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黎從劉記米鋪出來之後,又去轉了幾家米鋪。
果然,價格都是一樣的,都是爲了吃朝廷賑災銀的。
不過,沈黎故意說出自己要往裡面再貼七千萬兩銀子,那些商人眼睛都直了。
雖然對此事半信半疑,但大家都默默的開始囤貨。
市面上,那些難民聽聞欽差大人打開自己的私人金庫賑災,數目是七千萬兩銀子,頓時目瞪口呆,又感動又憤恨。
真是個有良心的貪官。
城南一處破廟內,幾個人一副難民打扮,聚在一起。
爲首的便是柳升。
下面的士兵道:“隊長,少爺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和我們見面呢?”
“或許,少爺另有安排吧。”
柳升摸着下巴道:“他初來此地,定然被縣衙的人監視,多有不便,再等等,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們要做的,便是理清城內武力,接應沈黎。
現在沈黎不和他們見面,就只能等了。
轉了一天下來,沈黎也沒找到低價糧。
他與萬逸樓坐在房間內休息,萬逸樓皺着眉頭道:“你真的打算用錢去買那些糧食?你也不看看那些人的嘴臉,怪不得大家都說商人卑賤了,這簡直就是發災難財!”
“嗯,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咱們現在有八千萬兩銀子,來這裡買糧。”
“你真的賺了八千萬兩?”
“屁,八百萬兩都沒有。”
沈黎嘆口氣,要說資產,他肯定有的,各處都是他的作坊,賺到錢就繼續開分店去了,手上都沒有什麼餘錢。
萬逸樓更加不解了:“那你放出這消息有什麼用?”
“吸引糧商啊。”
他攤開手道:“到時候我不買了,城內這麼多糧食,不會搶嗎?”
“搶?”
萬逸樓瞪大眼睛,隨即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可是朝廷命官啊!”
朝廷命官,怎麼可以幹出直接搶糧的行爲,那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誰說我搶了,是天道宗搶的,是反賊搶的!”
沈黎齜着牙笑道:“本官只帶了一個侍衛,那城防肯定跟我沒關係,反賊肆虐,那是你家大哥的事情。”
“行吧,你是我見過最不像官的官。”
簡直就跟土匪一般,搞不定就直接搶,哪裡的欽差大人這麼幹?
過了一會兒,下人們再次送飯。
這次稍微好了一點點,是芋頭粥,還有幾根鹹菜。
不過這種粥,也是如漿糊一般,只是賣相好看一些而已。
沈黎與萬逸樓對視一眼,隨後陰惻惻的看向下人道:“你家大人,就給我吃這個?”
侍衛愣了一下,旋即道:“這是我們縣衙最好的食物了。”
“行了行了,你給我下去吧。”
他不耐煩的擺擺手,隨後對萬逸樓道:“去米鋪,買些米還有肉來,這東西狗都不吃,你會吃?”
萬逸樓點點頭,知道這是沈黎故作姿態,便匆匆去買糧。
侍衛端着飯回到縣衙,將事情原本告知房祝新,房祝新一臉疑惑:“他真的是這麼說的?”
在縣衙後面的房子內,大門緊閉,屋子中近十人坐在桌前。
桌上,山珍海味,堆的連放碗的地方都沒有。
劉記米鋪老闆擦了擦油嘴道:“你們覺得,這欽差大人,是忠是奸?”
衆人搖搖頭,白天又是自掏腰包爲賑災,夜晚又說芋頭粥狗都不吃,這行爲,實在是相悖啊。
房縣令捋着山羊鬍子道:“他可能是奸,但想做忠。”
“哦?此話怎講?”
“太子那裡,他急需功績來提升地位,說不定他不想賑災,但不得不花錢賑災。”
“那就算是忠了。”
劉老闆盤着鋥亮的念珠,若有所思道:“那殺還是不殺?”
“無妨,他還不知道咱的底細,若是他不識好歹,那便讓他離不開佟州城,他不是有錢嗎?咱有糧,將他八千萬銀兩盡數賺來,豈不是更好?”
“八千萬,咱們至少要八十萬斤的糧食。”
其中一個商人道:“咱佟州儲備,怕是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有什麼難的,咱可以去其他商人手中收啊。”
現在糧價雖然二百七十兩一斤,但根本沒人買,許多商人害怕爛手裡了,畢竟就剩半個月,新糧收穫,時間上太緊迫了。
韓家不允許他們低價賣給百姓,他們只能選擇賣給其他商人接盤。
若是佟州商人願意接盤那些小糧商的糧食,他們定然感激涕零。
當然,價格上,連二十兩一斤都不到。
現在的糧價就是泡沫經濟,實際上的糧價,最多一兩銀子一斤。
但是韓家不允許他們這麼低價賣,他們肯定不敢賣。
劉老闆笑呵呵道:“八千萬兩銀子,分下去,少說每家要賺百萬兩銀子。”
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百萬兩銀子,按購買力,那可是兩億!
“大家下去好好準備一下,我懷疑這位欽差大人肯定會往外散發消息,找最低價的糧收購,所以,大家要趕在他之前,將糧先收到手。”
他繼續盤着念珠:“房大人也要守衛一下城牆,凡是外面送糧進來的,一律不準進!”
房縣令欣然答應:“如此甚好!”
“那,服侍他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我等打算與他決裂,便不必再送人過去了吧?”
劉老闆哈哈大笑道:“房大人,您不會真的將令公子送入青樓學習了吧?”
“放屁。”
房祝新臉色頓時黑下來,不過這話倒是讓他鬆了口氣,兒子的名聲起碼能保住了。
……
縣衙一側,沈黎捂着肚子在房間來回踱步,一天沒吃飯,實在是太餓了。
很快,萬逸樓便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人。
沈黎眼睛微微眯起。
此人走路沒有絲毫聲音,顯然是個高手。
“你是,錦衣衛的人?”
那黑衣人撤去面巾:“沈大人好眼力,在下錦衣衛佟州緹騎,替都指揮使來送信。”
他看了一眼萬逸樓,萬逸樓有些心虛的提着米:“我去做飯。”
“送什麼信?”
沈黎坐回太師椅,翹着二郎腿:“萬大人不會想讓我殺了這些貪官吧?”
“沈大人好眼力。”
黑衣人拍了個馬屁道:“屬下自然不是爲殺人而來,而是我家大人說了,青州五百兵馬,可隨大人調配。”
說着,黑衣人送上一塊金色令牌,也不知道是不是純金的,反正上面刻着三個大字——錦衣衛。
可沈黎並未接過令牌,反而似笑非笑道:“那你家大人,要我做什麼?”
黑衣人笑了:“我家大人說了,沈大人很是聰明,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隨後,他左右看了看,眼神逐漸凝重起來:“這五百人,得死在反賊手上。”