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何,我這一晚上睡得很是安穩,甚至是連夢都沒做,一直睡到了清晨自然醒。
看着窗外還是一片煙青色,我翻了個身,看了一下時間,才五點多,真是難得,能夠自然醒,還是沒有做夢。
平日裡,要是睡覺做夢了,我就怎麼也醒不過來,就算是知道天亮了,然後繼續閉上眼睛,又回到夢中。
似乎我從不願意從那個夢裡醒來,亦或者我的潛意識裡就想知道這個夢的結局是什麼。
可到最後,荒廢了上午最好的時光,而做了的那個夢,依舊是沒有結局,凌亂不堪。
我起身走到了窗戶邊,看着外面已經有走出小區的人影了。
開了窗戶,冷風灌了進來,我打了一個寒顫,迅速的關上。
就在我準備轉身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的響了起來,誰這麼大早的給我打電話?我迅速的返回到了牀上,是晏庭筠的號碼,他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我想了想片刻,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打了過來,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接了起來:“昨晚爲什麼離開秦家?”
聽着他這莫名奇妙的發問,我的心口一滯,沉默了很久才說道:“被趕出來了,當然得離開。”
“是嗎?這樣的理由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我犯不着騙你。”我冷聲說完,心口微微一滯,他是怎麼知道我後來離開了秦家的?
“不過,晏先生您是怎麼知道我昨晚沒有在秦家的?”
我的話語出來,他沉默着,良久纔開口說道:“這不重要,你只要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離開秦家,還有,你不要和我說你不知道你深夜離開秦家,第二天的報紙上會怎麼寫?”
“我知道。”
“那你還這麼做?”
“秦夫人想看看他兒子會如何,我也想賭一把,畢竟有很多的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早些清楚了,也好早些決定不是嗎?”
聽着我的話語,晏庭筠沉聲說道:“你覺得,你會賭贏嗎?”
“我覺得我會輸。”我說着,頓了頓又接着說道:“在將來的某一天。”
我和他說着,緩緩的望着天際的煙青色漸漸散去,露出了紅光,日出也緩緩的升了起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所以呢?”
所以呢?我不知道,但是我思索了片刻就返聲問道:“四爺,你又是什麼意思?”
“阿芷,你和程紹延的談話,我都知道了。”他的話語緩緩落下,我的心口一滯:“昨晚你在?”
“不在,是他錄了音,發給了我。”
他的話語落下,我靜靜的坐在牀邊,伸手揪着牀單:“那又如何?”
“以後,別和程紹延見面,也別再接近了。”他的話語淡淡的,似乎只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我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你和秦家的事情千絲萬縷讓你沒有時間顧及其他,不靠近是你唯一保護好自己的辦法。”晏庭筠的每一句交代,似乎都出於真心,但是他這樣我卻是很煩躁,也很難受。
“晏先生,我的事情,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的話語落下之後,他在沉默中掛斷了電話。
坐在牀上一個人靜靜的發了好久的呆,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
我緩緩的打開門,只見Mario剛剛從屋內揉着眼睛走了出來,看到我的時候,他就像是收到了驚嚇一樣,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就醒了:“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醒了,睡不着。”
他皺着眉頭,緩緩的走到了另一間臥室的門口敲了敲門,沒有迴應,他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片刻之後拿着一個小紙條出來了,嘴裡嘟囔着:“經常像是夜貓子,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樣子,緩聲問道:“怎麼了?”
他看了我一眼,伸手把那紙條揉成了一團,瞬間就扔進了垃圾桶內:“今天早上就我們兩個人吃早餐了。”
“嗯?你爸爸呢?”
“昨天半夜走了,幾點走的我都不知道。”他有些不開心的說完之後,又擡眸看着我說道:“對了,他留言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啊?”我聽着這話,我需要照顧嗎?
“不,Mario,我不需要你照顧的,只是我不會做飯,你要是不想做飯,咱們倆可以去外面吃的。”我說完之後,他微微勾脣,隨後笑道:“這個主意好。”
“不過,以後你要嘗本少爺的手藝可就難了,所以,我們還是在家吃吧。”
“哦。”
“洗漱間洗漱,然後下樓。”他說着,到好像我真的需要他照顧一樣。
他煮了粥,做了鬆餅,還調了果醬。
吃了早餐,他看我沉聲問道:“你一會兒是不是要回秦家了?”
我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應該是要回去的,恐怕還會有很多事情。”
“嗯,那我一會兒送你回去吧,蠢女人,我覺得你們都太容易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簡單一點來不行嗎?”
我沉思着:“你說得是昨晚的事情嗎?”
“算是吧,按理說你也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應該任何事情都理智處理,不是嗎?”他的
話有些深沉,似乎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孩子說出來的話。
我思索着:“你覺得我不理智?”
“有點,至少像昨晚,你要是和秦暮攤開說了,就沒有秦夫人什麼事情,今天就更加不會有事,你覺得呢?”
