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嚇着你了吧。” 武誠君躺在牀上,歉意地朝葉景顏賠笑。
“是啊,超嚇人的, 如果一個人前一秒還跟你說着話, 後一秒就昏厥在你身上, 這種感覺你要不要試試。” 葉景顏已經被驚嚇得沒脾氣了, 沒好氣地搭腔。
事實上當時真的是把葉景顏嚇得不輕, 武誠君這一暈厥,本來就讓葉景顏慌了神,更何況他是直接砸在她的身上的, 就算武誠君很瘦,但畢竟是個男生, 事發又太突然, 葉景顏直接就被他壓倒在地上, 連帶着打翻了一堆書。
當時葉景顏的大腦已經完全空白了,被武誠君嘴脣擦過的臉頰熱得像是要燒起來, 曾經那麼喜歡的男生就這麼跟自己零距離接觸,葉景顏覺得她的腦子一定會燒壞的。
直到周圍慢慢聚集起被聲音吸引過來的人,她才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於是趕緊從武誠君身下抽出手,向旁邊的人招了招, “麻煩幫忙一下, 這個人暈過去了……”
四周看熱鬧的人這纔好像明白了什麼, 過來七手八腳地幫忙把武誠君扶起來。
大概是經過了剛纔的一摔, 武誠君也有點兒恢復意識了, 雖然嘴上說着“沒事”,但怎麼看都站不穩, 讓人不放心,最後還是書店的店長大叔把他背到了醫務室。
“38度9。” 戴眼鏡的女校醫看了一眼溫度計,面無表情,然後有些冷淡地問:“感冒多久了?”
“半個多月。”
“吃過藥嗎?”
武誠君大概是有點兒心虛,沒回話。
“行啊。” 校醫嘲諷着, “生病連藥都不吃,就使勁兒折騰哈,趁着年輕使勁兒糟蹋自己哈,記着以後病倒了也別吃藥哈。”
眼見校醫越說越來勁,葉景顏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那麼醫生,你看他現在……”
看着倆孩子蔫得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校醫嘆了口氣, “點滴唄,居然能把自己折騰到暈厥,現在的孩子到底是把自己的身體當什麼?”
校醫絮絮叨叨地去開藥,葉景顏和武誠君仍舊唯唯諾諾,大氣也不敢喘,直到看到校醫終於拐到櫥窗裡配藥去了,才鬆了口氣。
“不怨校醫都說你,感冒成這樣都不知道吃藥,你也太不注意身體了啊。” 葉景顏有些心疼地抱怨。
武誠君虛弱地笑道:“剛剛纔被校醫絮叨過,你就別在我心口撒鹽了。”
葉景顏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現在也只能嘆氣。
“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暈過去,恍恍惚惚還是有些印象的。”武誠君突然開口。
葉景顏頓時就覺得臉頰又火辣辣的了,他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那麼他擦過她臉頰的事情也記得?
“其實我……”武誠君剛要說什麼,正巧這時校醫配好了藥走過來,武誠君也就暫時先把話壓回去。
“吃過飯了嗎?” 校醫冷着臉問道。
武誠君搖搖頭。
校醫嘆氣, “現在這些孩子們啊……” 說着,轉向葉景顏, “你是他女朋友吧?趕緊去給他買點兒東西吃,吃完了飯再打,空腹掛點滴容易出現不良反應。”
“哦……” 葉景顏點點頭,趕緊出去買麪包,剛走出門,就想起剛纔忘澄清了,她並不是那個人的女朋友,而且現在她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正在等着她。
武誠君吃完麪包之後,校醫纔給他掛上點滴,葉景顏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有點兒來不及了,看了看手機,居然有兩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程燁來的短信,問她現在出門了沒有。
“你是不是有事要忙?要不你就先……” 武誠君看她一直不停地看手機,猜到她大概是有事。
葉景顏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聽話只聽到了前一句,於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哦,程燁叫我出去玩,和他的朋友們都見見面。”
武誠君的眼神頓了一下,然後微笑着道:“能不能再去幫我買本雜誌?”
“雜誌?” 葉景顏覺得挺奇怪。
“在這兒挺無聊的,起碼看看書解悶,你又不會一直在這兒陪我的對吧?”
