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纔,我給同志們示範了排雷,現在,我就來驗收一下!”我彪哄哄的站在七班的隊列前面吼道:“立正,稍息!立正——聽口令,向後轉!齊步走!”
七班的隊列動作還像那麼回事了,我一邊想着一邊下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
看着七班走了一段距離了,我從肩章裡摸出一根菸,吼道:“立定!”
掏出打火機把煙點上,我對着七班吼道:“都站好了啊,誰他媽的敢動一下,今天咱們就別玩着埋排雷了,直接整上十動四百米障礙好了——現在老子去埋雷,呆會你們去排雷,老子今天心情好,還給你們指定一個區域,就三顆雷,全部都上,早點排出來早點收隊!”
一手捧着三顆地雷,一手抓着工兵鏟,我叼着煙,很邪惡的笑了。
毋庸置疑,當年我的班長李老東是怎麼教我的,我就怎麼教給七班,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
“七班,聽口令!向後轉,齊步走!”
“立定!”我彎腰抓起插在地上的工兵鏟,對着七班的新兵蛋子們說道:“看好了啊,就這麼一屁股大的地方,老子還給你們用工兵鏟框出來了,三顆地雷就埋在這裡,全體都有了,注意聽口令——臥倒!”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嗯,很好,現在開始排雷!”
七班開始動了,一個一個的匍匐前進,朝着這一面假想雷區爬了進去。
我噴着煙,不停的唸叨着:
“要判斷好啊,就這麼幾個大餅子雷你們挖不出來就夠嗆啊!這塊地方本來就很好識別,新挖出來的泥土的顏色是不同地……”
“嗯,江飆的動作不錯,小心謹慎,要記住,你們現在就是在雷區,稍不留神,你們的胳膊腿兒的,轟的一聲可就飛起來了啊!”
“功夫茶!你幹嘛!起立!你死了!炸死了!他媽的,有你那樣使勁拿通條戳地雷的嗎?看看,小龍做得不錯!老子再說一遍,發現地雷,確定位置,抹開浮土,卸下81-1步槍通條,很溫柔的,很小心的,慢慢的戳一戳地雷四周的地面,然後才能開始排雷!”
“非常好,稀哥已經順利的排出了第一顆雷啊!稀哥可以起立了,把機會讓給後進分子啊!”
“他媽的,李大個!像你這樣子那裡是排地雷啊,分明像是拔蘿蔔啊!換小胖子!”
“喲,小胖子,你還他媽的真不賴啊,起立!第二顆雷了,加油啊同志們,還有一顆啊!”
我痛心疾首的說道,眼睛一瞟,頓時心裡就樂呵起來,衰哥劉浪,馬上要中獎了。
我朝衰哥劉浪走了過去,嘴裡說道:“注意動作,注意要領啊衰哥!”
只見衰哥劉浪很認真的趴在地上,手持着他的81-1步槍通條,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戳着地,地上已經被他戳出了一個特別特別圓的圈兒了,毫無疑問,他找到埋雷的地兒了。
去除掉一些鬆軟的浮土,衰哥吁了一口氣,輕輕的把手插入了地面上的那個小坑裡,輕輕的……
“啊?!”
“哈哈哈哈!”小胖子趙子君第一個笑彎了腰,整個七班隨即一個接一個的捧着肚子彎下了腰,除了我和衰哥劉浪。
究竟是什麼事情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呢?答案就是衰哥劉浪排出來的那顆“地雷”。
是的,這並不是一顆綠色的地雷模型,而是一砣黑乎乎的,圓圓的,形狀大小和地雷模型相差無幾的牛屎巴巴,我剛纔在訓練場一側用工兵剷剷過來的,已經被太陽曬得有些幹了。
在我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我的班長李老東就是這樣對我傾囊相授如何排雷的。
衰哥劉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瞪着這一砣捧在手上的牛屎巴巴看了三十秒纔將它扔掉。
我沒有笑,或者說我是憋着笑,反正當時我的班長李老東也就是對我這樣板着臉,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所以我也就擺出了這一模一樣的臉,很認真的說道:“劉浪!你他媽的也死了!”
我蹲下身子,就在衰哥劉浪捧出一團牛屎巴巴的坑裡慢慢的摸出了那一顆綠色的地雷模型,學着我的班長李老東那樣嘆了口氣,說道:“餌雷的下面還有一顆雷——如果今天這是在戰場,一砣牛屎就可以讓一個士兵犧牲!”
我定定的看着衰哥劉浪,我知道他不會怨恨我捉弄了他,就像當時的我也不會恨我的班長李老東那樣,敵人是狡猾狡猾地,今天咱們假模假樣的來一動輕而易舉的排雷,到了有一天咱們真正的面對敵人的時候,或許,我,劉浪,還有七班的其他兵,都會想起這一砣黑乎乎臭烘烘的牛屎巴巴。
就在這個氣氛很神聖的時候,一班從我們身邊一團風一般的殺了過去,四海扛着一40火箭筒衝我喊道:“帥克!走啦,炊事班殺年豬了,去看老八殺豬去!”
