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擰眉看着手中的紙條，苦笑一聲，淡淡開口：“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又不能把你們怎麼樣......”
語氣是無比的落寞和不安。
方依閉了閉眼睛，強忍着嚎啕大哭的衝動，“去看看她吧......”
小四猛地朝她看去，氣狠狠的道：“我不去，不去！”
吼完，便一鼓作氣的跑遠了。
方依站在原地，看着男孩倉皇而逃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愴和難過，蹲下身子，大哭起來。
另一邊，小四跑了不知道有多遠，不知道甩了多少輛車，腳步才慢慢停下來。
手中的紙條，早已經被他捏成了一坨縐縐的紙團，他靠在一旁的大樹上，下了好大功夫，才緩緩把它打開。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的地址，直到心裡都把它默背了下來。
猛地，往旁邊一甩，“哼，拋棄我的人，有什麼可看的，讓她在拋棄我一次？”
不知道在街上游蕩了多久，小四猛地頓住腳，身體先於思考的攔了一輛車，朝着腦海中浮現的那個地址駛去。
出租車穩穩的停在了清遠城邊的一家小農院旁邊。
前些天下過雨，雨水還未全乾，小道上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鞋子幾乎都要陷入泥潭，半天扯不出來。
方依給的地址真沒錯？
她們不是應該回國享福了麼，爲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這家小農院雖然比較大，可是裝修簡單，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值錢的地方，難道她們就住在這種地方？
小四腳步停在門口，遲遲沒有敲門。
他不敢，這麼多年，媽媽是否還記得他，他不敢確認，害怕那個結果，讓他心寒。
徘徊了半天，小四苦笑一聲，自己這是在幹什麼，不是說了不見她麼，爲什麼還會情不自禁的來到這裡？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去。
沒料到，剛一轉身，就撞上一個急匆匆跑過來的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扎着兩個高高的馬尾辮，一副青春活力的樣子。
被他這麼一撞，小女孩毫無預兆的朝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泥濘的地上，瞬時間乾淨的衣服就被泥水打溼，污穢不堪。
“哇.......”小女孩蒙了兩秒，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爲衣服髒了心疼的，還是屁股摔疼了。
小四懵逼了。
怎麼回事，怎麼還把人家小妹妹弄哭了呢。
“誒誒誒，你別哭，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啊......”方纔的什麼難過傷心感傷之類的全都被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這小女孩哭起來，可是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要說哄人的經驗，他是幾乎沒有~
“我說，你都哭了五分鐘了，能不能別哭了？”小四蹲在她面前，抓耳撓腮，用盡了一切辦法，就是不能讓她停下來。
一陣腳步聲從後面傳來。
“薇薇，你怎麼了？”
小女孩一聽來人的聲音，馬上爬起來，噔噔噔的朝着那女人跑過去，“媽媽，有人欺負我！”
說完，還舉起短短的小手，指着罪魁禍首小四。
小四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他只是不小心的，還真是說不清楚了。
女人拂去小女孩臉上的淚珠，看了看她身上的泥水，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笑道：“薇薇，別人可能不是故意的，你要寬容人家知道麼？”
叫薇薇的女孩傲嬌的把頭一偏，不想去看那個罪魁禍首。
小四無奈的擡頭，往那女人投去感激的眼神，無料，剛剛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在原地，硬是動彈不了。
女人望着男孩子身上看去，愣了愣，眼底有不明意味的淚光閃爍。
他爲何，長得那般像小四？
可是小四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只是呆了呆，女人很快的恢復正常，“年輕人，沒事的，這孩子不懂事，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一句話，差點讓男孩潸然淚下。
還記得當年，父親整日出去賭博，家裡窮的都揭不開鍋了，他看見人家家裡的奶酪蛋糕，忍不住的去偷拿了兩塊。媽媽發現以後，硬是拉着他回去跟別人道歉，那時候，就說過：“他還是個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這麼多年，他記得這話，可是媽媽，早就忘了吧。
“小夥子？”
女人見他沒有反應，再次的叫了一聲。
小四擡眼，酸澀之感縈繞在心底，淡淡道了一聲：“沒事，我.....先走了。”
說完，不敢看那女人的臉，害怕一個不注意，就會哭出聲來。
方依這時候，卻突然回家了。
“小四？”
男孩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見她的聲音，眉頭一皺，擡起頭就朝她瞪去。
“你還是來了。”方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背後的女人一聽這個名字，整個身體都在發顫。
“小依，你在說什麼？小......四？”方若蘭毫不置信的瞪大眸子，似乎對她的話很是懷疑。
“都見了面了，還想逃避麼？”方依抓住男孩的肩膀，偏過頭對着他。
男孩把頭一撇，“我媽已經拋棄我了，我現在沒有媽媽，只有帶我脫離苦海的夜舒姐姐！”
方若蘭站在原地，淚流滿面，聽到這話，更是被打擊的泣不成聲。
“小四......”
男孩深吸一口氣，想要離去，方若蘭卻小跑上去，抓住他的手，“小四，真的是你？”
男孩脊背一僵，控制着自己微顫的聲音，儘量的使自己冷漠。
“這麼多年，您是認不出我來了？還是，你根本沒有想過我的境遇？還真是心大啊~”
句句諷刺，一點都沒有給方若蘭留面子。
“小四，當年是我錯了，要是我堅持把你帶走就好了......”方若蘭僅僅的抓住男孩的手，害怕一鬆手，他就像當年那樣，消失在自己面前。
這麼多年，沒有哪天晚上是睡了好覺的，小四那張童言無忌的臉龐，總是出現在夢中，時刻提醒她，鞭笞她，指責她對他的拋棄和漠視，要是當初狠狠心，帶走小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時光回不到從前，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這個無辜的孩子，還是受了這麼多苦......
“如果，如果，你們只會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