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火（2）
夜晚，每一處的夜晚都各有各的不同。被山水囚風陣困住的兵州，因爲結界的籠罩，天空顯得格外的明亮低沉。
若問西牛賀洲那裡的夜空最美麗，無疑是兵州的了。若是再問那個時辰最美麗，無疑就是現在。
兵州今夜的星空居然出現了極其少見的極光，如同彩虹絢爛，如同柳絮一般的飄柔，在寂寥的天空中五彩斑斕放情的舞動。
“那是永不熄滅的火焰。”和王李一同守夜的人瀟灑的躺在草地上。原來守夜未必就要站長着或者坐着，躺着只要不睡覺，耳朵放聰明些就好。那人嘴裡正含着一根草梗，看似心不在焉，可是眼睛卻看着極其美麗變換的星空。
“那一定是神的手在撥動星河裡的水。”他忘情的說了一句。其他人都聽到了，因爲其他的人都在觀看這不遇的奇景。錯過這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種少有的事情《怪物志》裡也曾有提到，說是象徵着天地有大祥瑞出現。究竟是什麼，沒有說明，王李也不相信。
“你剛纔說什麼？”王李問道。
“神的手撥動星河之水。”
“不是這句，是上一句。”
“永不熄滅的火焰。”
“你是說那裡，還是那裡。”王李先是指了指遠方的一大片的橙紅的光芒，然後指了指天上的極光。
“我是說地上的。”那人似乎很懶，懶得用手指指一指，但是他這樣說也已經很具體了，本來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那個地方就是熔岩火池嗎！？”王李依舊知道那一處是什麼地方了，《怪物志》中記載，六十年前的地殼大變革，使得像是陰魚陽魚分界線的眉河兩邊，太極圖陰眼陽眼的地方出現了兩個極致的大坑——極其炎熱的熔岩火池，不停的有最爲炙熱的白火、紅火、荒火從裡面噴涌出來，卻沒有一絲煙氣出來；另一個就是王李見過的寒冰潭，終年都是白雪皚皚，晶瑩剔透的冰，就連耐寒的雪熊都不敢太過靠近潭水的中央。不是怕失足落水，而是那已經是生命的禁區，液態水都會以固態的形式出現。
“是。”那人肯定了王李的猜測，“不用着急，明天我們就路過它的邊緣，城中的火中多是從那取得的，外往裡去就只能變成焦屍了。”
子夜已過，王李便睡了下去，睡去沒有多久，帶去的獵狗都狂吠了起來，有這樣盡職盡責的獵狗在，根本不用人來守夜。
鼎沸的犬吠在主人的安撫下才平靜下來，周圍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常的事情發生。夜晚總是伴隨着涼意，王李卻感覺相當的暖和。早上起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掛着晶瑩剔透的露水，卻不多。因爲不知道誰帶來的獵犬睡覺的時候覺得冷，和王李擠在了一起相互取暖。
王李不是自願醒來的，也不是被人叫醒的，叫他起牀的是一隻狗，準確的來說是蒼青色的狼。
紫色粗糙寬大的舌頭舔舐王李被白皙的臉，藏獒口中的味道實在不好聞，王李的起牀和這股噁心人的味道密不可分。
想過來一睜眼就看到銅鈴般的大眼珠子盯着自己是怎樣的感覺——嚇人！
“嗚汪——”似乎迷戀上了王李，在他的身旁踱步。
“黃衣~~黃衣~~”王李拼命搖晃着黃衣，此時的天也只是微微的亮，王李只睡了四個小時，可是天一黑就入睡的黃衣，反倒顯得比王李還要疲憊。
“天還沒亮呢，別打擾我，隊伍開拔再叫醒我！”黃衣顯得很不耐煩。
“你們這裡的狗老是跟着我。”
“可能是餓了，剛給他點兒吃的就行了。”黃衣的聲音還是疲憊慵懶。
王李看了看這消瘦到皮包骨頭的狼狗的時候，就在昨晚生氣的燒烤用的火堆旁拔出一些用陰火熥熟的像紅薯一樣的地果，餵給狼狗吃。
“都挺說獵人從來不把自己的獵狗餵飽，可是也沒有必要把你喂的這麼瘦吧，看你的大小，也就只有半歲。”確實這隻狼狗年紀不到，還沒有擺脫身爲狗的萌萌的狀態。
紅橙色的晨曦透過密密的樹枝灑在二百多人的身上，寬寬的眉河紅波盪漾，要不是太陽的暗示，誰都會以爲這個是夕陽的景色。
“倒黴！”已經有人開始抱怨起來。
王李覺得兵州城外的朝陽景色的很美，美到不應該對着它抱怨什麼。“沒什麼嘛，今天的天氣蠻好的。”
“好！？明天準下雨信不！”
