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皇50

故人宮是在匯芳宮的遺址上建成的,基本上是按照匯芳宮的模樣建起來的,和以前的匯芳宮沒多大變化,只是種滿了朝顏花。

白蘇醒來後就呆呆地坐在故人宮主殿的地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正對門牆上的一副美人圖。白蘇認得圖上的美人,那美人正是白蘇已故的母后白蜜。

“母后……”白蘇艱難地站起來,搖搖欲墜地走到畫前,伸手去撫摸畫上的美人,“您爲什麼要丟下卿兒,現在卿兒該怎麼辦?”臉輕輕貼在畫上,淚水輕輕地落下來。

咯吱一聲,身後的門大開。白蘇慢慢扭頭去看,來的人是轅明蕭。此時轅明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白蘇臉上的淚珠,在他的記憶裡,六叔總是笑着的,從未流過淚。他從未見過六叔如此脆弱的樣子,那模樣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裡,以至於長大後想起那張掛着淚珠的蒼白的臉就會心痛。

“六叔。”他皺起了眉。

“蕭兒。”白蘇扯起一抹微笑。

轅明蕭走到白蘇身邊,仰起頭去看她,滿目悲傷,“六叔,四叔被三叔殺了,三叔也要死了,皇爺爺也快死了……他們說六叔勾結東麗國,皇爺爺下令要賜死六叔……六叔,你不會死的,是不是?”

“蕭兒不要擔心,六叔不會死的。”白蘇微微地笑了,比哭還難看。

“六叔,你不要哭。”轅明蕭難過地望着白蘇。

“六叔不會哭的。”白蘇蹲下來,把他摟進了懷裡,“不管發生什麼,蕭兒也不要哭,要學會堅強,學會一個人去面對。”

“蕭兒會的。”

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王爺,您該離開了。”

“六叔,蕭兒還會再來看你的。”轅明蕭不捨道。

白蘇笑着點頭,看着他離開,看着大門被合上,轉身望着白蜜的畫像,“母后,卿兒錯了嗎?”

是夜,轅南季寢宮。

轅南季微閉着眼躺在牀上,昨日還是神清氣爽的,現在卻形如枯槁,行將就木。轅天玉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太醫給轅南季診脈。

“父皇如何?”轅南季問。

太醫使了個眼色,轅天玉便跟着他出去了。

出來後,太醫道:“皇上情況很不好,現在宮中只有七殿下做得了主,還請七殿下早作準備啊。”

轅天玉點了一下頭,又回到轅南季牀前。

“天玉……朕知道朕時日不多,去把你八弟、九弟和十弟都召回京裡吧。”

轅天玉沒有開口。

轅南季睜開了眼,“天玉……朕叫你賜死轅留卿,你做了沒有?”

“還未。”轅天玉淡淡道。

“爲何還沒有將他賜死?朕要你……馬上去將他賜死!”轅南季激動起來,牽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轅天玉不管他現在如何激動,開口道:“父皇,八弟、九弟和十弟已經回來了。”

“那他們怎麼不來見朕?”轅南季制住了咳嗽。

“他們帶領三萬人馬正駐紮在京城外。”

“帶領三萬人馬駐紮在京城外……咳咳咳……他們這是要造反嗎?咳咳咳……”轅南季氣的喘不過氣來,猛烈地咳嗽,整張臉都漲紅了,沒一會就昏死過去了。

轅天玉看着倒在牀上人,幽幽地說道:“兒臣一定將他們全部拿下!”

說完,宮女把剛熬好的藥端了進來。轅天玉瞅了她一眼,道:“父皇睡了,把藥放下,父皇醒來本座自會讓父皇吃藥。”

“是。”宮女把藥放到桌上,然後退了出去。可跨出大門,便被人用長鞭擰斷了脖子。

一身紅衫的易嘆宛收起長鞭,瞥了一眼地上的宮女,丟下一句:“馬上處理掉。”便前往太醫院。

“你是什麼人,膽敢擅闖太醫院,不……”太醫院的門大開,裡面的藥奴還沒說完,就被鞭子擰斷了脖子。

之後只見一條長鞭在太醫院裡飛舞,不到半柱香,太醫院便屍橫遍地,沒有一個活口。

“馬上處理掉。”

一席紅衫在夜色中飄走。

轅天玉坐在桌邊,一直盯着桌上藥碗,直到轅南季再度醒來才站起來,端起藥碗來到牀邊,“父皇,該喝藥了。”說着,舀起一勺黑乎乎的已經冷掉的藥送到轅南季嘴邊,轅南季看了他一眼,張口把藥含了下去。

轅天玉把藥放到桌上,也不餵了,就那樣看着轅南季。轅南季先是詫異,然後突然醒悟,捂住脖子,睜大眼睛瞪着轅天玉,渾身發抖:“你……天玉……”

“你該死。”

“爲何?”

“因爲母后。母后並非產後失血過多而死,是被你親手殺害。”此時轅天玉眼裡全是恨意。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假裝不知道,朕……”

這時易嘆宛拿着鞭子走了進來,妖嬈地笑了,“自作孽不可活,當年你讓太醫在賀妃的安神藥裡下鶴頂紅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剛好,剛纔那碗藥裡也放了鶴頂紅,皇上你就慢慢享受吧!”

“你……你們……”轅南季還未說完,就瞪着眼,斷了氣。

轅天玉看着轅南季死不瞑目的樣子,伸手幫他合上的眼睛,低低地喚道:“父皇。”那聲父皇裡,滿是悲傷。小時候被轅南季抱在懷裡的情景依稀還在眼前,只是母后賀妃被毒害的痛一直是他心裡的一道傷。

“主上,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

“昭告天下,父皇賓天了。”轅天玉低垂的雙眸裡似乎含着淚光。

“屬下知道了。”易嘆宛詫異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半夜三更,許多老百姓還在夢鄉的時候,一道道鑼鼓就把他們全部敲醒,“先皇駕崩……先皇駕崩……”

老百姓感覺如置夢裡,昨天幾位王爺叛國通敵,今天晚上先帝就駕崩,令老百姓驚魂不已。不到兩天時間,整個玉讓就變了天。

快天亮時,所有人都穿着大孝服來到街頭,爲謙帝哭喪,哭聲一片。還在死牢的轅天齊都聽到了那哭聲,不覺奇怪,“怎麼了?”

“先帝駕崩了。”穿着孝服的牢頭抱着孝服走進來,“王爺快把這孝服換上吧。”

轅天齊僵住了,呆呆地接過孝服,失神道:“父皇駕崩了……父皇駕崩了……父皇怎麼會駕崩呢?”淚水馬上就落了下來。

“生死有命,王爺節哀。”牢頭嘆了口氣,慢慢地出去了。

轅天齊快速把孝衣穿上,對着皇宮的方向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個頭後,便痛哭失聲,“父皇……兒臣不孝……”

哭完了後,他摸出隨身佩戴的小金刀,那是他週歲時,轅南季送給他的。腦裡忽然浮現轅天壁十六歲成人禮那天的情形,那個時候大姐轅天麗還沒有嫁到北塞,二哥轅天信也還沒有死,轅天壁還穿着舞衣在臺上跳《玉衣天下》,六弟、七弟、八弟、九弟和十弟他們都還是孩子,所有人都在,大家都在笑,沒有什麼皇位之爭,一切都是那麼溫馨。

爲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父皇,黃泉路孤單,兒臣陪您走。”說完,金刀已經沒入了腹中,鮮血頓時染紅了金刀周圍的白衣裳。

“王爺!”牢頭驚呆了,一下子跪了下來,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