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們完了
“你他媽地在幹嘛，羅納德？”製片人達席爾瓦出言警告。
羅納德沒有理睬這個拉丁裔製片人，徑直走向導演艾倫帕克，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腳步。
羅納德看着這個30多歲的男人，他的大鼻子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尤其顯得滑稽。眼睛努力的從鼻子後面露出來看向自己，好像在問：“你這是幹什麼？現在就想在劇組要挑戰我的權威嗎？”
羅納德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導演？爲什麼我寫的劇本會在你這，會被用來試鏡。”
“我從你的筆記本里看到的，這是很好的戲劇和臺詞，你會成爲一個成功的劇作家的，羅納德。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不滿意。”導演帕克拿起筆記本，遞給羅納德。
“這是梅格·蒂利對我說過的話，我答應她會從劇本里拿掉。你本應該在用作試鏡之前告訴我的。”羅納德火氣稍降，接過筆記本打開，裡面躺着那張自己丟到垃圾桶又撿回來的，皺巴巴的紙。
“Oh，Come On。羅納德，別爲兩瓣屁股犯傻。所有偉大的劇作都是從生活中來的，你要學會從生活中提取戲劇……”
羅納德被帕克的這句話又激起火氣，整個臉都紅了，低聲罵了一句：“Asshole！”
“停下，Boy”
“羅納德，停下”
跟來的瑪格麗和喬安娜趕忙上前勸阻。
艾倫·帕克臉色糟糕，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眯着眼睛地盯了羅納德一眼。
一直旁觀的梅格·蒂利，走上前繞過了羅納德，嚮導演開口道：
“導演，我想我也有資格用這一段戲試鏡。”梅格平靜地說出一句話。
“梅格，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把這段戲給導演的，是他從我筆記本里拿的。”羅納德趕緊分辨。
“可你也沒有把它扔了，你還是收起來了，不是麼，羅尼？”梅格平靜的說話態度，讓羅納德心裡更加慌亂。她好像已經決定了什麼。
“梅格，我……”羅納德語結，不知道怎麼解釋。
“導演，這段對話是我對羅納德說過的，被他抄進了這段戲。我想，我完全有資格用這段戲來試鏡希拉里的角色，我說的對嗎？”
梅格對着導演帕克平靜地說道。
“當然。”導演答應下來，又看了羅納德一眼，好像在說“你的對話不也是偷來的？”
“我想就排在下一位試鏡。”
“給你10分鐘準備。”
“不，梅格，你可以換一場戲的”羅納德試圖上前勸梅格。
梅格一巴掌打開他的手，走進了休息室去準備情緒。
瑪格麗上來，拉着羅納德走到遠處門邊的角落裡坐下。
“孩子，你不應該反應這麼大。導演說的對，劇作家都是從生活中找到靈感的，你看梅格也沒有那麼生氣，你抽個機會去向導演道歉。”
“不，你不瞭解梅格，她恨我把她的話寫成臺詞給別人念，而且那個我推薦的弗朗切斯基，還演的很好，很可能拿下這個角色。
現在梅格一心想贏得這個角色，贏回自己的臺詞。我怕她爲了贏這場試鏡，會用情緒記憶法，去演這場哭戲。”
“嘶，這……”瑪格麗也聽說了梅格用情緒記憶法導致痛哭崩潰的事情。
“這都是個人選擇，你能做的都做了，別自責了孩子。”瑪格麗也停下不勸了。
安東尼婭·弗朗切斯基本來已經退到門口準備離開，卻又被這現實裡上演的戲劇吸引住了，所以她乾脆坐了下來，等着看下半場會發生什麼。
她看旁邊向落座後還在不斷的扭着自己手指的羅納德。
“原來這段自白，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孩寫的，真是精彩，道盡了芭蕾女孩的夢想和酸楚。”
羅納德緊緊攥住自己的手，關節部分已經因爲用力過猛而發白。自責和擔心，現在取代了憤怒，重新佔據了他的內心。
臉上因爲憤怒而充血的紅色已經褪去，只有兩個耳朵還保持着紅紅的狀態。
安東尼婭看着這兩隻紅耳朵，心裡覺得有點好笑。
“咳咳……”因爲緊張，羅納德嗓子發癢，開始咳嗽起來。
有人遞來一支箭頭山牌礦泉水，羅納德接過，打開瓶蓋，灌了幾口。
“謝謝”，扭頭道謝，一看是安東尼婭。
“抱歉，我打擾了你試鏡……”羅納德想起差點打斷了她的試鏡，開口道歉。
安東尼婭搖搖手，示意不用在意。然後用手指了指從休息室出來的梅格·蒂利。
羅納德的心又懸了起來。
梅格在長凳上坐下，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調整好自己的坐姿，把雙手放在小腹上，然後示意導演自己準備好了。
艾倫·帕克打開攝影機，示意梅格開始。
“你看，我拿到了舊金山芭蕾……
你看，我的夢想，是在21歲之前，跳遍……
我希望在紐約，列寧格勒，倫敦，和巴黎的舞臺，都聽到觀衆對我大叫Bravo！甚至會有一場芭蕾舞是專門爲我而寫。”
羅納德的心放下了一半，梅格跟隨斯黛拉·阿德勒培訓班學習的成果令人滿意。雖然沒有安東尼婭的表演自然天成，但是一板一眼，情緒的轉換都到位了。
想來即使沒有拿到希拉里的主角，一個配角是穩穩的。
“你看，我的夢想裡，容不下一個baby……”
梅格演到這裡，終於沒有了生活經驗的支撐。
前面的夢想部分，就是梅格自己的想法，不用演。而這裡墮胎的細節是劇本的設定，可梅格又沒有仔細的剖析過希拉里這個角色的動機和生活細節。
斯黛拉中心的艾琳讓她嘗試挑戰希拉里，梅格沒有照做，現在心中非常後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閃念之間，梅格想了很多，爲了贏下角色，只有用情緒記憶法了……
瞬間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回憶，大顆的淚珠止不住地從臉上淌下。
安東尼婭·弗朗切斯基也在看梅格的表演，劇本上這裡寫的是希拉里低聲抽泣。而梅格的哭聲已經明顯不止抽噎了。
“她沒事吧？”安東尼婭看出不對，問道。
“希望沒事。”羅納德雙眼一直盯着梅格，雙手又開始緊張地握在一起。嘴巴不自覺的張開，雙腿在凳子上扭來扭去。
梅格的哭聲越來越大，她已經顧不上表演，和搭檔互動。
和她臨時對戲的喬安娜·梅林，說出診所護士的最後一句臺詞：“你用萬事達卡，還是美國運通付款，Honey？”
梅格突然停住了抽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
然後她再也忍不住，從凳子上滑下，坐在地上，雙手遮臉，嗚嗚地又哭起來。
“啪”，導演關上了攝影機。
羅納德從凳子上一下站起來，蹭地跳過了凳子前的長條桌，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梅格前面。
梅格哭得有點傷心，還有點羞愧，不過不像當時在李·斯特拉斯堡戲劇學校那次，她漸漸止住了哭泣。
羅納德鬆了口氣，拿出手帕，想像上次那樣幫她拭乾眼淚，關心的問：“梅格，是我羅尼，你沒事就好了。”
“不，我有事。”梅格搶過手帕，擦乾眼淚後，又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你偷了本該屬於我的臺詞，給了其他女演員，讓她拿到了本該是我的角色，在銀幕上說着本該屬於我的臺詞。”
“羅納德，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