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朝鮮的顏烽火不知道國內發生的一切,不知道血狐大隊正在接受特甲類部隊的考覈,更不知道糖糖所處的生存危急。此時的他必須要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在朝鮮這個從上到下都充斥着獨裁元素的特殊國家裡活下去。
金正日政治大學主任崔恩澤的晚宴是在槍口下進行的,無異於是一場現代版的鴻門宴。
崔恩澤的職務是大學教導主任,軍銜是朝鮮人民軍中將軍銜。雖然他不能直接掌控部隊,只是作爲培養特殊軍隊人才所存在的中將,但是其力量一點都不能小窺。
晚宴在十二名衛兵的陪同下進行,而這十二名衛兵的身上充滿一股讓顏烽火熟悉的味道。他們並非空手,而是直接持槍整整齊齊的站立在兩側,眼睛死死盯着顏烽火。
晚宴的菜餚相對而言還不錯,味道也很好,可顏烽火始終不能放開的吃。因爲他總覺得自己的腦袋被十二支步槍頂着,那種感覺讓人不舒服到了極限。
而崔恩澤的臉上卻是無比習慣的表情,而且還帶着一股倨傲之色。這個只有四十來歲的中將很喜歡這種排場,或者說更喜歡的是一種絕對的安全感。
“如果你死在我這裡,絕對會無聲無息。”崔恩澤嚥下一塊魚肉,微笑着衝顏烽火說道。
這可不是威脅,而是實事求是。儘管朝鮮的特種兵呈現出量販的趨勢,儘管朝鮮特種部隊的整體戰鬥水平要低於世界上許多特種部隊,但批量流水線的特種兵訓練方法還是充滿了戰鬥力。尤其是這十二名衛兵,他們的眼光極其犀利,不僅僅是特種兵那麼簡單。
金正日政治大學是特工的搖籃,在特工也需要量販的時代,會抽調許多精銳特種兵前來學習。以特種兵的技能加上特工的技能,還是在一個狂熱忠誠於一個人的國度,這些傢伙肯定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除了十二名衛兵,外面也是層層把手。簡單來說,如果崔恩澤要殺他,那他絕對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啪啪!”
可以毫不猶豫的爲一個人去死,這種忠誠完全可以換上一個字:死忠!
“找我?找我幹什麼?”顏烽火的臉上帶着笑意。
崔恩澤把一塊肉放到嘴裡慢慢的咀嚼,等待咀嚼碎了之後再慢慢的吞下去,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
顏烽火苦笑不已,他本來以爲自己都很不講理了,可惜崔恩澤更加不講理。民主?可笑的民主,這根本就是獨裁的一面,談什麼民主?
顏烽火的身體一震,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個崔恩澤竟然讓自己殺死金三胖?!
顏烽火苦笑,他敢保證,崔恩澤絕對是朝鮮高層中最聰明的人,沒有之一。
“我選擇活下去。”顏烽火鎮定的笑道:“好死不如賴活着,我還有許多東西沒有享受到,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
只要他把這一切公佈出去,崔恩澤必死無疑。偉大的金三胖元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能夠產生威脅的人,他是獨裁者。
一蓬鮮血迸濺而出,彈頭在穿透腦袋之後射進牆壁,打出一個坑窪,深深的嵌在裡面。
崔恩澤的眼睛裡充斥着不滿,可顏烽火看的非常真切,這種不滿不是對自己的不滿,而是另外一種不滿。
“的確……忠誠!”顏烽火重重吐出一口氣。
“不用了。”崔恩澤一邊割肉一邊道:“你的禮物我沒有半點興趣。”
“不,這是爲了拯救我的祖國。”崔恩澤淡淡的說道:“願意殺了金三胖,你就可以活着走出去;拒絕的話,很抱歉,我不能讓你活着。”
“你害死了我的一個衛兵,所以你要爲此負責。”崔恩澤放下手中的刀子,擦擦嘴道:“要麼活着走出去,要麼死着走出去。我給你選擇的權利,這是民主。”
“你確定你的士兵不會說出去?他們忠誠的人……”
殺了金三胖……金三胖簡直比美國總統還要難殺!他的身邊隨時跟着大批軍隊,甚至都無法進入他身邊兩千米的半徑距離。殺他?怎麼殺?憑什麼殺?
“是我!”崔恩澤指向其中一名衛兵道:“讓我知道你的忠誠。”
在朝鮮由上而下的獨裁製度下,任何越級的行爲都會被視爲絕對的背叛。比如崔恩澤,他只是一箇中將,如果有人稱呼他元帥並且流傳出去的話,其後果就是被真正的元帥一令之下定性爲叛黨、叛國的重罪。
聽到這句話,那名衛兵毫不猶豫的掏出手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最可怕的是剩下的衛兵把同伴自殺的仇恨完全放在顏烽火身上,他們認爲是顏烽火害死同伴的。因爲是他懷疑這些士兵的忠誠,所以纔會出現表露忠誠的行爲。
“這種言論比稱呼你元帥還要可怕。”顏烽火說道。
“崔恩澤元帥,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顏烽火微笑着說道:“我帶來的是禮物,不是炸彈。”
顏烽火出現一個明顯的口誤,崔恩澤只是一箇中將,距離元帥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但這個口誤是他故意爲之的。
“你這是政變!”顏烽火放下手槍盯着崔恩澤的雙眼。
“好吧,我說錯了,但這是我真心想要表達的情感,或者說是您應該得到的榮譽。”顏烽火笑着繼續道:“一名軍人最大的榮譽不是上過多少次戰場,而是他究竟給國家、部隊留下了什麼。”
“但是你說錯話了,我可不是元帥,我只是一名中將。”崔恩澤一邊用刀子割開盤子裡的肉,一邊冷聲道:“邀請你來吃飯可不是爲了聽你的阿諛奉承,而且你的阿諛奉承會讓我很難做,如坐鍼氈。記住,我只是一名中將,不是元帥!”