他一邊喝着粥,一邊慢條斯理的說完,我深吸了一口氣,緩聲說道:“我也想啊,可是這六年發生的事情我該怎麼跟秦暮說?我過不了心中的那個坎,我怕秦暮也過不去。”
“過不去又怎樣?”
“我......”
“過不去了,你們會分開,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你們還是會分開的,你相信我,秦夫人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讓你和秦暮在一起的。”
我聽着他的話,都是事實,白了他一眼:“你怎麼把我們的這些事情都調查得這麼清楚?”
“我就是聽說的,誰有興趣調查你們的事情。”
他的話語老成,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孩子對我說的話。
“Mario,你還回巴黎嗎?還是就在北京?”
我忽然開口問,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疑惑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上學?”我的話語說完,他忽然笑了起來,沉聲說道:“知道嗎?天才是不需要天天去學校的。”
“哦,是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天才,所以不知道天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看我,看我!你看我你就知道了。”他說着,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手指不停的指着自己說道。
我看着他的樣子,撲哧的就笑了起來。
“是嗎?完全沒有什麼不一樣。”
他白了我一眼,沉聲說道:“這麼跟你說,什麼樣的年齡該做什麼事情,可是我這個年齡該學習的東西,我全部已經完成,所以容先生已經不管我的學業,我也變成了四處漂泊的流浪人。”
“說實話,你到底幾歲?”我看着他沉聲問道。
他微微聳肩,沉聲說道:“秘密。”
我輕笑着,緩聲說道:“我知道我和秦暮最後不能在一起,所以這中間是什麼樣的很重要,就相當於我只要這一段過程,結果是什麼樣的我都沒有怨言。”
“真心不理解你們女人的想法,太難懂。”
我爲我癟了癟嘴巴,沉聲說道:“有本事你等着以後你娶一個男人啊!”
“蕭芷,算你狠!”他說完垂頭吃早餐,我看着他有些生氣的樣子,微微一笑:“你這個鬆餅挺好吃的。”
“不可以打包。”他冷冷的來了一句,我在他即將端走餐盤的時候,伸手奪了一片。
他愣是看着用手抓的我發出一陣陣的鄙視:“我這不是手抓餅!”
“滾!”
剛吃過早餐,太陽就從窗戶的玻璃上緩緩的照射進來了,我看着灑在地上的陽光,柔聲說道:“太陽出來了。”
“嗯,要歇會兒再回去嗎?”他看着我問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聲說道:“還是現在就走吧。”
“嗯。”
我到了秦家附近,還離着很遠的一段距離,就看到了秦暮站在大門口,穿着一身休閒裝,我打車回去的,但是沒有直接到門口,而是在下面我就下來了,我需要走上去,時間慢一些,我需要好好的想一下接下來怎麼應付。
秦暮,他到底會怎樣?
從下面一直走到秦家門口的路,是一條筆直的路,我剛走到路口,擡頭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因爲這條路上人很少,所以我們一眼就看到了彼此。
望着他,我的十指緊緊的攥穩,手微微的顫抖,我極力的剋制着,心中卻在一遍一遍的祈禱,秦暮,你不要怪我。
心思一沉,我緩緩的走了上去,步子極慢,似乎我們這幾十米的距離中間隔着一條銀河一樣。
良久,他緩緩的轉身就走了下來,面對着我,我垂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我們都朝對方走去,距離在漸漸的縮短,一點一點的縮短。
直至他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的腳尖接在了一起,他沒有說話,我緩緩的擡眸望向他,他背光而行,站在我的面前把陽光全部都遮擋住了,我才恍惚的覺得,他已經高出了我很多了。
“阿暮。”
“嗯。”
“你是在等我嗎?”我看着她鼓起所有的勇氣緩聲問道。
他眉心微蹙,微白的面容在背光的相襯下顯得很柔和,我的話出,他沉默着,我看着他的樣子,心微微的停滯,就正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說道:“這輩子,我除了等你,不會在等其他人了!”
這算什麼?清晨陽光裡的告白嗎?
“若是我不回來了呢?”我望着他柔聲問道。
他望着我,明亮的瞳孔中都是我的倒影,溫熱的指腹緩緩的滑過我的臉龐:“阿芷啊,你知不知道六年後醒來你還在,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格外的恩賜了!”
他的話語中,帶着濃濃的悲傷,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樣,鮮血四濺,疼得我說不出話來,望着太陽的方向,眼前一片朦朧。
“可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阿暮,我配不上......”話語還未落,我的嘴巴就被他忽然堵住了,我望着他,眼睛緩緩的閉上,淚水就
從臉頰話落,落入我們的口中,一陣苦澀。
片刻之後,他緩緩的放開了我,柔聲說道:“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你是不是原來的你,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不是原來的我,阿芷,我昏睡了六年,並不是思想和智力都停留在六年前!你認爲,我們之間存在配不配的問題嗎?”