這可憐巴巴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是我的錯覺嗎?葉景顏的嘴角有點兒抽搐, “手上還掛着點滴,翻什麼書啊?老實躺着吧。”
“但是真的很無聊啊……” 武誠君苦笑, “一直以來都不停地忙碌忙碌,突然這麼閒下來有點兒不習慣。”
“操心命!自虐狂!” 葉景顏鄙夷他。
“我也不是有意自虐的,有時候一忙起來,身邊又沒個人提醒的話,很容易就會不注意的。”
葉景顏心一顫,別開臉, “那你就趕緊找個女朋友啊,不然你指望誰提醒你,總不會是我吧……”
武誠君怔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笑道:“也對呢,你該操心提醒的人並不是我……抱歉,我大概是病糊塗了,竟然也會說這麼任性的話,下次不會了……”
難不成真的燒壞腦子?今天他的態度真是太奇怪了,總感覺再這麼呆下去自己會出問題的。
“那我走了。” 葉景顏果斷地告辭,畢竟程燁還在等着她。
“好。” 武誠君微笑着跟她擺擺手道別,然後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瞧着樣子,似乎是要把心臟都咳出來。
本來還意志挺堅定的葉景顏瞬間就動搖了,病成這樣沒事吧?怎麼看怎麼嚴重的樣子……不行不行,程燁那邊正等着她呢!
葉景顏狠狠心, “那什麼,要不你睡一覺吧,睡着了就舒服了……”
武誠君依舊是微笑,淺淺地回答着一句:“好,你路上小心。”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吧……葉景顏轉過頭,剛要走,就聽見身後武誠君翻身的聲音,然後就傳來他一聲低呼。
又怎麼了?
葉景顏停住腳步,回頭,只見武誠君有些歉意地苦笑道, “好像是鼓針了……”
“……”
葉景顏只能立刻去找校醫,重新注射。要不是這個人是她無比熟悉的武誠君,她一定會以爲這個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重新掛上點滴之後,葉景顏正猶豫着再怎麼開口離開,只見武誠君又沒完沒了地咳嗽,偏偏還體貼地對她說:“我沒事,你就去吧。”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還可能走得了啊……
葉景顏嘆了口氣,乾脆把包放下, “算了,我在這兒陪你打完點滴好了,程燁那邊我去給他解釋好了。”
武誠君意外的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躺下睡覺了,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了聲“謝謝。”之後就幾乎沒怎麼咳嗽過,也沒有再鼓針。
還是那句話,如果眼前這人不是她萬分熟悉的武誠君,她一定會以爲這人是在整她。
大概是因爲真的累了,武誠君很快就睡着了,葉景顏趁着空去外面給程燁打電話。
“什麼?不能過來了?” 程燁那邊很吵,聽起來就熱鬧非凡,一聽說她不能來了,程燁的語氣都變了。
“我這邊有點兒事,起碼三個小時以內趕不過去了,你們進行到幾點?要不然我這邊一結束了再去找你們。”
“那就到半夜了,我也不放心你……真的不能過來嗎?” 程燁的語氣聽來有些無奈。
“真的是走不開啊……”
“什麼事這麼重要?”
葉景顏登時就卡住殼兒了,支支吾吾地道:“真,真的是有事啊……一個朋友出了點兒事……”
“朋友?”
“顧筱然啊,是顧筱然!她發燒了,我陪她打點滴呢。”葉景顏本能地就脫口而出。
“是她啊,看她平時生龍活虎的樣子,竟然說病就病了……”
“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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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燁嘆了口氣, “那好吧,你好好照顧病號吧,反正以後機會多得很,改日再聚也行。”
掛了程燁的電話,葉景顏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心中滿滿的,是說不清的情緒。
她並非有意欺騙他,如果是在以前,她可以很瀟灑很坦誠地對他說“武誠君病了,我得陪牀”,但是現在,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也許她真的開始在乎程燁了,在乎到不想再當着他的面談起武誠君,不想讓他萌生不安。所以她才故意隱瞞了武誠君的事請,甚至拿顧筱然來扯謊,因爲,她也想去努力維護他們之間的關係。
窗外夜幕降臨,這是無數個黑夜中的其中之一,卻註定了三個人劇場的塵埃落定。
醫務室的門外,葉景顏倚在牆上望着夜空嘆氣,手裡握着剛和程燁通完話的手機。
醫務室的門內,躺在牀上的武誠君突然睜開了雙眼,視線一片清明,沒有絲毫睡過的迷茫神色,若有所思地盯着雪白的牆壁。
在喧囂的KTV包廂裡,程燁正接受朋友門的生日祝福,高興之餘,臉上總有些淡淡的失落。
正在網吧通宵打遊戲的顧筱然意外地收到了程燁關懷病情的短信,然後一頭霧水地給他撥回了電話。
學校論壇裡,一個新發的帖子被人一遍遍地點擊查看,然後一遍遍地刷新,短短時間內就火爆到置頂。
這只是一個平凡的夜晚,一切在這一晚的鋪墊,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