他本以爲用足夠的錢就可以對付這個崔恩澤,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把事情看的這麼通透。
“錢?鑽石?黃金?”崔恩澤搖搖頭道:“那些東西太多了會咬手,一個人能夠支配多少錢是由他的身份和地位決定的。我的身份和地位註定掌控不了那麼多錢,所以我們還是談談別的吧。”
最後一句話咬的非常重,直接表明崔恩澤知道了顏烽火的身份,或許還知道的更多。
“砰!”
“很奇怪嗎?是不是在你們的眼裡,我們朝鮮人都該是愚蠢的?是不是都以爲我們應該看到錢就走不動路,或者說物資的匱乏會讓我們忘記自己是誰?”崔恩澤略顯得意的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起碼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知道我在中國呆了多少年嗎?十年,整整十年。忘了說了,我曾經就是一名特工,從一開始國家就把我當做教官來培養。中國是一個學習的好地方,我在中國學到了太多太多。”
顏烽火立即舉起雙手,臉上露出鎮定的笑容。
“我相信。”顏烽火微笑着把來時帶的箱子放在桌上道:“按照中國的傳統,赴宴是需要給好客的主人帶一點小禮物的。所以我在來的時候,特地準備了一點小禮物,不知道崔恩澤元帥是否喜歡。”
彈頭精準的從金三胖照片的眉心穿過。
“我需要時間,而且還有一點,”顏烽火沉吟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遭受黑色尖兵的追擊,是誰告訴你的?”
“這一點你無須知道,”崔恩澤愛惜的摸了一下肩章道:“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殺掉金三胖,否則……”
可他的心裡卻充滿警惕,毫無疑問,崔恩澤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作爲一個能在中國臥底十年的特工來說,擁有一些消息渠道並非難事。
“我想活,所以我願意。”顏烽火點點頭。
在生命威脅下,顏烽火揚手扣動扳機。
崔恩澤輕輕揚了下手,槍管從顏烽火的腦袋上挪開。
顏烽火是在冒險,但是這個險冒得非常好。他得找到對方真正索求的是什麼,這樣纔好繼續進行下去。
“很好,你是個聰明人。”崔恩澤指着懸掛在牆上的金三胖照片道:“殺了他。”
“因爲這是對國家的忠誠,”崔恩澤毫不介意的說道:“我敢在任何場合說出這種言論,因爲我毫不畏懼。”
“可如果您不看一眼的話,又怎麼知道有沒有興趣?”顏烽火問道。
孤零零的掌聲響起來,崔恩澤拍着手掌笑道:“好槍法,你的確是我要找的人。殺了金三胖,可以嗎?”
“不知道。”
“我來告訴你,”崔恩澤略顯得意的說道:“因爲我可以隨時隨地讓國內追擊你的黑色尖兵找到你,而且可以爲他們提供你在我這裡的視頻。對你來說,朝鮮只是無足輕重的彈丸小地,你在乎的是你在中國的遭遇。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去做,損失最大的是你。你是中國現役軍人,你逃到了朝鮮,並且試圖賄賂一名朝鮮將軍。如果這都不夠讓你背上叛國罪名的話,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什麼事才能讓你感到恐懼。你是軍人,我也是軍人,軍人最瞭解軍人。”
血腥味瀰漫,剩下的十一名衛兵絲毫不爲所動,依舊端槍筆挺的站着,盯着顏烽火。他們的眼睛裡透出怒火,似乎要把顏烽火活活燒死一般。
“還有一點,”崔恩澤擦擦嘴巴道:“我在中國有許多渠道,能夠源源不斷的得到那裡的情報。但是請放心,中國並非我們的敵對國,而是我們需要學習的國家。而你……是我要找的人,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一把手槍塞到顏烽火的手中,與此同時,兩支步槍死死頂着他的後腦與心臟。
顏烽火愣了一下,把箱子放到地上。
“說的好!”崔恩澤拍了下桌子笑道:“如果站在你的角度覺得我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的話,儘管去公佈,哈哈哈……”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但你知道爲什麼我會讓你殺,而且不在乎你會做出別的動作嗎?”崔恩澤笑眯眯的問着顏烽火。
“如果我把我們的談話內容公佈出去的話!”遭到威脅的顏烽火毫不猶豫的進行反抗。
黑洞洞的槍管直接頂上顏烽火的腦袋,那種冰冷的感覺立即引發大腦的一陣刺痛。
“砰!”
“幫助我,幫助我們的朝鮮。”崔恩澤盯着顏烽火道:“朝鮮如果想發展,依靠獨裁是絕對無法行得通的。我的祖國已經腐朽不堪,需要一次真正的淨國活動,讓全國人民得到真正的解放。真正的解放是思想,是言論,讓所有的人民都敢暢所欲言,而不用擔憂專政的白色恐嚇。我的意思你明白嗎?中國特種兵顏烽火同志!”
“呵呵……”顏烽火笑笑,伸手就要打開箱子。
顏烽火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的確如崔恩澤說的一樣,站在他的角度來說,自己的命比對方的命更重要。
“好,但是半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顏烽火輕輕鬆開拳頭,吐出剛纔深吸的一口氣。
“我給你一個助手,半個月的時間足矣。”
崔恩澤拍拍手掌,一個驚豔無比的的朝鮮女孩盈盈走出來,帶着羞澀的笑容走到顏烽火身邊坐下,溫柔的摟住他的胳膊,如小女人一般。
可顏烽火的頭皮瞬間炸開,卻又只能無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