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洋洋繪聲繪色的講完公司的來歷，徐梓萱的心裡是既佩服又心存疑問。（
徐梓萱當即有種預感，洋洋知道的一定不止這些，是個心思比較重的女孩。
當然，徐梓萱也不是二貨，她很快就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公司主營業務是異地商業地產的代理銷售，目前接手的是一個號稱國內第三大皮革城的大型地產項目，位於離S市具有兩小時車程的B市，徐梓萱這批人就是爲了彌補項目銷售人手不足而被招進的公司。
她和其他大衆銷售員也包括洋洋，每天的工作就是打電話尋找潛在客戶，業內稱之爲電話銷售。一旦發現潛在客戶，她們就要死纏爛打的進行跟蹤、發展，然後最終搞定——客戶付錢、籤合同、買下商鋪。當然在新手剛開始的時候，除了老同事會幫忙帶一帶，老周和付總也會親自傳授經驗。
不過徐梓萱覺得這段時間公司的業績應該非常慘淡，因爲不僅是她這樣的新手一個有效電話沒打出來，連洋洋這樣的老牌主管也一無所獲。
上個星期洋洋打出來三個有效號碼，結果兩個被放鴿子，一個是“蝗蟲”（“蝗蟲”專業術語，專指老頭老太騙吃騙喝）。
具體情況是一個客戶在發車去B市看房的頭天晚上，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大半夜的打電話給洋洋說臨時有事去不了，搞得後半夜洋洋直接失眠，但對方好歹還能打電話提前跟洋洋說一聲，所以洋洋忍了。（
另一個放洋洋鴿子的客戶則是頭天晚上洋洋和他確認時，還答應着“一定一定”，早上要發車時卻死活聯繫不到人，可憐洋洋已經把他作爲重點意向客戶，連付總和老周都親自過來準備打攻堅戰。
剩下的老太太就更不要提了，來是來了，全程卻隻字不提買房的事，一路上像個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向洋洋問這問那，簡直把她當免費導遊，再加上免費的大巴和午餐，她權當B市一日遊呢!
“你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付總和老周臉都綠了，那看我的眼神，凌厲的像兩道閃電。”洋洋形容當時道。
“哎，梓萱，大白天的在夢遊呢？”休息的空隙，徐梓萱正在神遊，突然覺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同事兼好友黎昕忽閃着她的一雙大眼睛，正在神經兮兮的看着自己。
在公司，她要數和同一批進公司的黎昕關係最好。雖然洋洋對自己也不錯，但她總是隱約覺得洋洋是個把自己的內心藏得很深的人，她在人面前展示的想法不一定是她內心深處的聲音，因而多少就有些距離。
而和黎昕在一起她就完全沒有，兩人性格相投，非常聊得來。巧合的是，她們仨座位正好相鄰，徐梓萱中間，洋洋和黎昕一左一右。（
“黎大小姐有何貴幹？”
“你說我會不會被炒魷魚？”黎昕低下頭湊近徐梓萱的耳朵輕聲說道。
“怎麼了？好端端的又胡思亂想。”
“來公司已經十幾天了，我一個有效電話都沒打出來。”
“我不也是一樣，不，應該說大家都一樣。洋洋業績也不咋的，打出的有效電話一個個都黃了。還有那個公司的銷售冠軍，叫什麼來着？哦，蔡遠航，已經半個月沒動靜了。”作爲和黎昕處在同一境況，徐梓萱倒是心安理得。
“他們至少都完成了有效電話的指標，能拿保底工資。我們怕是要扣工資了。”
“那能扣多少啊？打不出有效電話又不能怪我們，老周他以爲就靠在電話裡的幾十秒鐘打動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去買動輒幾十萬的鋪子是一件概率很大的事情是嗎？我覺得這是發生的概率就好比茫茫人海中，兩個在大街上偶遇的陌生人一見鍾情。我決定了，以後打到有效電話，我都要去買彩票。……再說了，老周也沒說我們什麼。”
“那就上天保佑我們多打出幾個有效電話吧！這樣也算完成了指標。（
“你真是個好員工！”徐梓萱搖了搖頭，敬佩之餘表示無奈，“老周他們肯定知道市場難做。”
“你說公司這樣下去不會倒閉吧？”黎昕又開始擔憂起來。
“拜託你嘴裡能說出點好話來。”徐梓萱白了黎昕一眼，“我纔來公司不久，還指望着大幹一單掙房租錢呢。”
黎昕不理會，“我是認真的。作爲好姐妹，總不能看到公司都要倒了，而你還這麼賣力，我還不說聲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先在這裡謝謝你！但是好歹有幾十個員工的公司怎麼可能說倒就倒？”徐梓萱不以爲然。她覺得黎昕對待事情有時候過於患得患失。
“那還不是有‘臨時工’在充數嘛！你看看公司的正規軍，用指頭都數的過來！而且這個公司算是微企，是最沒保障的了。況且公司最近的業績你又不是沒看到。”
“銷售不就這樣，哪有穩定的飯吃。再說，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四位老總嘛！他們沒扣我們的薪水，就說明還hold的住局勢。你呀，就別‘越權’，想想自己該做好的事。”
“貌似你的話挺有道理的哈。……你說我幹嘛拿着買白菜的工資，操着賣白|粉的心？”
