爲能讓這麼一個出色的男子傾心以對的會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沒想到她的臉竟然是……

“這下姑娘可以安心離開了嗎?”蘇慕凡的語氣很平淡,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這女子的做法,畢竟殷容疏是如此出色的一個男子,自然會吸引很多女子的目光,她對自己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對於這些,她早就已經預想到了。

女子面色難堪,隨即轉身離開。

南宮夏菡輕呼了一口氣,終於可以開心吃飯了,那個女人真是自不量力,生生地影響了自己吃飯的心情,就在南宮夏菡夾了菜準備送入口中的時候,卻是被倉逍阻止,“先等一下。”

夜已深了,整個客棧都是靜悄悄的,一羣蒙面黑衣人悄悄潛入樓上的房間,其中領頭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這些黑衣人們迅速散了開來,各自去了一個房間,這時候的他們應該還在昏睡中,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們的性命。

就在那些黑衣人各自舉劍刺向牀上沉睡之人的時候,那本應該昏迷的人卻是從牀上猛地起身,頓時,原本寂靜的客棧裡響起了刀劍相抵之聲。而此時,殷容疏他們幾人已經在客棧的後廚裡忙着自己做菜吃了。

“倉爺爺,那菜下了藥你不早說,不過,他們爲什麼不直接毒死我們?還下什麼迷藥,等我們昏睡了再下手。”南宮夏菡一邊幫着蘇慕凡切菜,一邊問倉逍道。

“他知道我會醫術,自然不敢用太過明顯的毒藥,這種迷藥無色無味,不會留下一絲痕跡,就算是醫術絕頂的人也很難發覺,我想他爲了找到這種迷藥應該是費了很大的一番功夫。”也應該是花了一筆不少的銀子,因爲他們還要防着那些暗衛們,在他們的飯菜裡也是下了這種迷藥。

“既然醫術絕頂的大夫都很難發覺,那倉爺爺是怎麼知道的?”南宮夏菡疑惑。

倉逍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是誰啊,這點小把戲都看不穿?”

殷容疏則是不發一言地看着蘇慕凡熟練地處理那些食材,心中只覺滿足,無論凡兒的哪種樣子,自己都是百看不厭,當然,如果只給自己一個人看那就更好了。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蘇慕凡便是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光是這樣看着便是食慾大振,倉逍感嘆道:“我還真是要感謝這想要刺殺我們的人了,不是這樣的話,我還不能吃上凡兒親手做的飯菜呢。”

南宮夏菡也是點頭表示贊同,久違了,這熟悉的香味,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南宮夏菡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含糊糊道:“你都不知道,凡兒,自從你失蹤之後,我連你平常喜歡做的菜都不敢吃了,現在好了,以後又可以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了,這味道真是一點都沒變。”

倉逍也是大口地扒着飯菜,“是,這味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好。”

殷容疏夾了菜到蘇慕凡的碗裡,真好,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的模樣了。

大家都已經餓了這麼久,一桌的菜很快就掃蕩一空,南宮夏菡猶自喊着沒有吃飽,蘇慕凡無奈,只好又去給她下了面吃,倉逍也是不甘示弱,於是在吃完了一桌子的菜之後,所有人又各自吃了一碗麪。

等他們回到客棧樓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平息,所有的刺客都被拿下,揭下他們臉上蒙着的黑布,果然是羌盧國的人,應該是二王子派來的,他應該是早已預計好,他們出了王城之後,會在這間客棧落腳,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可惜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殷容疏示意炎暝先把他們給帶下去,輕嘆了一口氣,“這一路註定不會太平靜,除了二王子外,還有那個人,他只怕也在計劃着怎麼讓我客死他鄉。”

殷澤沛卻是幽幽道:“我想,他應該不會再貿然行動了。”

“什麼?”殷容疏不解。

“我寫了信回臨夏國,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他的手中了。”

臨夏國,皇宮,承乾宮。

夜明珠柔柔的光芒照亮了這奢華的寢殿,殷熙瀚坐於軟榻之上,手裡捏着一封從羌盧國傳來的信,一國之君的臉上滿是陰鬱,眼神裡充滿了憤恨,殷熙瀚心中惱怒,父王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難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嗎?只有殷容疏纔是他親生兒子嗎?在臨終之際,讓自己當着百官的面發誓不能傷害殷容疏也就罷了,竟然還偷偷給了他遺旨,遺旨上究竟寫了些什麼?難道還能廢了自己,讓殷容疏做這個皇上不成?父皇他究竟有沒有爲自己想過?

殷熙瀚走到書桌旁,從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副字,筆跡很是稚嫩,但是卻保留得很好,他記得很清楚,這副字是父皇唯一誇過自己的一次,所以自己纔會把這副字保留至今。自小開始,父皇就格外偏愛殷容疏,把什麼好的都給他,去哪裡也都帶着他,甚至在殷容疏還小的時候,就毫不避諱地帶着他出入御書房,可是對於自己,他從來都是吝於施捨一個讚許的目光。

後來,殷容疏不良不行,被御醫斷言命不久矣,父王爲他找遍了天下名醫,搜遍了最名貴的藥材,只爲吊着他的一條命,也因此,殷容疏不能即位爲帝,他想終於自己有一件事能勝得了殷容疏的了,本想着讓他慢慢死了也就算了,哪知他的病竟然完全好了起來。上天總是這麼厚待於他,就連本以爲葬身火海的容王妃,也被他找了回來,本以爲自己給他賜了一個命裡帶煞的王妃,沒想到卻因着蘇慕凡的到來給殷容疏帶來了好運,殷熙瀚苦笑着搖頭,這算不算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己真的是給他賜了一個出色的王妃呢,比之皇后猶是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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