“啊?”我啊了一聲,立馬轉過頭來喊:“七班,目標炊事班,殺!”
……
一路狂奔到炊事班,他媽的,5連各班排都不約而同的到齊了,把炊事班前面的水泥坪圍了個滴水不漏的鐵箍桶,我趕忙衝着大夥兒下口令:“他媽的,第一排臥姿,第二排蹲姿,第三排立姿——也讓咱們七班的新兵同志們看一看啊!”
5連的兵都不錯,令行禁止,不過卻打了折扣的執行了命令,*前的兵都笑着蹲了下來——一個小小班副能有這樣的指揮能力,這讓我很開心,於是我抱拳向衆戰友表示謝意,有那麼一點點小牛逼。
我見大夥兒都不怎麼熱烈的迴應我的抱拳致謝,趕忙扭頭朝圈裡看,這一看就倒抽一口涼氣,我要是這會兒小牛逼了,那老八可就叫一個牛逼大了!
只見老八大馬金刀的端坐在司務長那把紅色的*背椅上,嘴裡還叼着一支菸,誰都不看,就只他媽的擡起頭看着天,一個腳還擱椅子上踩着,我操,我總算是看清楚了,原來老八腳下踩着的那明晃晃的玩意是一把刀啊!
老八朝天噴了一口煙,終於停止了仰望天空的造型,伸手一彈,他手中菸頭飛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在炊事班旁邊的下水道中發出撲哧一聲。
老八的椅子左邊有一大木盆蒸汽騰騰的熱水,老八的椅子左邊則擺着一個賊亮賊亮的不鏽鋼盆,我還正納悶着這不鏽鋼盆子用來幹嘛的時候,老八就將手指伸到不鏽鋼盆子裡去了,攪和了幾下,然後把手指拿出來放嘴裡咂巴了一下,道:“淡了!加鹽!”
“哦!”炊事班的小丁趕忙屁顛屁顛的亮出一袋食鹽,往盆子裡撒了起來,忙不迭的問:“夠了嗎班副?”
老八再伸手指,再咂巴,點了點頭,喝道:“夠了!”
“竈臺上的水燒開了嗎?”老八問。
小丁道:“燒開了,燒開了!”
老八慢慢的別開腳,將刀子握住,道:“把豬拉出來!”
……
看着不鏽鋼盆子裡的一盆子鮮紅的豬血,看着老八奮力的在一團白茫茫的蒸汽裡颳着豬毛,我真不敢相信,這樣一頭兩百多斤的豬,就這樣死了。
老八出刀的速度很快,鋒銳的刀子突入了肌肉仍然在繼續強悍的推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當鮮紅的血濺涌出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眩暈,其實,我並不暈血。
興奮的兵們都散了開去,我點了一支菸,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就這麼回事,將來若是上了戰場,打光了子彈裝上了刺刀,拼起了白刃戰,也就當敵人是頭豬那樣捅了得了。
我無趣的站了起來,命令七班解散,回去整理內務。
“帥克!”老八從身後叫住了我。
我轉過頭來看着老八,苦笑着說:“老班長,有點噁心,我不幫廚!”
“奶奶個熊,我喜歡!貪杯,不貪吃!”老八笑着走了過來,劈手奪過我手中的煙,吧唧吧唧的抽了兩口,說道:“不是給你說這個,呵呵,問你啊,俺那大妹子長得乖不乖?”
“什麼大妹子?”我一愣,就有些迷迷瞪瞪了。
“小鐸啊!師醫院的啊!俺老鄉!一個市的!”老八笑着說道:“下午給我打電話來着,給大哥我拜早年,通知俺大年初一師裡面搞團拜會的時候,咱們中午整個老鄉聚會,她怎麼認識你的啊?是不是你那胯讓她給你治了?”
“老班長……”我紅着臉說:“那啥,是,是給她治的胯……老八,你奶奶個熊,敢情你也是從山下來的,我咋不知道呢?”
“小王八羔子,他奶奶個熊!你又不是連長不是文書,哪知道俺的籍貫啊!再說你這不是去了教導隊嗎!”老八呵呵一笑,湊近了問我說:“帥克,俺大妹子可是山上一朵花啊,要不,俺給你做個介紹人,俺看你們倆挺般配的,一個帥氣,一個俊俏,跟那啥金童玉女一樣,你倆一定能處成對象……”
“牛屎巴巴!”
我扭頭一看,七班的兵正齊聲鬨笑衰哥劉浪呢,操,我恨恨的暗罵,老子可不是牛屎巴巴!
我訕笑着,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牡丹,遞給老八,道:“老班長,你那老鄉聚會啊,帶上我去蹭點酒喝,行不?”
老八憤然推開我的手,怒道:“你奶奶個熊!白山黑水出來的都懂規矩,對媒銀(人)咋能散兩塊錢一包的牡丹啊!帥克,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朝老八翻了一大大的白眼,自個兒彈了一支皺巴巴的煙出來,點上,巨牛逼的說道:“我要跟她處,誰也擋不住!處了我就黃!!我就這麼狂!!!”
老八笑罵道:“……帥克,你奶奶個熊,你,你真是個他媽的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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