“閒的蛋疼！”徐梓萱和黎昕居然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幾個字，她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不禁相視哈哈大笑。（
牆上的時針已經指向12點了，就差分針還有幾個圈沒跑完。徐梓萱摸了摸一直打鼓的肚子，又瞅了瞅對面的趙總：仍是巋然不動。
“你說趙總是不是在坐禪啊？一上午就保持那個盯着屏幕的姿勢，也沒見他離開座位過。”她發了個短信給洋洋。
“是啊，屁股都沒挪過。真服了他，好歹也要解決下生理問題吧。而且說實話，趙總是我見過的最悶的男人，悶的能把自己憋死的那種。”洋洋神速回過來。
徐梓萱發了個流汗的表情，“好吧，咱們關注的點不一樣。肚子超餓，我說你是人事助理，要不你去提醒下他？”
其實最後一句話她完全是出於玩笑，料洋洋也沒有這個膽。誰知只聽得右邊凳子挪動，她扭頭一看，洋洋已經準備起身。
徐梓萱一驚，立馬拉住洋洋的衣襟，小聲說道，“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說吧？”
洋洋付之一笑，擡頭朝趙總大聲說道，“趙總，已經下班了。”
所有的人爲之一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沒敢講話。
趙總顯然也愣了一下，“下班了？到12點了嗎？”隨即看了電腦一眼，然後他忙向大家揮手示意，“下班吧，下班吧。時間過的太快了，我還以爲早着呢。”
待趙總走後，徐梓萱和黎昕對洋洋豎起大拇指，“牛！”
“不要問我怎麼膽子這麼大，因爲我會拒絕回答。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洋洋故意傲氣的說道。
“切，你想多了。”黎昕笑笑，“我想問你的是，你猜趙總每天在這坐班的時候都在幹些什麼呢？我想不只是無聊的監督我們吧。”
“工作唄，還能幹啥。作爲公司老總，日理萬機。”徐梓萱立馬答道。
“怎麼可能每天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別忘了他是趙總耶。”說這句話的時候，黎昕有意壓低了聲音，並朝她們倆眨眨眼睛，“你懂得。”
“事情當然是有的，再怎麼着也是個總啊。不過到底忙到什麼程度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幾次給他複印文件的時候，看到他都在鬥地主呢。”
“哈哈。這麼說那還是趙總最舒服，在公司坐着老闆椅，工作累了就喝喝茶，鬥鬥地主。哦，還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不像付總和老周，每天在外面拼死累活的。以後如果我跟人合夥，我就當趙總這樣的角色。”徐梓萱美滋滋的說。
“我可不想做趙總。”黎昕接話，“趙總只有一張桌子，還和我們一起辦公。瞧付總和老周，都在會議室裡面的大辦公室辦公。同爲老總，這待遇都明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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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話不能這麼說。”洋洋忍不住了，“在哪辦公，有沒有大辦公室我覺得倒不能說明什麼。趙總在外面，說白了是爲了監督我們，付總、老周和老K雖是在裡面辦公，但是沒看到，他們都是共用一個辦公室嗎？巴掌大的公司，還是創業初期階段，想講究也沒那個閒錢。”
“嘿，洋洋，我怎麼覺得貌似我哪次說話你都要跟我擡槓，你都要明裡暗裡站在梓萱一邊？”
“我當然不可能站在歪理一邊。”
“你的意思是每次我說的都是歪理，梓萱說的就是真理囉？”黎昕手叉着腰，怒目圓瞪。
我暈！躺着也中槍！已經嗅到了火藥味的徐梓萱趕緊準備救場，但是洋洋沒有給她機會，她接着說，“不過真的要與人合夥的話，我堅決不會當趙總這樣的角色。俗話說，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趙總在公司裡股份最小，最沒地位，說話基本都管不上事。估計當初付總拉他投奔老周，看上的都是他能出錢湊夠200萬。其實他的能力不是最差的，但是他的性格決定了他只能在四人當中充當現在的角色。”
這就是社會經驗啊，總能透過表象一針見血看出問題的實質，不由得不讓你佩服。此刻徐梓萱心裡對洋洋對充滿了敬意。
洋洋繼續有板有眼的分析起來，“趙總事情是少但是基本每天都要在公司坐班，一點沒有自由。而且他早上比我們遲來不了多少，下午下班卻每次都比我們晚走。付總和老周呢，名義上說是見客戶，但是談事的地點沒準兒就是在咖啡廳、飯局上，更或者是在桑拿室，足療店，他們不知道有多享受呢。”
“哇，原來老周和付總精明着呢。”徐梓萱感嘆道。
“哎，洋洋，想不到你這麼懂男人，以後我找對象，你可得給我拿捏下啊。”黎昕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