聽着他的話,我恍惚的覺得自己是置身在幸福漩渦口的公主,失足掉下去也心甘情願。
聽着他的話語,我的眼淚不止,秦暮,這樣的你,讓我怎麼捨得離開?
十指緊扣,緩緩的走進了秦家大院,珂蘭女士正在花房給鮮花澆水,她站在玻璃房內看到我們,就愣愣的站在了那兒。
我收回了目光,緩緩的望向了秦暮,他的目光陰沉,這就代表着珂蘭一定是和他說了一些事情的,到底是說了什麼?
我不清楚,只要秦暮不撕扯我吵鬧,我就不會知道他知道了些什麼。
他沒有停留,拉着我直至的走了進屋,隨後回屋拿出來了行禮,是我和他的行李。
望着他,只聽他柔聲說道:“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單獨生活。”
“好。”我看着他緩緩的點了點頭,看着面前的行李箱,我們要開始新的生活,單獨?希望一切都會很簡單,我是真的不想我們的這段情多了一些讓人不喜的柴米油鹽,因爲這些瑣碎,恐怕會磨碎很多東西。
可我也不想將來有一天,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所以,我什麼也沒有說,便就跟着他一起出了門。
我們出來的時候,珂蘭的臉色難看,她從花房內緩緩的走了出來,走到了我們的面前。
看着秦暮沉聲說道:“你要走!”
秦暮看着她,定定的看着:“是。”
“你已經決定了,是嗎?”她目光陰沉的看着秦暮說道。
“是!”
“所以,學業你也不準備要了嗎?”珂蘭的話語落下,我微微皺眉,這是他們母子的事情,和我一個外人沒有什麼關係。
秦暮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那是我的事情。”
珂蘭看着他,又看了看我,沉聲說道:“好樣的,秦暮,你最好一直都這樣的硬氣!”
“我不會爲我做的任何事情後悔!”他的話語落下,拉着我就要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子緩緩的從門口駛了進來,秦遠修從那輛黑色的車子內大步的走了出來。
緩緩的走到了我們的面前,看着面前的情景有些不悅的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沒幹什麼?”秦暮聲音淡淡的說完,珂蘭望着秦遠修說道:“因爲我和蕭小姐發生了點不愉快,你的好兒子就要離家出走,這是他一個兒子該做的事情嗎?”
秦遠修看着秦暮,沉聲說道:“是這樣嗎?不是昨天才回來的,怎麼一晚上就鬧成這樣了?”
我本來可以開口說句話緩和一下的,但是我怕我一開口,就被珂蘭一句你這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插嘴,導致秦暮更加的生氣,然後事情就是真的沒有迴旋了。
站在這兒,我感覺自己的心一直都在受煎熬。
良久之後,秦暮沉聲說道:“不是。”
“那是爲什麼?你的身體剛剛恢復?你們倆出去之後能幹什麼?別胡鬧!阿英,把少爺和小姐的行李拎回去,秦暮,你跟我進來!”他說着,不由分說的讓傭人把行禮拿回去了,秦暮拉着我,遲遲沒有放手。
我看着他,緩聲說道:“去吧,我也和秦夫人有話要聊。”
他猶豫了片刻,轉身跟着秦遠修一起走了進去,而站在院中的我和珂蘭,都是一臉陰沉的望着對方。
我們都恨死了對方,不是嗎?
“你覺得你贏了?”她看着我,一臉嘲諷的說道。
我靜靜的望着她,輕笑道:“輸贏對於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日說了的話,我很感動。”
“感動不是能夠過一輩子的。”
“但是若他會一輩子都給我這樣的感動呢?”我看着她笑着,脣畔間的笑意明媚如初。
她冷笑了一聲,厲聲說道:“一輩子,除非你的一輩子就是截止到明天!”
我聽着她的咬牙切齒,心中發冷:“那你的一輩子可能就在後天!若是我先去了黃泉路上,我一定會等着你們的!”
“蕭芷,在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是說我和晏庭筠嗎?”我這樣直言不諱的說出來,珂蘭的臉色驟變,目光陰森的望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神,沉聲說道:“我不怕,我從未怕過,珂蘭,從你們四個人陪着我一起演戲給阿暮看的時候,我就什麼都不怕了,一個是你的妹妹,一個是你的兒子!因爲晏庭筠,你們找到了我,所以找過殺手,不過被晏庭筠擋了,緊接着又想着把我弄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癡,珂女士,有些賬,我們要慢慢算,一筆一筆的算清楚,什麼也不要落下!到時候,我也讓秦暮看看他沉睡了的這些年,他的父母是怎麼對我的?我也讓世人看看,表面上溫良無害,標着慈善大使的珂蘭女士,是一個什麼樣的真面目!”
“你自說自話,又有什麼樣的證據?”她嘲諷的望着我說完。
我看着她冷笑了起來:“別和我提證據,你要的證據我手裡沒有,但是別人手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