“難道你們也知道，‘早霞不出門，晚霞出千里’？”王李好奇的問道，畢竟是老祖宗的東西，未必準確，王李對此也是將信將疑。
“我是看雲彩看出開的，你看那一坨雲落得多高，裡面一定藏着不少的雨，看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
“不用太操心，晴天我們設陷阱，雨天我們端巢穴，生活總是有法子過的。”黃衣說到。此時的他說出了一句很有這裡的話。
“你什麼時候帶來一隻狼。”魚尾笑笑的說到，那隻狼狗正在趴伏在魚尾的腳邊，對着她搖頭晃腦。看來它也喜歡魚尾身上發出的奇異的幽香，就算春天的花香都凝聚在一起，也未必有她身上的好聞。
“狼？我沒有帶呀！不是你們，或者前面人的嗎？”王李驚訝的問道。
“兵州城裡從來不養這樣的狼。這種狼就做‘乖孫子’，沒有獵狗的兇猛和戾氣，簡直就是太乖了。見到危險的動物只有夾着尾巴逃跑的份兒。胃口極大，但是卻怎麼喂也喂不胖，比起獵狗和菜狗都不行。”食肉如命的黃衣都不屑吃着狼一口肉——太瘦。
“嗚嗚汪——”似乎它也承認自己的沒有用。
“不過，當成寵物來養也成。”魚尾善解人意的說到。
“呵呵~~”王李苦笑了一下。
王李從小到大也養過狗、貓、小鳥這樣的寵物，師兄也說只要不玩物喪志，太入迷就行。但是他的八字似乎專克小動物似的，他養的寵物都一個個的死了，找不到什麼原因的死去了。
一個有仁愛之心的人，決定從此之後不再養寵物了，就連花花草草也不敢養。以至於自己陪自己的玩耍的只有一個人——師哥的孫子。
王李往着可憐巴巴的狼，實在不想把它也剋死。“魚尾，你喜歡就送給你樣吧。”
“也行。我先替你養着吧，那天你要再還給你。”
“嗚汪~~”就連狼狗也同意魚尾的意見。
“你要不要給它取個名字？”魚尾問。
“名字？我們那裡管它們都叫大黃，或者旺財，其實叫汪汪也不錯……”給一隻狗起名字未必比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令人輕鬆愉快。
“倒不如就叫它，蒼青或者似狼。兵州人起名字只是關注事物的特徵，從來不對事物的未來寄予希望。”黃衣說到。
“也對，那就叫它蒼青吧。畢竟一身的皮毛都是蒼青色的。”
“蒼青~~蒼青~~”魚尾叫着名字又撫了撫蒼青的頭顱。
“蒼青~~蒼青~~”依舊的是魚尾的聲音，但是發出聲音的確實長袖衣領裡的黑色的八哥，它是一隻神氣的鳥，擁有自己的思維，若是淡淡論起聰明勁兒，似乎和人相互媲美。它從長袖的懷裡落到，蒼青的頭上。像是軍功彪炳的元帥騎着坐騎巡遊百萬雄兵。
草草的吃過早飯，大部隊又沿着眉河朝着北方前進。
沒過多久，明明兩點之間線段最短，可是隊伍偏偏繞了一個大弧形。
“妙哉~~這就是鐵竹林吧！”王李驚歎的說到，果然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王李看完癭老頭家的《怪物志》，對兵州的情況風物，已經瞭解了大概。
“不錯，那就是黑色鐵竹林。每根柱子雖然粗細不同但是都是異常的堅韌，用來做武器再好不過，可是卻沒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將它折損。”一直在天空中飛翔的黑翼，也不得不落了下來。
每一根黑色的竹子都是一根根鐵矛一樣伸向空中，彷彿天上有一個陷阱，正等着敵人落下來，插個透心涼。
“他們在幹什麼？”王李見到不少人蹲在地上撿拾地上的竹葉，問完之後答案就不言而喻，因爲一些人雖然已經夠小心，還是被竹葉劃傷了手指，鮮血在流淌。
沒有想到地獄中的刀山居然長在這個地方，竹竿是鐵矛，竹葉是鋒利的刀片。
王李還以爲鐵竹林，黑色的，如同山水畫中的丹青墨竹，沒有想打水墨畫般的意境之中居然參雜着這般的殺機。
黑翼不在天空盤旋的原因，是否也是害怕被滿天飛舞的刀片子傷的滿身血污。
他們見識地上的鐵竹葉的目的就是爲了將它們做成飛鏢般的暗器，撞在箭羽的前端充當箭矢。
黑鐵竹林的周圍乾乾淨淨，這種乾淨不是一塵不染的清潔，而是沒有多餘動物留下的痕跡，可見就連“地頭蛇”也不敢招惹美人眉般的竹葉和蘆葦杆似的竹梢尖。
清風吹過，竹林嘩嘩的作響，黑色的鐵竹葉居然如此的輕飄，滿天的飛舞。
“不好！”隊伍的最前頭有人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